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儿再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道:“哪里有人在自家花园子里骑牛羊的?”
见她笑了,王爷这才抬手揽在她肩上道:“古时不是说有那仙人骑青牛么?咱们家是夫人随意选牛羊……。”
鸳儿恼的跺了下脚,哼了声:“要骑也要骑青牛,指不定还能得道成仙呢!”
“既然夫人想要,少得不为夫遣人去寻便是。”
瞧着王爷那一本正经的样儿,鸳只怕他回到前头真个差人去寻了,忙拉着他手,甩了两下:“不过说笑罢了,哪里就真个要去寻了?”
二人说笑着,又转了二三处。莫说,这园子真真大得紧,只这四五处,便走得人腿脚发酸了。
王爷仍牵着她那手,指着前方不远处道:“前头便是这园中之湖,当日便是瞧着这湖好,方围了这处建得园子。那湖倒是起了个名字,名唤‘冬湖’。”说罢,顿了顿方解释道,“当初来此时,正值冬日,那湖上一片银白,衬着湖边松柏盎然,极是辽阔壮丽。”
左右瞧了瞧,果然这湖边多是松柏,且处处衬着北国那番豪爽情怀,这一路行来,虽说院落等处皆精雕细琢,可于旁之处端显得大气,虽非是那般婉转园林,却另有一番情趣。
远远的,便瞧见一匹黑马,不是紫夜又是哪个?
那马似撒欢儿般的正放蹄飞奔,鸳儿身边那王爷忽抬手,在嘴里打了个呼哨,那紫夜听了,长嘶一声,向二人奔来。
先将鸳儿抱上马上,王爷方自己跨马而上,在背后揽着她那腰,下巴轻靠在她肩上蹭着她那面颊道:“爷载你去听水阁,看看可喜欢?若喜欢的话,咱们先在听水阁住上阵子,这园子中瞧着哪处喜欢,就住上阵子便是。”
背后暖暖的,脸上也暖暖的,鸳儿轻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任他提着缰绳带着自己向那湖边行去。
这冬湖,乃是由打深山里头数条山泉汇集于此而成的,西北边儿还有着瀑布,远远的便能隐隐听着那瀑布声响。
由打湖边,顺着一条湖上回廊延伸到湖里头,湖上有着一座三层阁楼,名唤听湖阁,便是取的那瀑布之声。
二人到了湖边,方下马而行,紫夜又是一声长嘶,再次纵蹄飞奔,不一会儿便跑的没影儿了。
“不管它么?”转头看着那钻入森中的紫夜,鸳儿诧异道。
“无需管它。”王爷牵着她那手,向湖上那回廊小桥走去,“这听湖阁夏日里头住着还好,到了秋冬便冷了些。咱们只在这处消暑,等到了秋日再移居旁处,这园子大得很,若是看中了哪里只点了出来,便是找人再建个院子住自也无妨。”
抬眼微嗔了他一眼,哪里便这般烧包了?这么多处还没转完,自有那好的可住,再巴巴的建了,岂不浪费得紧?
二人走着,便见前面那听水阁被人打了门儿,莲蕊并荷衣已经是到了。
“老爷,夫人,里面已经收拾好了,若少了什么吩咐下来奴婢们去取。”
王爷点头,挥手让人二退下。
这处是个三层小楼,一层乃是大厅,并茶房、厨房、下人们歇息的所在。二层乃是主室并水房等处,三层方是四面空着的,似是个凉亭般,摆放着花草等物,上置着小几矮榻,正是登高远眺之所在。
四下里环视着,那远山近水,空谷幽静,正是个神仙般的所在。左右瞧了好半晌,鸳儿方轻叹了声:“再想不到,竟也有一日能住在这等神仙般的去处。”
王爷走到身边儿,抬手揽着她那腰肢:“做神仙岂不好过做那帝王将相?”
楼上无人,只在一层里头有那两个小丫头并几个媳妇婆子摆饭收拾。鸳儿转过头去,瞧着王爷,纳闷道:“爷……从未想过?”
低头瞧着她,轻笑道:“想过什么?”
鸳儿眨了眨眼睛,转身向南看去:“那个天下人,人人皆向往无比的位子……。”
王爷亦向南瞧去,轻声道:“你不也不惦记着那个母仪天下的谎话儿么?”
