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媳妇听聂大太太如此说,虽然也觉得有点不妥当,但聂大太太的话如何敢违抗,连忙过去与方家婆子说了。方家婆子一听就愣住了,连床都铺陈不好,丢的是方家人。方家婆子会拿这点东西过来,也是想着聂家会添,聂家那样低姿态的求娶,自然要上赶着方家才是,谁想到聂家此时耍起光棍来。
“聂家是不缺这几床被褥,即使是现做也是来的及,只是方家也未免太过份了些。大太太说了,聂家是一床不添的,方家铺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管事媳妇说着,看向方家婆子的神情就没刚才那么和善了,道:“我就跟老姐姐说句到底的话,家里两位太太根本就没看上方家,只是三爷想娶,当伯娘的不忍抚他的意,这才同意的。”
方家婆子脸色有几分难看,再看看空荡荡的床,这样不是个事,便对管事媳妇道:“那姐姐多等一会,我回府跟太太说一声,几床补褥……应该有的。”现在方家方四,方五,方六,方七都是待嫁,几床被子总是能凑出来的。只是不知道方大太太会不会给了。
“老姐姐可要快些,今天是铺陈,过了今可是不能再送。”管事媳妇没好气的说着。
方家婆子陪着笑脸道:“今天肯定能送来。”
方家婆子坐车赶回方家,先到方大太太屋里说了这事,方大太太脸色立时拉了下来,道:“我给了她料子东西,她自己不做的,能怪的了谁。聂家既然不愿意添,我何必去添,她做多少就铺多少,哪怕是空床,也是她要睡的。”
婆子不敢吭声,旁边方四听见了,知道方大太太的脾气,这时候也不敢劝。只是给婆子使了眼色,婆子会意便出去了。
停了一会方四也借故出去,对婆子招了招手,婆子跟了过去。方四也在准备嫁妆,屋里自然有被褥之类的东西。让婆子抱了四床拿去聂家,一般娘家铺床最少是铺三盖二,好歹把这个数凑上。至于床上挂的床帐,方四这里也就一副,便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出五两交给婆子去街上买现成的,也别狠挑了,只要大红的就好。
“悄悄的送到聂家去,也别说是我给的。”方四说着。
婆子笑着道:“姑娘有心了,我定不会说出去。”要是说了,只怕方大太太又要发脾气骂人,多一事不如省一事,事情办完就好了。
方四笑而不语,其实她也很不喜欢方七,方老太太偏爱方七,又因为不喜欢方大太太,连带着对她的女儿都不太好。这些年来,方大太太受气,她们姐妹的日子也没好过多少。
只是凡事都要顾全大局,顾全了方七的脸色,也是顾全了自己的脸面,不然到亲友看到了,方七固然会被笑话,方家一样跑不掉。这个道理方大太太不是不明白,只是性情大变,变得十分不讲理,尤其是更恨方七。
婆子街上买了副现成的大红帐幔,又抱了四床大红被褥,总算是把床铺好了。聂家管事媳妇看着心里也松了口气,最起码看着也像那么回事了。方家婆子收拾妥当,两家交割清楚,方家婆子这才告辞走了。
“方家婆子又折回家里拿的,床铺己经收拾妥当。”管事媳妇对聂大太太说着。
聂大太太听得不禁摇头,看向聂二太太道:“这门亲事本就不妥当,只是小三实在是个死心眼。还没进门,就连自家的东西都不愿意做,以后有得闹。”
聂二太太听得也轻叹口气,却是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反正只要他们小俩口过的好,对的起下世的三叔叔和三婶婶,也就别无所求了。”
别说侄媳妇,就是儿媳妇,各人都有脾气性格,能不能相合还是两说呢,不然怎么说婆媳是千古难题呢。当婆婆的要是想着,儿媳妇是给自己娶的,婆媳有眼缘还好,要是没有眼缘,当婆婆的非得把儿媳妇改造成自己喜欢的那一款,只怕这后宅日子也是难过。
“小两口过的好……难哟。”聂大太太摇头说着。
转眼到了迎亲当天,这件事婚事聂二太太是甩手掌柜,聂大太太半管不管,方家那边方老太太随时会咽气,方大太太更不会好好发嫁方七。两家都冷淡,婚事办的说不上热闹,因为有喜事聂蓉蓉一身大红,穿的喜气洋洋,面上的喜庆,脸上却没多少喜色。看聂大太太和聂二太太的脸色也晓的,这门亲事似乎不太乐观。
迎娶拜堂,亲友来的也不少,新媳妇入洞房之后,众人有想去围观的,自然跟着进去了。聂蓉蓉做为小姑子,也跟着一起去了。聂烃的屋子是早就收拾好的,家俱东西样样都是上上等,众人看着直夸,然后看到床,床帐挂在那里很明显,一看就是街上买的次等货,再看新娘子身上的嫁衣,盖头,针线看着十分不好。
