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那两人说罢,便各自止声,没过多会子,后头那船舱打开,里面走出一人,相貌生得虽俊朗非常,可那面色威严,让人不敢直观,正是那与阎王有着三分相像的西定王。
“宋先生,宋公子。”那西定王行至船边,方笑着对二人抱拳。
“王爷。”老者微微欠身,“不过半日,渭河两岸便已肃清,西定王军中威猛果非是那两处可敌。”
“哪里哪里,若无先生定计,我这西南边军亦不过一群莽夫罢了,直来直去尚能勉强应付,可怎么能如此轻易便胜了这一战?”西定王忙笑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西定王太抬举老朽了。”老者捻着胡须,摇头叹道。
三人并立在那船头,那老者同西定王顺着渭南向南,一路指点江山,那刀疤男子抱剑而立,恭敬立于一旁。
屋内地上扑着厚毯子,宝姐儿穿着翠绿小杉,小脸红润,一脸嘻笑的满地爬着,鸳儿亦打着赤脚侧坐在那毯子上边儿,伸出双手迎着宝姐儿。
莲衣取了温湿的帕子过来,笑着递给鸳儿:“夫人,给。”
鸳儿抬手接了,把钻在自己怀里正打着滚的宝姐儿抱起,欲给她擦汗,这小丫头还当是娘亲欲逗她玩儿呢,嘻嘻笑个不停,两只小脚不停的踢动着。
“小姐这一睡醒了,精神头可好着呢。”莲蕊捧着果盘放到大床几上,笑着对鸳儿说道。
“她成日家吃了睡睡了吃的,也该动动了,要不是怕外头日头太大再晒坏了她,这会子便在院子里头铺着毯子凭她爬去。”鸳儿总算是把那小脸儿小手的擦静了,这才舒了一口气,让秋水接了去,自己起身坐到床边儿,自取了那切好的水果慢慢用着。
“夫人。”见秋水抱着宝姐儿出了门儿送到奶娘处,荷蕊方低声道,“前几日您吩咐过的,院子里头那三个倒还老实,没见手脚有何不干净的,不过……。”
“不过什么?”鸳儿抬头看着她,亦是低声问道。
“那个原本在园子里头的方玲,总是在院子里头晃荡……。”
“晃荡?”鸳儿眉头挑了挑,问道,“怎么个晃荡法儿?”
“就是……手底下有事没事的,时不时的便会出来转悠上两园儿,却也没见她做什么。”荷蕊皱着眉头,心下亦是纳闷。
一旁的莲衣听了,道:“我也瞧见过,那三个人中数她出门出的勤快,可也不知是她不喜那屋子里头憋闷还是旁的。”
鸳儿亦皱了皱眉头,总觉着这个事儿听着有三分耳熟,抬头问道:“她都是何时出来?”
“早上出来……白日里也有……傍晚多些个?”莲衣说着,向莲蕊看去,莲蕊亦点了点头,“虽出来的勤快,可到底没见她成日间往外头跑的,只在这院子里头,倒没四处乱逛去。”
鸳儿垂着眸子,思索了一会子,便道:“先不必管她,只要没大错便成。”说罢,又皱起了眉头,思索着这事为何听着有几分熟悉。
夏日天长,外头天还大亮着,王爷便从墨香轩处回来了。厨房送来饭菜,早已摆了一桌,夫妻二人坐到桌边用着晚膳。
白日天燥,桌上那饭菜多是清凉爽口之物,用着倒是舒心得很。吃罢了晚膳,鸳儿先去沐浴,随即回了正屋,王爷方才去了水房。
将宝姐儿抱来怀中,鸳儿正拿头顶着她那小脑袋,母女两个笑成一团,忽又想起,自己这闺女已经有四五个月了,王爷那处怎的还不给起个名字?一想,便皱着眉头,头也不禁左右摇动了两下,宝姐儿不知何意,只当是母亲逗弄自己呢,那小脑袋亦是左右摆动着,随即嘻嘻笑着。
秋水一旁瞧见了,笑道:“还是咱们家小姐聪明早慧,常人家的孩子要到八九个月方会爬呢,咱们家小姐现下便能爬了不说,还会逗着大人笑呢。”
鸳儿亦笑了起来,拿手掐了掐她那小脸儿:“只怕是个好动的,女儿家家的,若是太淘气倒不好呢。”
荷蕊一旁听了,拿着那沏好的茶端到鸳儿身边儿:“那也得看是哪家的孩子,咱们府上的小姐,便是淘气亦出不了大圈。夫人这般文静,小姐自然也是好的呢!”
