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邵云杰初三又跟着父母回去了,他要等到过完二月二龙抬头,才会回徐家族学上学。邵云杰很想让父母带着温文一起回泰县,他觉得他有义务教导温文这个野猴子,而且在知道温文会说书后,就更不想离开温文了。可他才一张口,说让温文跟着去泰县玩一下,竟遭到徐家的一致反对。
徐老太爷说道:“温小子的孙猴子还没讲完呢,怎么能半途而废?”
徐之瑞深以为然,点点头说:“表哥,你从泰县回来了再听温文讲呗。现在温文还要跟着大哥去铺子呢,哪有时间去泰县玩。”
老太君呵呵笑着道:“要不,杰儿别回去了,反正你已经回去祭过祖了,祖宗们不会怪罪你的。”
邵云杰轻叹口气,无奈的想着二月二什么时候才会到。
徐礼也回京城了,徐之祥打听的梁颂其人,与徐礼说的情况相符,家境是有些清寒,但为人正直,很有才干,现任皇帝算是个明君,梁颂的前途应该不会太差。徐老太爷也就让徐礼带去了同意亲事的指示。
徐之祥初六就又开始起早摸黑的日子了。
温文既然接了人家的邀约,也就不好意思再偷懒了,自己不管有没有经商的本事,都应该点个卯才对。于是温文在初六睡够懒觉,徐之瑞还在练习射箭的时候,主动要求小厮带她去徐之祥要去的铺子里,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徐宁让徐田带着温文到聚丰酒楼等着,他先去看看徐之祥在哪里。徐田和温文在聚丰酒楼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徐宁骑着马跑回来说,徐大少爷在徐家商行给行商们送行呢,一会就会到聚丰酒楼来,让温文等一会。
在温文等的不耐烦想先回去的时候,徐之祥终于匆匆赶了来,脸上还红扑扑的,身上带着一股酒味。一进门就笑呵呵的对温文说道:“温兄弟,其实你不必如此早就过来,大可过了十五,而且最好由我领着,免得有些没眼色的伙计管事们慢待了你。”
温文笑笑,在桌子旁正襟危坐的坐好,把先前徐之祥曾给她的,一些记录问情酒销售情况的账本,推到对面坐的徐之祥面前。徐之祥翻了翻,没明白意思,便疑惑的看着温文。
温文道:“徐大哥,我们的账本都是这种记账方式吗?只简单的记录每笔银钱收付和实物来往,账户与账户之间没有关联?大哥每月乃至每年对账的时候很痛苦吧?”
徐之祥纳闷的抬抬眉毛:“账本不都是这样记吗?对账的时候是很麻烦,但徐家有专门的对账账房,大哥倒是没多痛苦。”
温文现在倒是发现徐之祥和徐之瑞真是亲兄弟了,偶尔都有点傻。
温文掩饰性的咳了一下道:“我知道不是大哥您亲自对账。我只是打个比方。这些账本之间没有相互勾稽关系,恐怕不太方便检查账本记录的正确与否吧?”
徐之祥点点头:“管事若想作假,自然防不胜防。但一旦事发,处罚极严,我想他们不会太过分的。漏记或错记,自然也在所难免,不过不影响大局,倒也没有关系。”
温文微笑道:“其实再严密的记账方式,也抵不住人作假。故意作假,不在我们讨论的问题里面。大哥试想,如果把银钱与实物记账分开,一项货款分记于上下两格,上格记来帐,下格记去帐。而此上下两格所记数额必当符合,否则必有所遗漏或错误。实物来则银钱去,互相勾稽,又可以了解每项银钱货物的来龙去脉,还可以用试算平衡的方法,检验账簿的正确性。这种记账方式叫‘天地合’,对帐的时候,就知道这名的意思了。大哥,这种记账方式您认为如何?”
徐之祥毕竟是长期与账本打交道的人,一听之下豁然开朗,这种记账方式,当然更适合徐家这有多方钱物来往的大商户。他眼露惊喜的望着温文,正不知该说什么呢,温文又道:“我们给各大行商所购货物,从一开始就给一个专属编号,把品种、质量、产地、进货日期等信息纳入进去,每种货物不管是加工过,还是直接分销,这专属的编号也一直跟着货物,直到主顾手中。这样追查账本记录,就可以掌握每种货物的全部情况,是否盈利,是否周转迅速,被哪些主顾喜欢,等等。那么下一步的采购和货运,就更为有的放矢。大哥认为如何?”
徐之祥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
这些东西说出来后,好像很简单,可之前就是没人想到过。他怔然看着温文,半晌无语。温文不知徐之祥作何想法,其实更详细的,她也不知道了,也就是只知道一点理论,她没有实行的经验。温文大学时,被好友拉着,旁听过几堂会计学发展史什么的,了解点复式记账的皮毛。至于货号吗,现代满大街的商品上好像都有呢。
徐之祥长叹了一口气,走到对面,把温文抱起来,然后揽在怀里坐下,温文顿时僵直了身子。徐之祥拍拍温文的脑袋,笑了笑道:“别怕。这些东西都是你师父教的?”
温文只好点点头。
徐之祥又道:“大哥绝不会让你,像你师父一样颠沛一生。我让徐府上下不准宣扬你的医术,现在外人只知道你会治疗蛇毒,然后搞了一次经商比试小赢外,其他的,外人一律不知。温兄弟可知,大哥为何这样做?”