方七向来有美名也有才美,针线出众也是很值得拿出来说的事,结果嫁衣就弄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不过女人当新娘一辈子也就一回,对嫁衣更是十分重视,弄的现在这样,也不知道有什么原由在其中。
作帐撒床,到喜娘递上秤杆掀盖头时,聂烃的神情十分激动,围观群众也显得有点点兴奋。这场喜事透着一股冷淡劲,现在终于有点兴奋点了,再加上也有两家太太没见过方七,也想见见这青阳出名的美女长相如此。
聂烃手里捏着秤杆,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挑起红盖头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大红盖头挑开的一瞬间,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不是因为方七的美貌,而是因为方七的眼泪,新娘脸上粉向来很多。现在方七的眼泪己经把脸上的粉全部打湿,糊成了一团,盖头挑起来的一瞬间,新一波的眼泪正在往下掉,跟着粉和妆容一下落下来,可真是一点美感都没有。
聂蓉蓉更甚于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聂家其实是恶霸,方七是被抢回来的良家少女。也可以说方七是被拐子拐出来,然后远远的卖到别处,再也回不家的可怜少女。
聂烃整个人呆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围观群众本来是来闹洞房,看到新娘子这个娘子,哪里还能闹的起来。见状不妙,都赶紧从新房退出去了,聂蓉蓉跟着人潮也出来了,临出门之际不自觉得看一眼聂烃,想想聂烃成婚前的兴奋,再看看现在,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聂家的婆子见状自然悄悄回禀了聂大太太和聂二太太,俩人都不意外,当初她们担心的就是这个,只能说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方七能哭的这么狠,本以为她只是拉长脸,不太情愿而己。
“随他们去吧,管不了的。”聂大太太挥手说着。
招呼完宾客,众人各自回房休息,聂二老爷也己经晓的方七痛哭之事,心里觉得不安,晚上到聂二太太屋里歇着,道:“这位三奶奶今天新婚就如此,这可要……。”女子不都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她嫁来聂家,就该跟着聂烃好好过才是,进门头一天就这样,这是闹哪样啊。
聂二太太叹气道:“当初我就说这门亲事不妥,老爷还不信。不过这是小三自己挑的媳妇,只要他耐心哄着,方七姑娘总是明白过来。”
“她都是小三的老婆,她还想怎么样。”聂二老爷不悦的说着,还要小三哄着明白过来,难道小三不哄,她就敢拉长脸一辈子不理聂烃吗,真是反天了。
聂二太太只是看聂二老爷一眼,聂二老爷对于女子更多的是一种理性化的认识,就像他认为自己就该贤良大度,认为洪夫人跟冯二老爷和离就是她不守规矩,认为方七进了聂家门,就要一心一意侍侯聂烃。其实女人也是人,也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想法。
跟聂二老爷讲女人的心思,他是不听也不想听的,聂二太太便道:“反正都进门了,以后他们小夫妻自己过,你当伯伯的,千万别去掺和,免得被人笑话。”
“我怎么会去掺和他们,只是觉得……。”聂二老爷说着,聂家花了大把银子娶媳妇,结果新媳妇进门头一天就是大哭,换谁也不会气顺。
“亲事己经成了,何必再说这些,难道你还想着和离再娶不成。”聂二太太说着,又道:“明早上是认亲,我们也早早睡吧。”
聂二太太劝着聂二老爷睡下,方七己经进门了,现在要想的就是好好过成一家人,当长辈的要是想着,媳妇不好那就换一个,或者非得把媳妇改造了,那日子真不用过了。
次日夫妻俩早早起来,早饭之后也换了正式衣衫,聂炀和聂烘收拾好过来,章婆子领着聂蓉蓉,柳姨娘抱着聂芸芸都来了。二房人马集合完毕,正要往聂大太太屋里走,却有婆子走过来对聂二太太悄声道:“回二太太,昨日三爷和三奶奶并未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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