梅知府走至云妆身前,犹疑问道:“云公子这招真的管用吗?”
云妆转脸冲他淡笑说道:“梅大人,这些醉心花少说也有几百斤,若是做成迷香那可是了不得,这些浓烟对付扈家庄的人已是绰绰有余,梅大人请稍安勿躁!”
渐渐的,扈家庄里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弱,黑漆鎏金的大门也在大火的侵袭下轰然坍塌,索性,大门往里去是一段青石路,火势并没有蔓延开去。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那些醉心花已经燃成灰烬,缭绕在扈家庄里的青烟也随风飘散。
扈家庄里沉寂的有些可怕,二百多名官差在梅知府的指挥下,秩序井然的飞奔出杨树林,冲进了扈家庄。
醉心花的效果显著,扈家庄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被迷昏的丫鬟,家丁,粗使婆子……
云妆找了好久,也不见扈虎和扈刚的身影,心中惊骇!
若是此番没有擒住扈虎父子,再想抓他们,恐怕比登天还难。
最让云妆担心的是,若是扈虎父子进京面见皇上,那么云妆今晚可能要白忙活一场。
最后,外院,内院被官差搜了个遍,除去老弱妇孺,共抓获五十六人,搜遍了犄角旮旯,也没有发现扈虎父子,梅知府心有不甘,派出数十名官差以扈家庄为中心,向四周分散搜寻,其余的人则把那五十六人捆绑结实,抬回益州牢房里关押了起来。
没有抓到扈虎,云妆心中颇为失望,跟着梅知府悻悻回了益州衙门。
路上,负责搜寻扈虎父子的官差们赶上前来向梅知府禀告,说是没有发现扈虎父子的踪迹,云妆闻之紧蹙起眉头。
一行人回到益州衙门的时候已经是丑时,梅知府在知府衙门的内院给云妆安排了一间住处,云妆疲累的躺在床榻上,望着窗外高挂在夜空中的那轮圆月,一丝睡意也无。
扈家庄一夜之间被焚烧了大门,不见了五十六人,想必此事明天定会传得沸沸扬扬,朝廷很快就会知道,接下来,她究竟该如何做呢?
云妆思来想去,起身穿好了衣衫,收拾停妥后快步来到前院的大堂内。
云妆燃亮了烛火,拿过桌上宣纸,研磨挥毫,写下了一张张布告。
布告的大致内容是:现已查明,七年前,血洗傅将军府的凶手是以扈家庄庄主扈虎为首的一干人等,现已将扈家庄五十六名嫌疑人缉拿归案,扈虎父子在逃,有提供线索者赏银千两云云。
云妆大约写了五十多张布告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云妆拿着毛笔的手已经有些发酸,可云妆还是想竭力多写几张,只等着梅知府来到,请他差些官差把这些布告分贴下去,最好能把这消息快速的传进宫,到那时候,看云逸飞如何封堵这诸多百姓之口。
太后已经不在了,云妆希望云逸飞能尽量做到秉公处置,惩治这些丧尽天良的凶手!
云妆这样想着,手下的毛笔更是挥动的飞快,这时候,衙门外传来了阵阵马儿的嘶鸣声。
云妆拿着毛笔的手顿了顿,墨汁在宣纸上凝成了一个大大的黑点,云妆有些惋惜的看了笔下的宣纸一眼,正想着怎样去补救,知府衙门厚重的黑漆木门已经被敲得震天响。
“开门,开门,快开门……”
门外响起了几个人的怒喝声,显然是敲得不耐烦了!
云妆心中一惊,这个时候有人来衙门,肯定是有紧急的事,但愿不是宫中派来的人,她写的这些布告还没有贴出去,若是云逸飞派人插手此事,事情可就麻烦了!
自己私取金令,已是死路一条,更何况假传圣旨,擅自差遣益州知府,又抓了扈家庄五十六人关进大牢,无论是哪一条,都罪当论斩!
就在云妆暗自思忖时,两个看门的衙役早就飞快的跑上前,拨开门闩,打开了大门。
门外二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绣有飞鱼图像的服饰,腰胯绣春刀的锦衣卫趾高气扬的骑马进了知府衙门,两个看门的衙役惊慌的退闪到一旁。
领先的那名身穿赫红色飞鱼服饰的锦衣卫率先跳下马,拽下腰间悬挂的锦衣卫腰牌在两个看门的衙役面前亮了亮,傲慢说道:“速请你们梅知府过来,皇上有口谕要在下转达!”
两名侍卫惶恐的听这名锦衣卫把话说完,点头如捣蒜,连连称“是”,然后飞一样的跑去请梅知府过来。
云妆淡定的把毛笔放在了青花瓷的笔架上,黯然的坐在了身后那张宽大的镂空雕花太师椅上,神情落寞!
云妆已经猜到这些锦衣卫是为她而来,毕竟云逸飞的金令被她拿走,她又怎么能期望云逸飞会放过她呢?
只是她没想到,云逸飞的动作还真是快,如果她能早些把这些公告都分贴下去,也就没有这么大的遗憾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云逸飞究竟会如何对她呢?
