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休息睡着后,顾荣慢慢走着回到自己的屋子,走到门外,正要推门而入便听见秦卿和绿柳的说话声,顾荣推门的手一顿。
绿柳声音有气恼和委屈,“君子,今个儿四季太过放肆了,半点不把君子放在眼里,莫不是仗着老爷就这样欺负君子么,要是老爷真让四季他……。”
秦卿很急促打断绿柳:“少胡说。”室内沉默一会,又是绿柳说话,“君子,那奶奶今个儿说的话您别介意,奶奶定是无心的。”秦卿没再出声,顾荣手有些颤抖,看着门竟是觉得心中彷徨和害怕。
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么软弱了,没有了承认自己无能的勇气,失智失勇,要是在军队里,一次演习或许就死在野外了……顾荣眼睛里点点刺疼,揉了揉,眼前一片朦胧,仰望天上的月亮,也见它穿上了纱衣,看不清,伸手也是遥遥不及。
秦卿,是不是也像另一个世界的那人,永远都那般遥远……
顾荣愣愣的出神,绿柳突然打开门,顾荣收回黯淡的情绪走进屋里。秦卿坐着没有动,对顾荣的态度淡淡。顾荣转眼不看他,随便梳洗之后穿着睡衣就先躺下了。
秦卿看着顾荣躺下,拿着针线在灯下刺绣,直到眼睛疼了才吹了灯。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暗着,顾荣就先起床了,梳洗吃早饭就出去办事。几乎走遍了苏州,但是大部分的商家都不愿意和顾荣交易,顾荣有些茫然的在大街上走着,昨夜睡得不安稳,头又涨疼,吹着冷风,更是自觉有些可悲。
路过一家酒楼,看着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抬头一看——‘食香阁’,回忆涌上心头。她初来乍到之时,曾经去找工作,被食香阁的护卫扔出门外……却没想到苏州也有食香阁。而她现在连食香阁都奈何不了,更何况唐家那样强盛之族。对自己的无能心下多了肯定,心里涌出更多的苦涩。一种深深自我厌弃的感觉漫延开来,传至四肢百骸,头脑甚至有些发热,想不顾一切去砸了那个刺眼的牌子。
才走动一步,就有小二娘子谄媚的迎了上来,领着顾荣到二楼雅座坐下。顾荣讥讽一笑,她也会这么一天,不过就是衣服穿得华丽些……靠着窗边点了几样小菜和一壶竹叶青,坐着心不在焉的吃菜喝酒。
才喝几杯酒,听见楼下吵闹得厉害,顾荣挑眉,起身也去瞅瞅热闹。否则太清净了她总是胡思乱想,越发神不宁心不静。
楼下堆积了好多人看热闹,顾荣看着,基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堆热火的年轻人好打不平,要拯救美人罢了。一个柔若无骨的男子正被一锦衣女子护在怀里,又是娇羞又是愤恨。顾荣皱眉,怎么看怎,觉得无法接受,还是她的秦卿好。另一边一个熊背虎腰的女人跨着腰,指着男子大骂,还要伸手大打不休,但是被拦住了。
人群里有人议论,“那男子不就是苏州三美之一,蜀锦衣庄的三公子?怎么莫名被这样一个粗俗的女人糟蹋了。”
“你是不知道,蜀锦衣庄哪里还有往日的风光,一年前他们家送去宫里的蜀锦,以次充好,犯了大罪,家里只差不被抄家就是好的。也就是皇上心慈,只削夺了他们的爵位,革了品商的位份,贬为平民了。”
“那不是,他们名声都坏了,谁还敢跟他们做生意。听说唐家有意收购他们的布庄,不过圣上却没同意,真是奇怪了。”
“这屠户家里不是有个悍夫么,居然敢纳侍?”
“她纳侍?不过看着人家漂亮过个干瘾,买进了又要卖出去,她做这事还少么。也不知道蜀锦衣庄破落到什么地步了,居然连儿子都卖了。”
旁边议论纷纷,顾荣听得眼睛大亮,这是上天眷顾吗?正烦恼的时候居然碰到这样的好事!
