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缓缓道下一句,显然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苏权还未想好说些什么时,语气变了严肃继续道:“但是,二丫头既然已经无事,大丫头也被四王爷所伤道了歉,这件事就这么平了……”
由着老夫人眼睛失明,一般是不出佛堂的。
此刻,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这么为云醉说话,在场之人并不太大的讶异。
老夫人疼爱苏云醉,幼时心疼她没了娘,打小将她养在身边,对于其他的孙子孙女,大都不甚喜爱……渐渐的,等苏云醉豆蔻之年时,才任她一个人生活,之于苏云醉会受欺负,老夫人大抵知晓一些。
但不是特别过分的,大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也是由于老夫人的缘故,即便苏云醉无才无貌,还声名狼藉,众人也当她是大小姐。
“可是……”
“住口!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大夫人想说些什么,老夫人已然一语冷冷打断。
见此,苏权朝着大夫人投去了一个颜色,后者只得恨恨噤声不语……之后,笑着看向老夫人:“娘,我知道您心疼云醉,但是她做错了事情,就该长个教训……”
“唉……”
苏权的话语还未落下,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
在此之后,老夫人伸手拂了拂,示意福嫂将着云醉扶起。
福嫂领命,掠过苏权的身边,走到云醉身前弯身,在看到云醉额头上的伤势之后,几乎潸然落泪……云醉看着突然到来的福嫂,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之后,咬牙撑着不去倒下:“谢谢福嫂……”
“这事儿到此结束,谁也不准再为难大丫头!”
老夫人猛然一敲手杖,满是威严的落下一语。
“娘……”
“苏权,别忘了你如今的一切,是怎么得来的!你承诺过老身什么,需要老身再提醒一遍吗?或者,老身该进宫面向圣上,向圣上求情?”
老夫人混沌双眼当中,闪过一丝凌厉光芒。
登时,苏权隐忍着脸色,再也不敢说些什么,眼睁睁看着云醉随在老夫人身后,朝着外面缓缓离开了去。
“爹,祖母也太偏心了!”
苏云倩一脸不服气,上前一跺脚道。
苏权阴沉着脸色,并不言语,边上的大夫人也是相同的难堪……除了他们两人,剩下的大抵,皆是不明晓怎么回事。
唯有,苏温辰长长吁了口气,不论如何,她总算是苦难受尽,得到了救赎。
“哼!”
良久,苏权一甩衣袖,朝着外面大步离去。
大夫人看了一眼,不争气的二女儿一眼,又想到老夫人的道来,还扔下这么一个威胁,咬牙切齿的跟着离去……没关系,她暂且忍忍,等苏云醉嫁出去,等这个老家伙命数尽了,这个相府何愁不是她的?!
剩下的人,也都陆陆续续散去。
“娘,苏云醉要嫁给四王爷了?您不是说过,她会求我代替她入宫的吗?!”
苏云彩看着三夫人,嘟起嘴满是不愿意。
原本,该是她能够进宫的,谁知这个丑八怪,竟然会两下子,将她打晕了回来……明明,她样样比她好,现在却是还未与皇孙贵族攀上关系,怎么能够就此罢休?
三夫人看着自家女儿,亦是同样的恨铁不成钢,但是之于苏云醉嫁与四王爷,倒是实实在在没有想到……丑陋而又无颜,真不知四王爷看上了哪一点?
大抵也是因为,她是相府之女,除却这一点,再找不到其他的理由……看来,她是该想个办法,为自家女儿争个良好归宿。
“你,以后不许与苏云醉往来!”
四夫人伸手拉过苏温辰,为他适才的站出来,显然气的还未消退。
苏温辰不言不语,只觉这个家里到处充满了冰冷与阴暗,让他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唯一,让他渐渐有了信任的苏云醉,还被他们这么排挤,也许离开这个家,才是最好的抉择!
可是,谈到离开吗?该怎么离开!
云醉跟在老夫人的身后,穿过一道道走廊,去往佛堂的方向。
刚一到佛堂,福嫂关上了房门之后。
“跪下!”
老夫人坐定之后,朝着云醉定定落下一语。
云醉心下一颤,身体像是碾碎了一样,让她根本不想再坚持。
此刻,听得老夫人这么一语,不由诧异看向老夫人,心道不会刚出了苏权那个狼窝,又误闯入虎山。
抬眼看向上方,上面香烟袅袅,四周散发着令人安神的气息……而在边上,隐隐放着一个个牌子,待仔细去看之时,才发现不是别的,赫然正是牌位。
“难道,真的变了不成?连祖母的话,也不肯听了!”
久久没有听到动静,老夫人不由得怒由心生。
下一刻,伸手抚上心脏之处,只觉呼吸有些困难……见此,福嫂匆匆上前,帮着老夫人顺了顺气,在此之后看向云醉:“大小姐,您就跪下吧!老夫人身体日况愈下,您就别气她了……”
闻此,云醉恍过神来,双腿向前一屈,跪在了蒲团之上。
“跟你娘认错!”
