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把羊都放在外院了,顾容刚走出垂花门就闻见浓浓的羊骚味,捏了捏鼻子,看见一群羊乱哄哄的,还有一堆的女奴在一旁观望着,指指点点不知在议论什么,顾容心里涌出不悦感,最近的不顺利以及她自己疏忽了让家里闹哄哄的不舒爽更是让她烦闷。
顾二见顾容来了,急忙跑到顾容面前,“奶奶,这羊怎么安置?”顾容皱了皱眉头,快步走出门外,边走边让顾二跟上她,“去租个庄子,让几个女奴过去看顾好,省的天天吃闲饭嘴巴馊了。”
顾二脑子虽有些蠢笨,但这个时候还是听出来顾容不高兴,嘴巴闭紧一路跟着顾二过了几个桥,走到城东找到一家不大的小庄子租了下来,便又回去把羊和几个女奴带上一起进驻到庄子里。
办好了事情,顾容脸上还是带着不愉快,顾二也埋头跟在顾容身后,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突然顾容停了下来,顾二差点撞到了顾容背,幸好她反应及时。顾二心里自乐着,突然感觉不对,抬头一看,怎么感觉顾容全身冒着冷气……顾二打了个寒碜,小心顺着顾容视线看到前面。
顾二一惊,那不是自家公子和张家公子,他们在做什么?只见顾鱼身边的小侍蓝青用力扇了一个不足十岁的男孩的脸,那男孩一身破碎的衣裳,一身营养不良的黄瘦,捂着脸,眼神带着害怕和不甘。蓝青狠狠推了他一把,把那男孩推到在地,还踢了几脚,嚷嚷着破口大骂,“你个下贱的狗东西,有爹生没娘养的瞎了狗眼,居然撞到我家公子……。”顾鱼高傲的抬着下巴,洋洋得意看着蓝青不停的辱骂那跌倒在地上的男孩。张宇害怕的拉着顾鱼,欲言又止,脸上带着羞愧。
顾容听着蓝青嘴巴越骂越厉害,气得身体都发抖,有这样的婢子,主子必是一样的货色!可是,这婢子的主子却是她的弟弟!她原来不过以为她家境变好了些,顾鱼人小心性不稳,会变是必然的,她看着过去他和她爹一起受的苦也就多是容忍,加上她很少在家,也没有管教,万万没有想到,顾鱼小小年纪就这般……
浓浓的失望以及愤怒,顾容狠狠闭了闭眼睛,慢慢走到蓝青身边,将跌倒在地上的男孩扶起来。蓝青原本大骂的声音戛然而止,全身僵硬,抬头望着顾容,牙齿都在颤抖,“奶奶……。”
顾容没有理会,回头看了一眼顾鱼,顾鱼一脸错愕,还有些许慌乱,只是片刻,又高高抬着下巴,一副错不在他的样子。张宇呐呐低着头,满脸的羞愧,恨不得钻进地底下,拉了拉顾鱼的袖子,顾鱼背挺得直直的,紧咬牙关,一语不发。
顾容面无表情,拿了五两银子递给拿男孩,“是我教导无方,让你受罪了,这是……。”还没说完话,那男孩将银子砸到顾容身上,转身就跑了。
银子砸在身上,似是砸到了心脏,狠狠撞击了一下。顾容呆呆站立着,良久苦笑,不说顾鱼变了,她一个成年的女人,还经历了两辈子的女人都因为银钱变得铜臭……自尊被践踏的耻辱,她自己都经历过,如今她却这样拿钱处理如她曾经一般自尊被侮辱的人。
顾鱼见顾容被砸,变了脸,狠狠骂出口,“果真是个下贱的蹄子,居然……。”
“闭嘴!”顾容回头大吼一声,顾鱼惊吓的张着嘴,害怕的看着顾容,又有些不可思议,见顾容一直瞪着他,哇的哭出来,抹着眼泪转身就跑了。
张宇‘哎’了一声,想去追顾鱼。顾容阻止他,让顾二去将他带回家里。张宇转头见顾容脸色不好,难过低头紧紧捏着裙角。蓝青一直害怕紧缩站在一旁,见顾鱼跑了,更是害怕,嘭的一声跪在顾容面前磕头,“奶奶,我错了。”一直重复说着他错了。
这路道两旁都是朱门大户,人很少经过,只是难免不被人知道。顾容厌恶的看了一眼跪着的蓝青,转身就往家走去。张宇小跑着跟在顾容身后,婢子蓝青犹豫了一会,见顾容的背影渐渐消失,急忙也跑着跟去。
顾容黑着脸走进堂屋,尤氏和张氏在一旁说着话,见顾容走进来,张宇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尤氏有些诧异,担忧的迎了上去,“怎么了,看你气的,四季,给奶奶倒茶来。”顾容拿着茶盅让四季带张氏和张宇先去厢房。
张氏原是想留着看热闹,只是张宇拼命给他打眼色让他走,张氏撇了撇嘴,拖拖沓沓的向外走去。才走了几步路,就见顾鱼哭着冲进他自己的屋子,门板关的啪啪大响,堂屋里又传来拍桌子的响声、茶盅摔碎声和尤氏的惊诧呼声。张氏满脸好奇,站着不动,张宇吓得快哭了出来,急忙拉着张氏快步走去他们的房间。
而刚醒的秦卿听见响动,绿柳拿了靠枕垫在秦卿背后,笑着问他,“君子可是要起身?”秦卿靠在枕上,一手搭在大红被褥上,鲜红和白皙,对比鲜明,一种惊心的美丽。绿柳眼睛闪了闪,靠在秦卿耳边低声说了顾鱼闹事的事情,而后有些犹豫,“君子可要去看看?”