表面上是蜀锦衣庄的不是,可是唐家有意收购……意味深长啊。更何况,她要的料子都会经手查看,更小心些,应该不是问题。想着,再看看那个似是弱柳扶风被另一个女子呵护备至的男子是越看越顺眼了,不过还是比她的秦卿逊色就是了,但是不妨碍她的好心情欣赏啊。
出于自己的目的,顾荣挤进人群之中,那粗女漫天唾沫,“你爷爷的,都是我的人了还装婊子,给你家十两银子纳了你,可是你家人自己同意的,你还在这里立牌坊,也不看看你个破鞋,哪个要?要是再给我装,老娘送你进了窑子,看你装!”骂完了男人又指着女人骂,“难道老娘上过的破鞋,你想要?要是想要,也行,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让给你了。”
抱着男子的女人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绿,一片斑驳,想放手又要面子,可不放手……左右为难,只是听见越来越难堪的声音,这个救美是不成功了,急忙撒手,狼狈的退出人群。男子脸色煞白,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不堪,双眼竟是含了死意,晦暗一片。
顾荣心下感叹一下,这男女转换了,被强抢的不是女人,倒是男人了,这个场面,果然需要一点心理素质的。
那女人准备强拉着男人走,顾荣上前嗤笑一声,“我给你二十两,他是我的了。”女人勃然大怒,“一百两!”
顾荣伸了三根手指,“三十两,不再多了,你要是把他卖了,也就二十两,甚至还少。”女人踟蹰,突然人群里创出一个颧额高跷的男人,面容刻薄,双眼尖利,插着腰斜着眼睛看那粗女。粗女脸抖了抖,拉着男子的手急忙松开,点头答应和顾荣的交易。
顾荣领了人到食香阁二楼继续吃饭,没了热闹可看,人群一哄而散。顾荣坐着吃饭,那刚买回来的男子神色灰败,双眼无神,一脸绝望。顾荣拿着帕子抹嘴,“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男子睁着无神的眼睛看顾荣,顾荣也不废话,“我想买蜀锦,久闻蜀锦衣庄大名。不知公子能否引荐个人?”男子瞪大眼睛,眼泪滑出眼眶,软软滑倒在地,跪着给顾荣磕头,“谢小姐恩典。”
顾荣也没有多做解释,问了基本的问题就让他带着去看料子,她的时间不多了。那男子叫舒珑,家里第三子,因家道中落,家中父亲重病,正需要银钱,偏巧又被人设计迫卖给屠夫……
顾荣听见‘偏巧’这两个字,心里突然一惊,脚步停下,这么凑巧?若是着了人的道,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一惊,顾荣全身冷汗,摸了额头,全身汗水,便有些抱歉对舒珑说突然有些不舒服,再找日子去蜀锦衣庄。
顾荣转身要回家的时候,眼角余光锁住舒珑面部表情不放,他眼中的闪烁让顾荣更警觉。挺直背脊走回家里,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太急躁了,差点今天就吃了亏。顾荣后怕不已,让顾二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心有余悸躺在躺椅上,顾荣闭着眼睛静思,让自己冷静下来。突然感觉有人在给她擦脸,以为是秦卿,伸手去拉他的手,他也顺势靠着她的大腿处,顾荣感觉不对,突然睁开眼睛,发现不是秦卿,顾荣脑一热,一脚就把靠在她脚边的人狠狠踢了出去。
那人嗷一声惨叫,这时候房门打开,绿柳扶着秦卿走进门,惊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绿柳见四季趴在地上起不来,嚎叫得凄惨,害怕的紧靠秦卿身后。
顾荣骤然转头看秦卿,眼中锋芒四射,顿时眼睛里又流出浓浓的疼,似是大浪波涛,秦卿觉得窒息,被那刺疼的眼光看得几近晕厥。有些惊慌的想说什么,顾荣就已经转过了头,看着嚎叫不已的四季,声音堪比来自地狱深渊的阴冷无情,“把他卖了。”
四季惊恐的抬头要求情,“奶奶,不是我,不是我,是绿柳他陷害我,是他陷害我的,他说奶奶要找人来照顾的,是他说的……。”绿柳急忙跪下来磕头,什么都不说。
顾荣闭着眼睛,咽下所有的难堪苦涩,“卖了,没听见吗?不要我再说第二次。”绿柳爬起来,把四季拖着出去。四季哭得撕心裂肺,不停的厮打绿柳,“都是你这个贱人,先是骗我穆君子要人照顾,不成功了又是设计我被奶奶卖了,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吗!你个贱人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后面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顾荣疲惫的倒在躺椅上,默默无言。秦卿突然开口,“我不想这样。”顾荣无力勾勾嘴角,“是吗……。”
秦卿冷冷的声音传来,不是清亮的嗓音,太过冰冷,让顾荣心也跟着冷,颤抖了一下,缩了缩脖子,抱起躺椅上的棉被盖上还是觉得冷。“不是我不信你,是你不信我,这是惩罚。”
顾荣觉得眼角有泪弹出,太丢脸了,翻了一个身,“不,我不信自己。”一室寂寥,压抑的顾荣弹跳起来,这时有婢子在门外说老爷叫顾荣去,顾荣迈着大步走了。
秦卿站起身看着顾荣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你这一生,只能有我,我不要金银奢华珠宝,但是,你的夫郎,只能是我!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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