在云醉跪下之后,老夫人接着出了一句。
娘?
云醉心神恍惚,有些不明这句话。
瞧出云醉的疑惑,福嫂无奈摇了摇头,眸中隐隐透露一丝失望:“大小姐,您的娘亲,就供奉在这里啊!”
“娘……”
云醉呢喃了一声,带着一丝恍若隔世的味道。
看向边上的一个个牌位,其中大抵便有着苏云醉娘亲,而她一直是不知道的……可为什么,在这一刻,心下会涌现出一些酸楚,是感到累了吗?面对着这些牌位,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
“你究竟为什么下手害苏云雪?!”
老夫人本就已上了年纪,在这一刻更是苍老了许多一样……见此,云醉心生一丝委屈,朝着老夫人身边匍匐着过去,最后伏在老夫人的腿上哭泣:“祖母,我没有!不是我,是她陷害我的……”
受尽了所有委屈之后,像是个孩子一样,云醉哭尽了受来的不敢与怨恨。
听着云醉的哭诉,福嫂湿了眼睛,别过眼去。
老夫人则是颤巍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云醉的发丝,终是叹了口气:“祖母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孩子,不然也不会被欺负了这么多年!可是为什么,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就不能再多忍一刻?”
苍凉悲伤地话语传来,使得云醉渐渐止住了哭泣。
“因为,实在忍得很辛苦……”
云醉并不清楚,这具身体的主人,与祖母的关系到底如何。
但是,老夫人的表现与话语,让她隐隐猜出了一二分,想到初次见老夫人的时候……她说,年纪大了,保护不了她多久了,想必就是因为此,才希望她能够像以前那样,忍下去不惹人注意。
可是,老夫人并不知道,苏云醉已经死了,她不过是一个跨过千年的灵魂,寄居在这具死去的身体里。
看着老夫人这般,云醉一时只得沉默下来。
感觉的出来,她是真心疼爱云醉,与那些冷嘲热讽的相府之人不同……因此,也无法想象,若是老夫人知道苏云醉不在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原本,祖母是想为你挑一门亲事,选一个平常人家,但是没有想到,还是逃脱不开,与皇家人牵扯上了关系!既是如此,也只能接受下来,祖母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你在相府受尽了苦,嫁到王府以后,还是改变不了现状!大丫头,为了你也为了祖母,答应一个事儿,好吗?”
老夫人说着拉上云醉的手掌,轻拍着来回说着。
云醉眼泪落不停,身体的疼痛在这一刻,远远归为了沉寂。
看着失明的老妇人,云醉不住的点点头:“祖母您说,我答应我答应……”
听着云醉的话语,老夫人脑海当中画面闪现,仿佛又重回到了当年情景,只是这一次,断不能让悲剧再一回上演。
揽着云醉入了怀,重重的话语落下:“祖母知道,这个要求,可能会为难了些,但是祖母不得不提出来……答应祖母,嫁入四王府之后,不论四王爷对你是好是坏,此生你不可对他动情,更不可爱上他!”
老夫人的要求,显然是云醉不曾想到,不由的微微一怔。
下一刻,又听到接着的话语:“大丫头,管住自己的心,才不会嫉妒伤心,也不会因此去做傻事……”
刹那间,云醉明了老夫人的意思,同一时感到了些许酸楚。
不爱上凤临天,不论他迎娶了多少女子,都不会感到伤心……也不会因为嫉妒,他对哪个女子好,就去伤害那个女子,从而一点一点坏了心肠,没有了退路。
自古以来,多少人为了爱情,最后凄凄收场。
童话般的爱情,只会是存在童话里,现实永远是打破美好的残忍……事实上,即便祖母不说,这一点她也是渐渐明白,更是已经亲身体会,这一身的伤势,不就是伤心的最好证明吗?
微微一笑,带了些许自嘲,很快郑重答应了下来:“祖母,我答应您就是,此生我不会爱上四王爷,更不会为了他……毁了自己。”
云醉一字一句承诺着,眉眼之间是无比的认真。
老夫人点了点头,脸上多了一丝宽慰。
此后,云醉沉思了片刻,终是问下一个已久的问题:“祖母,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爹爹那么讨厌我,甚至是恨我……我想,不单是因为这张脸,而是藏着什么其他秘密,对吗?”
原本,只是一个平常的问题。
熟料,在云醉这么问出之后,福嫂与老夫人皆是神色一变,仿佛这是一个无法触碰的禁忌一样。
“祖母……”
见此,云醉不由唤出一声。
却见,老夫人脸色有些难堪,似乎不愿谈及这个话题一样。
末了,在云醉满是希冀当中,苍老的手掌覆上她:“孩子,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你不必要知道的!你只记住,嫁给四王爷之后,出了这相府,剩下的与你再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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