鸳儿笑着摇了摇头,正欲开口,忽听外头传来些响动,又有人惊呼,随即便是王爷的说话声音。
将怀里宝姐儿交到秋水怀里,鸳儿忙起身出去,正瞧见院子里头通向水房处有着两个人,王爷正冷着脸在那处站着,不远处,方玲侧倒在地上,正抱着身子于地上瑟瑟发抖。
天色刚刚有些暗淡,可倒还瞧得清楚,鸳儿眉头微皱,已瞧见那方玲身上衣裳似是扯开了些,露着半个膀子,纤腰蜂背瑟瑟发抖,这会儿正坐在地上暗自缀泣着。
“这是怎么的了。”院中人见了,先是个自瞪大了眼睛,随即又忙垂着头不敢直视,鸳儿抬腿向前,缓步走到两人身边儿。
王爷这才把那含着冰渣子的眼神抬起,看到鸳儿身上,身边那寒气收了几分,正欲开口,鸳儿淡瞧了他一眼,低头冲那方玲道:“这是怎么的了?莫是摔着了?”
那方玲身上打着哆嗦,抬眼看了鸳儿一眼,到底没敢瞧向王爷,适才这位爷身上那股子肃杀之气,吓得她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上半口,只应道:“奴、奴婢不该冲……冲撞了老爷……。”
鸳儿那声儿放缓了三分,半弯下腰去,柔声道:“怎的便怕成了这样?快些起来,虽是夏日,到底这地上冷些……呀,这衣裳怎的扯了?荷蕊,去,将我那遮风的薄披风取一件来!”
荷蕊腿上发软,颤声应了一声儿,忙进屋去取衣裳。
听着鸳儿语气和气,且平素亦是宽厚的,那方玲咬了咬牙,拿起帕子往脸上一捂,嘤嘤哭出声儿:“夫人……老爷……老爷他……。”
王爷那眉头抖了抖,脸上再黑了三分,憋着股子气,恨不能一脚踢死了事。
就听鸳儿道:“莫怕,既已如此,我自然给你做主。”
话音刚落,那方玲便扑到鸳儿腿旁,哭道:“但凭夫人差遣……奴婢……奴婢这辈子皆会伺候好老爷夫人!”
这会儿,鸳儿才抬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瞧着王爷道:“爷,人家等着你收房呢,不如这便抱了回去?”
王爷那双眼眯了起来,高声道:“叫赵平安进来!”又冲那边上已吓呆了的几个婆子道,“拉到柴房,关起来!”
方玲听了一愣,忙抬起头来看着鸳儿,惊道:“夫人……。”那手便想向她双腿上抱,却忽的觉着头后那领子一紧,这人竟一下子倒飞了出去,向后摔到那地上半晌弹不得,原来竟被那王爷打后头拎着丢了出去,倒飞了出足有三四尺。
院子里头不知底细的见了,一个个皆倒抽了一口气,吓得脸上煞白一片。那莲蕊已经抱着衣裳出了门儿,见了这情景哪还敢往上头凑?
王爷上前两步,走到鸳儿身边,打横便将她抱起,直接进了正屋。后头那些丫头婆子这才松了半口气,府里头的老人自不会多言,便是后头新添的小丫头子们亦是一个个腿软,再不敢乱动乱说。
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左右拖着那方玲拖着向院儿外走去,那方玲似是摔蒙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挣扎着想要再叫,却被一个婆子忙堵了嘴硬拉了出去。
没多会子,赵平安同他家的赶了过来,听了信,立时把那丫头发卖到了城中窑子里头,府中竟无人再敢提半个字。
“你竟让爷抱她回来?!”王爷黑着脸,把鸳儿按到床上,那两眼微眯着,显是怒气仍未放下。
鸳儿心中颤了颤,这位爷显是气着了,自己适才不应说那话的,直接打发了不就结了?逗他做甚?
可如今人已被自己逗出了火气来,哪里能够善了的?想着,便抬起手来,摸向他那脸:“爷……我讨厌自己喜欢的被旁人盯着……。”
若她说旁的,王爷指不定这火还要再多烧会子的呢,可听到了那“喜欢”二字,虽仍是板着张脸,心下到底松快了许多,哼了一声儿:“我若是不发落,你那话都说了,还真惦记着给爷再抬举个姨娘不成?”
鸳儿嘴巴微撅,小脸上亦是不甘心的模样:“我才不抬,莫非你惦记着再要个小的不成?”
王爷听着失笑起来:“分明话是你说的,这会子倒推到我头上了?我哪里说过要讨小了?”说着,那大手便向她脸上捏来,直捏得她口中乎痛,这才放过。
“说吧,如何罚你?”
“罚?”鸳儿瞪大了眼睛,“瞧见美人香肩,竟还要罚我?”
王爷那眼又眯了起来,抬手按到她腰上怕痒之处,便见她身上一抖:“明知道是她故意扯了衣裳守在那里的,这会子还敢乱说?今儿个是不罚不成了!”
虽猜着是如此一回事,可从他口中听了,自己心下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儿,抬眼向他瞧瞧,这位爷仍死盯着自己,看来,他果是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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