温文想了想,问道:“大哥想保护我?”
徐之祥无奈的笑:“你能明白大哥的做法,大哥很欣慰。从你身上,可以看出你师父有惊人的才华,可他为什么会如此潦倒甚至狼狈?若把你的聪明宣扬出去,会不会引来,导致你师父颠沛的人来?还有你年龄小小就这么聪敏,长得又俊秀如斯,大哥也怕引来觊觎你的人。徐家只是有些钱而已,我爹虽然在朝为官,但没什么实权。真的是官府方面有权势的人…到时,徐家怕是有心无力。”
温文为自己撒谎导致的效果,是一阵黑线。但自己年龄小模样俊,表现太过出色,确实不是好事,况且自己刚来时,看到的受伤而死的女人,是怎么回事,也一直让温文有着莫名的担忧。徐之祥对自己的爱护,还是很让温文窝心的,她慢慢也就放松身子,很安心的享受起在前世没有享受到的父爱般的温暖来。温文做小孩久了,不知不觉中还真把自己当小孩了,她也不想想,人家徐之祥就算因为过新年长一岁,也才二十岁而已。
按照徐之祥的年龄和资历,是做不到徐家总管事的位置的,但他是徐家下任族长,同时也是现任族长任命的代理人。本来他现在所做的事,应该是他父亲徐安清才能做的事,但他父亲拒绝参加徐家子弟的经商考核。徐图玉没办法的情况下,只好亲自教导徐之祥,徐之祥自小就跟着祖父打理生意,连身手都是祖父亲自督导传授的。十八岁通过考核时,自然轻松而过,而且成绩很好,打消了长老们的疑虑,顺利接手了总管事的职务。徐之祥是目前唯一一个,没有上过徐家族学的人,所以他一直希望温文去上,因为他一直为自己没有上过族学引以为憾。不过,现在不这样想了,温文太扎眼,不定什么时候,就引来了不该来的人。也因此让苦苦寻找忠勇郡王嫡孙女的人,长时间无功而返。
温文再到铺子里的时候,徐之祥不是让徐之瑞跟着,就是让邵云杰跟着,不再让温文单独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且不让温文在大家面前说出自己的看法,要有建议必须单独说给他听。
因为每次温文的意见都非常新奇,比如人事上,温文提议掌柜与伙计也进行业绩考核,将聪明能干的优选出来进行奖励;在作坊里较忙的时候,将各操作工序细化、流水化,每工序的人员固定,上工序的加工品合格才流入下工序,但在作坊里不忙的时候,人员就要全才化,实行轮休制;徐家的生意以边境贸易为主,但荻族人毕竟是乾望国的敌对方,关系不能保证一直友好,所以徐家的生意,应该逐步转往有家族特色的,不易被仿制的制造上来,针对顾客最好转向乾望国贵族(在这方面的建议得到了徐之祥从心底的赞赏),等等。虽然都是些简单的提示(主要是温文只懂皮毛,她只能将眼见耳听的现代的类似事物,讲述一下而已),内行人却一听就知道价值。太引人注目不是徐之祥与温文能接受的。
徐之祥带着自己的弟弟,和表弟们到铺子里,自然不会太引起人的注意,这些人将来是要管理生意的,在学堂学的,自然不如在实践中学的多。温文将新式印染的原理,也教给了徐之祥,再加上她分了徐家给创造利润的管事们的份子,温文账面上的钱是噌噌噌得往上涨。
徐之瑞经常看着温文那账面上的银子咂嘴,诱哄着温文道:“蚊子,我们是哥们对吧?以后我的银子不够用时,你可得照顾着我点。你看现在我都经常拿钱给你用。”
温文好奇的瞪大眼睛道:“你大哥是徐家总管事,你还能没钱用?”
徐之瑞“哎”一声道:“我将来成了家,就得搬出徐家老宅,通过考核还能拿点份子钱,否则只能拿月钱,和一般的外姓的掌柜的、伙计们没什么区别。而且我爹没有参加考核,将来没有份子给我哥俩继承。许多人都到了中年才通过考核的。徐家老宅只能族长住。我不可能是族长,所以将来成了家还得自己买房子置地。没钱的话,你可得帮着我。”
温文听着这家规够新鲜的。也是,都是嫡亲儿子(庶子不能入族谱,不算徐家人),再生也是嫡亲孙子、嫡亲重孙子,不能因为人家是几代远的人了,就不当徐家人待了,除长子任族长保住一支独大外,其他人就应该一视同仁。
温文如此也明白了徐之祥说的,徐家管事即便作假也不会太过分的事来。因为你现在把该交的利钱扣下,自己在总利润里的份子也就少了,就算自己这一辈能保证更大利益,但儿孙辈继承的份子也会少,儿孙辈只是继承份子不是继承原有的管事权,所以长远来说,作假扣钱是种短视行为。另外投资的话,等于自绝于徐家,那更是得不偿失。
温文拍拍徐之瑞的肩膀,很是义气的道:“放心,有我喝的就有你吃的,通不过考核你就给我当大管事,我将来的生意都给你打理。”
徐之瑞噌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说:“真的?!就知道你是好兄弟。以后我跟定你了。”
温文脸上傻乎乎的笑着,心想徐老太爷的份子归谁继承?好像也不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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