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守岁,初一拜年,聂蓉蓉被章婆子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人还有点犯迷糊,睡的太晚,起的太早,想不打哈欠也难。
“姑娘醒醒,要跟着太太去拜年,哪能这么无精打采的。”章婆子笑着说,让月儿给聂蓉蓉穿着衣服,笑着又道:“等吃了中饭就可以歇会,姑娘那时候再睡吧。”
聂蓉蓉打着哈欠道:“洗洗脸就好了。”
小丫头端水过来,洗脸之后果然清醒了许多,在梳妆台前坐下来,聂蓉蓉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是一年过去,不但个子长高了许多,眉眼间也不再是幼女的纯真,虽然有几分青涩,却开始慢慢的走向少女时代。
“大爷给姑娘订的那套头面,姑娘就没戴过,今天是过节,也该戴上才是。”章婆子笑着说,聂蓉蓉是一天大似一天,聂二太太虽然也给聂蓉蓉打了首饰,不过想着是小姑娘家,虽然也不错,但跟聂殇送的那套比就差了些。一直以来聂蓉蓉都说那套头面才贵重,平常场合带不着,到正式场合再戴,这样也显得对聂殇的尊重。
只是对与小姑娘来说,不管是家里宴客,还是外出,都说不得重要场合。唯一一次重要的就是成人礼,但这套首饰似乎又不太合适了。正好今天初一,也算是正式场合了。
说话间章婆子已经从柜子里把首饰拿出来,怕聂蓉蓉不同意,又道:“首饰的样式流行的很快,姑娘若是一直放着,若是过世了,又要重新打。”
聂蓉蓉看着章婆子手里的匣子,确实很漂亮,但只是看着她觉得压力,要是戴到头上,想信一下千金鼎顶到头上……
不容聂蓉蓉说话,章婆子拿出簪子往聂蓉蓉头上插,聂蓉蓉心也不再反对,不过也确实如章婆子所说,首饰好歹都要戴上一次,今天是初一,聂殇也不在,压力相对小的多。
一整套头面肯定带不完,挑了几样戴上,月儿拿来大氅给聂蓉蓉穿好。外头天还是黑的,小丫头挑着灯笼,早上先是祭祀,这些与她无关,她现在过去是一起吃早饭,在原本聂大太太的住处,聂大太太特意着人打扫了,昨日守岁就在那里,今天早饭也在。
聂蓉蓉过去时,前头祭祀完毕,聂二老爷带着众人回来,众人里间落座说话,唯独冯惠姐和方七站着张罗。新年第一顿饭是饺子,各色菜蔬也十分丰盛,媳妇们一盒一盒提上来,冯惠姐和方七帮着丫头们摆桌。
“三媳妇大病这一场,倒是病明白了。”聂大太太看着外头忙碌的方七,口气有几分惊叹。方七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这样的大节肯定不能容她在屋休养,不过能如此自觉,跟着冯惠姐一起忙碌,实在有些喜出望外。
聂二太太笑着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待她好她慢慢的也就明白了。前几天还过来给我磕头,说她病了这么久,多亏得家里照应着,请大夫看病,花了流水的银子,还另送补品给她。”
方七过来给她磕头时,她心里挺高兴的,就是以前有些不愉快,媳妇都娶进门了。经过这回事方七能晓得聂家待她的好,以后好好跟聂烃过,这是方七的造化也是聂烃的造化。
聂大太太听得点点头,道:“如此最好,以后小三好好成一家人,我们当伯娘也都放心了。”
冯惠姐和方七把桌面收拾妥当,到屋里请众人入席,饭毕先是自家人拜年。聂大太太向来不出门,聂二太太带上冯惠姐,聂蓉蓉出门行走,方七身上还不大好,并不跟着。
聂家拜年向来是由近至远,先去的是去周家,周太太跟周蕊也收拾妥当,厮见之后喝了杯茶,周太太带着周蕊也坐车串门,两家同路走,先去梁家坐一会,梁大太太没出门,儿媳妇大了,她这个婆婆也可以在家里闲着。
“你儿媳妇也进门了,哪用你四处跑了,熬了这些年当上婆婆,还不在家里享福。”梁大太太笑着聂二太太说着。一般来说,出门拜年都是儿媳妇辈去,婆婆辈的则是在家里招呼来客,当然要是还没儿媳妇的,像周太太这种肯定要出门了。
聂二太太笑着道:“今年带着惠姐认认门,明年我也在家里享福。”
冯惠姐也跟着笑着道:“是婆婆心疼我,怕我新媳妇害羞,
众人听得都笑了。
喝了杯茶,聂二太太和周太太也不能久坐,先去洪家坐了会,转了一圈后最后去的沈家,想着沈太太儿子小肯定要自己出门,去早了家里没人,还不如晚去一会,大家也能坐下来说说话。
没想到车驾刚走到胡同里就走不动了,实在是门口停满了车,车子进不去了。众人只能下车徒步往里走,走到沈家大门口,只见白太太带着陆姑娘从里头进来,三家撞了个正着。聂二太太年前才见过白太太,周白两家据说是拐弯亲戚,初一相见虽然是别人家门口,自然也要停下互拜年见礼。
白太太也没小气,周蕊和聂蓉蓉每人一个红包,聂二太太和周太太自然也各有回礼。白太太拉住周蕊的手笑着道:“大姑娘是有大福气的,生的这样的容貌,寻到这样的人家。”
“白太太过奖了。”周蕊微笑说着。
周太太心中也纳闷,便笑着问白太太:“你怎么那么闲过来了?”