秦卿捏起一丝头发,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绿柳等了片刻,才听见秦卿幽幽的说道:“我去做什么,有了身子,越发的爱睡了,我再躺躺,你去准备热水给奶奶沐浴用,等奶奶回房了再把我叫醒。”绿柳压低着头,乖巧应是便退了出去,到了房门外才敢放声呼吸喘气,转头还能听见堂屋那里还在闹腾。转身要去厨房,就见四季急冲冲往外赶,绿柳心里一紧,赶忙跑去厨房。
而顾容这边,蓝青跪着不停的磕头,一直哭喊着饶了他,顾鱼直直站着不说话。顾容对着顾鱼嘲讽的笑了,“我却是不知道你是哪里金贵了,你是镶了金还是嵌了玉,不小心碰了你一下就任由你身边的小侍那般辱骂厮打旁人,素日你不知礼节,不知人情世故,我只认为你年少,心性总是好的,如今却是这般没有教养,心狠毒辣,当真是个‘金贵人’!”
顾鱼脸色清白,依旧咬着牙,倨傲的站着。顾容心里气闷,连说几声好,“我在外做生意,我不求你们能帮得了什么,如今倒好了,在外破坏我顾家的名声,让别人都知道我顾家人都是这样没有教养,倨傲狠毒的人家才好?我看你日后怎么嫁人,哪家会要你这样心胸狭窄偏又毒辣的男子!”
尤氏大惊失色,拿着帕子直抹泪,一手拉着顾容的袖子,“他可是你弟弟……。”
顾容心里一震,转头失望的看着尤氏,想起以前他打她的时候,用尽全力,怒她,却也疼她,里面含着浓浓的父爱,即使身体疼痛,她心里也是暖和的。如今,这句话真是扎心的疼。她若不是把顾鱼当做弟弟,怎么会怒其不争?若不是把他当弟弟,怎么会管他?
顾容声音里含着哀伤,“都说长姐如母,我大多时日都在外奔波,教导他的时日不多,却总没有亏待于他,我哪里不当他是弟弟?却也不知道他何时变成这般比泼夫更可怕的人,不知谦让,斤斤计较……。”
顾鱼一听,眼中带着厉色,“我是泼夫,也总比一个青楼的妓子高贵几百倍……。”顾容想也没想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啪一声极度响亮,尤氏惊呼一声,扑过去抱住顾鱼,指责的看着顾容,而后和顾鱼一起眼泪哗啦哗啦的流。
顾容盯着打了顾鱼的手,内心存在抹不去的失望,“你只记得他以前妓子的身份,怎么不看看他人性品德如何?也不看看你自己如何?除了你出身良家,你有哪里比得过他?再者,世间谁甘愿沦为风尘妓子?别人苦痛,你却狠狠撒盐剥皮,比沦落风尘的妓子更不堪。装着金贵的样子,你便是贵不可攀么?”
顾容说着说着,看他们只抱作一团哭,叹息一声倒坐在椅子上。这么久了,他们还心心念念不忘秦卿妓子的身份,可是除了那个身份,秦卿有哪里不好?顾鱼又这样不懂事理,又想比人金贵,高高在上,偏偏又没有那样的条件和实力。
的确,她现在说只是比普通人家境好些,但比名门世家远远不足,打肿脸充胖子也不过是小家富足,而顾鱼却拿着这点资本装什么大家闺秀,东施效颦,无端给人笑话罢了。她想让顾鱼他们摆正心态,而她爹却以为她没有将顾鱼当做弟弟,可叹可笑。而顾鱼却是因为秦卿以前的身份更是不觉得他自己有错……
顾鱼浑身一震,脸上带着恼怒,忿忿不平,可又找不到词语反驳。顾容对上他的视线,觉得有些无力,不上不下真是尴尬的位置,不愿意和底层平民一样,可是却没有大家公子的教养气度见识,带着自卑,又带着莫名的傲然自负,心性扭曲……顾容叹了口气,看他依旧闭口不言,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蓝青,“等四季把人牙子叫来了就卖了他,重新找个憨实的婢子跟着伺候。”
蓝青面如死灰,愣愣看着顾容,求情没有用,而顾鱼完全不理他的死活……
顾鱼有被人揭发心里最隐蔽自卑的羞怯和耻辱,越发的愤恨的瞪着顾容。顾容沉下脸,“过了年我去请么么来教导你规矩,也让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少给我丢人现眼。在这之前你都不能出门,在家好好反省。”
尤氏还想说什么,顾容没理他,浑身无力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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