过了一会儿,梅知府仓皇赶到,和那个领头的锦衣卫一起步入了云妆所在的衙门大堂。
衙门大堂内的烛火随风摇曳了几下,然后就熄灭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云妆坐在椅子上静默不语,淡淡的瞧着梅知府和那名锦衣卫。
“云公子,在下奉皇上旨意,请云公子回宫。”
这名锦衣卫走到云妆面前恭敬说道。
云妆淡漠的点了一下头,她以为云逸飞会派人把她五花大绑的捆回去呢!
既然人家以礼相待,自己也不能太不识趣,只怕这次皇宫之行是非去不可了。
锦衣卫见云妆点头,又转身对梅知府说道:“皇上口谕,命梅知府好生看管昨夜羁押的犯人,一切都等皇上的旨意下来再行处置。”
梅知府慌忙跪地,点头称“是”,这名锦衣卫上前一步,拉了梅知府起身。
中州,皇宫,御书房。
云妆跟随锦衣卫来到御书房的时候,云逸飞正在早朝。
云妆被安排在御书房里等候,御书房外有八名锦衣卫看守,云妆等了好久,不见云逸飞前来,想出去透透气都不可能。
将近午时的时候,云逸飞才匆匆来到御书房,高淳随侍在他身边。
云妆冷眼瞧着云逸飞,并不上前行礼,高淳看不过去,走到云妆面前道:“见了皇上,还不快跪下行礼?”
云妆清冷扫了高淳一眼,仍是站在那里,丝毫也没有要跪下行礼的意思。
“横竖早晚就是个‘死’字,跪不跪的又有什么区别!”
云妆语声冷冽。
高淳正待出声斥止,云逸飞摆手道:“高总管,你且退下。”
“是,皇上。”
高淳躬身对云逸飞说完话,抬眼觑了云妆一眼,退出了御书房,并随手把御书房的门关上。
“锦妃,你好大的胆子!”
云逸飞走到云妆面前,死死地盯着云妆,眼中有痛也有爱,有惋惜也有落寞!
“锦妃已经死了,我现在是女扮男装不假,但我姓云名妆,皇上认错人了!”
云妆语声冷漠,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冷彻骨髓的寒意。
“云妆?恐怕朕该叫你一声傅红妆吧!云墨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朕了。”
云逸飞冷哼一声,轻斥道。
云妆看着云逸飞清冷一笑,眼中已经浸满了泪水,冷冷道:“既然皇上什么都知道了,也好,那我就实话实说,皇上说的一点都不错,我就是傅红妆,是你们处心积虑想要斩草除根的傅家二小姐傅红妆!你们残杀了一百零三条人命!害得我家破人亡!你们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爹爹一生为北狄立下战功无数,傅红妆正想问问皇上,太后亲下懿旨血洗傅将军府,皇上是不是同谋?你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云逸飞瞧着云妆沉声说道:“这件事,朕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不管你信不信,朕只能告诉你,就当时的情形,母后做的虽然是狠了点,可是一点都没有做错。”
“什么?太后枉杀无辜,皇上竟然以为是对的,皇上这一国之君究竟是怎么当的,皇上纵然要包庇太后,也不能如此颠倒是非,黑白不分。”
云妆的语声凄厉,如果此时她手中有一把刀,她会毫不犹豫的刺进云逸飞的胸膛,如此昏君,留来何用?
“放肆!”
云逸飞怒极,甩手给了云妆一记耳光。
云妆的一边脸很快的就肿了起来,唇角溢出鲜血,她抬起衣袖毫不在乎的抹了下嘴角的血迹,对着云逸飞嘲讽道:“若不是为了复仇,我早就想随爹娘而去,九泉之下和爹娘在一起,也好过独自在这世上孤苦寂寞皇上的这巴掌打得好,傅红妆本就是贱命一条,皇上乃真龙天子,傅红妆有幸被龙爪抓了一下,实在是三生有幸!”
云逸飞闻言,双手死死钳住云妆瘦削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怒声问道:“傅红妆,你抛开元景的一切,离开深爱着你的元景太子,为的就是做朕的皇妃,找机会报仇是不是?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朕,哪怕是一天也好?究竟有没有,有没有?你告诉我,告诉我……”
“好,我告诉你。”云妆不惧的看着云逸飞一字一句顿道:“皇,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报,仇!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云逸飞的心仿佛撕裂般疼痛,原来心中所想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他紧抓着云妆双肩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仿佛有些站立不稳。
云妆后退一步,紧紧盯着云逸飞道:“我所爱的男人这辈子只能爱我一人,可皇上你呢,和这么多的女人都上过床,我真是……想想都觉得脏。皇上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怀有身孕吗,现在我告诉你,每次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会偷偷的吃上一粒红花丸,我怎么可能会为一个我不爱的男人生下孩子!即便那个人是皇上!现在想想当时这样做真是太正确了,幸亏是你我之间没有孩子,否则,他的祖母残害他外祖父一家,你叫他长大以后如何面对?皇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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