沈家不就是个盐商吗,怎么白太太也过来拜年。不管京城还是青阳,交际圈都是划的很清楚,商户跟商户,文官跟文官,武官跟文官,沈家做盐商,跟巡盐御史,知府之类打交道关系好这是正常的,能做盐商肯定都有关系后台。但守备属于武官,是另外一个系统,跟沈家是八不沾九不连的才是。
白太太却是声音压低了道:“你们两家是亲家,难道还不晓得,连都指挥史太太都来拜年问候,我哪里敢怠慢。”其实她也不晓得沈家有什么后台,只是到上司家里拜年时,发现上司家的太太们来了沈家,下属的太太如何敢怠慢也跟着来了。
聂二太太和周太太都是大惊,都使挥史是二品官员,地方上武官最大的,连他家都来了,那沈家的后台就大了。
因为是沈家门口,不便留久站,也不好在沈家门口议论沈家。闲话了这么几句,也就各自走开,进到沈家门里,管事一看是亲家太太来了,如何敢怠慢,连忙派人进去传话。
周太太看门口车驾还多,晓得里头肯定忙活,也不等着人迎了,只让婆子带着她们过去,好歹过去打声招呼就走。正往里头走着,就见沈家的林姨娘打扮的花枝招展,快步走上前来,满脸笑着道:“给亲家太太,聂二太太请安,太太里头招呼宾客,不能亲自来迎,失礼了。”
周太太笑着看向聂二太太道:“没想到宾客这么多,亲家太太正厅里肯定人多,我们走了一路,不如先到偏厅里坐会喝杯茶。”沈太太招呼的肯定是官家太太,身份差这么多还是不要去凑了,免得大过年的讨了没趣。
聂二太太也点点头,商户人家的太太们还嫌她出身呢,官太太更是不必说,还是不要去凑了。
林姨娘笑着道:“哪能请亲家太太到偏厅坐,太太晓得了还不得打死我。若是亲家太太不嫌弃,不如到花厅里坐会,我侍候亲家太太。”
“好,倒是麻烦你了。”周太太笑着说。
林姨娘引着众到花厅里坐下,又招呼丫头倒茶上果盘,周太太看她忙碌不休,便笑着道:“这里也没旁人,你也坐下吧。”
“亲家太太面前,哪里容我放肆,我站着陪着亲家太太说话也是一样的。”林姨娘笑着说,又让着周蕊和聂蓉蓉吃果子,看向聂二太太和周太太道:“二位太太也转一圈了,听说最近的新闻了吗?”
周太太和聂二太太都摇摇头,八卦是太太奶奶们茶余饭后的最佳点心,有点风吹草动马上传的全城皆知。不过临近过年时节,大家都忙着过年事宜,甚少出忙,缺少交流时间,八卦的传播速度才没那么快,不过相信今天过后,各色八卦消息马上满天飞。
林姨娘故作神秘的把声音压低了,眸子里的兴奋却是掩饰不住,道:“洪家二姑娘跟戏子邱燕私奔了。”
“啊??怎么会?”冯惠姐不禁惊呼出来,洪二姑娘是她表妹,刚才去洪家拜年时并不见她,还以为她跟着出去拜年了。
“这些在青阳只怕还没传开,就是过年前几天的事,邱燕跟着戏班在同知府上答应,同知大人甚是喜欢。突然间人不见了,同知大人拿了班主拷问,这才知道邱燕跟洪家二姑娘一直有一腿。后来着人去打听,才晓得洪二姑娘也不见,天下间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林姨娘说着,刚才同知太太说的,肯定错不了。
这事说起来也够惊世骇俗的,洪家虽然是商户却是正经人家,家里的姑娘竟然跟个戏子私奔。就是弄个才子佳人私会之类的,也比跟戏子体面,还是个不知道唱了多少场堂会的戏子,这审美实在太另类。
聂二太太听得并不觉得多意外,洪二姑娘与邱燕以前就在聂家私会过,此时只希望此时不要暴出来,不然聂家多少也有门户不严之过。旁边冯惠姐吓得说不出话来,她与舅舅家亲厚,家中姑娘出了这样的事,以后洪家姑娘还要不要出门了。
周太太也是满心的惊讶,但冯惠姐在旁边,说啥都不好,便端起杯子喝茶,啥都不说了。林姨娘看到众人不说话,这才想到冯惠姐与洪家的关系,也把话题打住。笑着又道:“还有件事,两位太太也要留心了,以后上香万不可到广济寺去。”
“这是为何?”聂二太太连忙问着,聂家上香一直去的都是广济寺,这青阳第一大寺,难道也有猫腻不成。
林姨娘便道:“我也是刚才在屋里听说的,那广济寺实在是藏污纳贿之处,里头许多沙弥专门引得男女私会,以此求财。以前就出过几件事,只因那主持上头有人,再者也是顾全脸面,才没闹出来。”
佛门从来就不是清静地,尤其是尼姑道姑成日里出入女眷堆里,干的却都是引逗妇人出墙之事,以此谋利。沈家早在许久以前就不许这些人出入,现在在青阳落脚,只怕也要自家收拾香火寺,图个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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