听他这般说着,鸳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深点了点头:“除那心中再无所爱之人,有哪个人能真个做到母仪天下?我不想,更没惦记过。”
王爷这才又复低头瞧她:“爷现在这般日子过得岂不惬意?想何时起便何时起,想骑马便骑马,想游玩便游玩,再有个知心疼人的,不好过成日里被那厚厚城墙围着,再出不来、连几日起,饭要用上几口皆要人提醒着的强?”
鸳儿微点了下头,忽想起一早起来那事,又道:“今儿早上起来没瞧见爷,可是府里的人回来了?”
“小方子小豆子并府里一些稳妥的下人回了。”说着,微顿了顿,“这回回来,共分了三拔,头一起便是咱们,打从德县便换车向北。另一路便是小方子小豆子他们,由打大军遇袭之后,由小德子等人做主,求了刘栓,说是府中普通下人,提前散去。最后一路便是小德子他们,等到了京城,得了等到了旨意后再借机北上。”
“那小德子他们会不会……。”这三路,听似简单,可若是追究起来,前两路还好说,可要是皇帝稍有疑心,最后那路便脱身不能。
“不必担心。”王爷淡笑了笑,“府里数十暗卫守着他们,出不了事的。”
听他这般说,那心才略放了些。
既王爷由打十来年前便安排下来,那此事必是早已既定好的了,恐怕那唯一叉头便只是自己了吧?
正想着,下面几丫头请示,问那饭菜摆在何处。
“夜里风大,还是先在下头用了吧,明儿个正午再在此处瞧水、游湖,可好?”
便是一楼,那厅里亦是临着水的,透着那大窗自可瞧见湖面朵朵荷花睡莲,再加上时不时飞来飞去的水鸟鸭鹅,瞧得人眼中心中极是舒服。
略用过了些,二人自回二楼那主室沐浴歇息,这湖心春夜究竟是怎样一番风情,只那楼上二人自己知晓。两个小丫头子只在楼梯口处轮夜听使唤,索性这二位主子皆好伺候得紧,一个不用女子近身,另一个又不大喜欢使唤小丫头子,于这两个丫头皆又是极好的。
早先未曾见着主子面儿时,整日皆提心掉胆的。如今这一见了,这小心思方才安下,只好生伺候听话便是。
东北夏日凉爽宜人得紧,又是人在山脚,平日穿着长裙亦不觉着热。若是到了夜间,更是要披着长衣方才妥当,一个不小心反倒能着了凉呢。
反观南面京城之中,却正是一年里头极热时候。
小德子垂着头,打从头上不时往下冒着汗,听着面前那眯着眼睛矮胖太监的问话。
好半晌了,那位矮胖太监方才放下手中那茶盏,抬眼瞄了瞄小德子,长叹了一声儿:“唉,你们家主子啊,这命也真是……都快能回来享清福了,竟又遇上这等事……。”
小德子这才方能动动脖子,苦着张脸道:“可不是说么?那西北边境,人烟也少,那城、那村儿,哪里及得上京城?早先听说能随着主子回来,府中上下人人欣喜异常得紧呢,现下……。”
那太监轻笑了声儿:“话倒也不能这这么说。”挑起那细长的眉毛,向前凑了二分,低声细语,“怎么说,也是封疆大吏,又是一方重臣,且又是位王爷……听说在这等地方,可是只知王爷,不知道……不然,又怎会有南边儿那二位的事呢?”
听了这话,小德子脸唬得惨白,抬头忙摇头道:“哎哟,这话可……可不是小的打嘴,若说是那南方富饶之地,许……要说我们那西北,穷的本就什么是的,再加上那胡人年年过来打秋风,更是……再说就我们那位,整个就是个阎王啊……。”说着,又忙一捂嘴,左右瞧着,低头往上凑了凑,“公公您是不知道,那府里头用的小太监只剩下四个,成日间连个歇息的功夫都没有,早先已活活累死了两个!那位爷又是个极严厉的,一个说不对便打便杀……小的们盼着能回京已盼了多年了。要不是因着这个身份,只能在府里伺候,不然宁可寻个错处,被赶出那府里也是好的!”
听他这般说,那公公才又眯了眼,点点头:“哎,要说这位爷啊,连我们这处也时有耳闻,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去了……许还是你们的福气,罢了,我这还得回去给皇上回话儿,你们且先下去歇着吧,过几日皇上指不定还得亲自问你们话儿呢。”
说罢便起身欲走,小德子忙上前一步,伸手扶去,打袖子里头塞了个荷包过去,低声道:“小的是打那边疆苦寒之地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京中更是没个靠山,还望公公美言几句,若是能在宫中……小的鞍前马后绝不忘公公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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