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个……”赵老爷一时语塞。
“哦,赵老爷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带那么多随从。”徐慧瑛赶忙代为解释。
“哦——”徐心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催促她,“二小姐,赶紧写订单啊,这么大一笔生意,咱们可要紧紧抓住才是。我看赵老爷是个急性子,万一一会儿等不及去了别家订做,你岂不是后悔都没有用了?”
徐慧瑛冷汗直流,不知道这一切该怎么收场。
赵老爷显然也傻眼儿了。之前徐慧瑛对他说,这件事儿非常简单,他只需装扮成一个大财主和徐心然签下订单就行,而报酬不错,纹银十两。他当时一听,轻轻松松就能赚十两银子,何乐而不为呢?当即满口答应。况且他平日里做的就是这种坑蒙拐骗的勾当,冒充一个大财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轻车熟路。可是他没想到,他在这京城之中行骗二十余载,就连曾经红极一时的罗记珍宝坊都被他骗得倾家荡产,罗掌柜当场吐血身亡,而眼前这个小丫头,却是半点机会都不给他,让他无从下手。
赵老爷——此人本来就姓赵——当即决定,自己一世英名,不能在这小小的河沟里翻了船,若是传出去,自己哪里还能在市井中间混得下去?于是当机立断,这十两银子不要了,保住名声要紧。于是站起身来,装作生气的样子:“你们福盛祥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想不想做生意?若是没有这个诚心,那我就走了,我可没有闲工夫陪你们姐妹俩瞎扯!”说完,赵老爷一甩袖子,走掉了。他必须赶紧走掉,否则等会儿徐心然揭穿了他,他就要走得更没面子了。
徐慧瑛看着徐心然冷笑道:“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福盛祥有生意可做,让你不高兴?”
徐心然悠闲地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二小姐既然这么想做成这笔生意,那么赵老爷并未走远,你去请他回来签了订单就是,何必冲我大呼小叫?我早就说过了,这笔订单,全算在你的头上,我不会贪你的功劳。”
徐慧瑛还想说什么,徐心然已经站起身来往外走了:“二小姐,我制衣坊里还有事,失陪了。”
徐慧瑛气得在她身后直跺脚:“徐心然,你真是居心叵测,竟然将到手的生意往外推。你等着,等爹回来,怎么收拾你!”
徐心然头也没回,只轻飘飘地撂下了一句话:“那么就请二小姐尽管去告状好了,你若是想挑事儿,我奉陪到底。”
看着徐心然消失的背影,徐慧瑛又是气,又是恨,又是无奈,她想不通,徐心然为什么就不上当。
徐心然带着阿威和小林出了店铺,却并没有向制衣坊的方向走,而是往北边去了。
阿威叫她:“大小姐,你是不是被气糊涂了?制衣坊不在那边,在这边。”
徐心然笑道:“我有那么容易被气糊涂吗?我不是要回制衣坊,我要去的地方是福生堂。”
小林看了阿威一眼:“坏了坏了,大小姐不是被气糊涂,而是被气病了,要去看大夫呢。”
徐心然哭笑不得:“我哪里被气病了?我只是忽然想起来,当初我姨娘两次诬陷我害她滑胎,都是福生堂的端木先生去号的脉,所以我有些事情想找他了解一下。”
三个人来到福生堂,一个伙计急忙迎了上来:“三位想买点儿什么药材?”
徐心然说:“我是来找端木先生的。”
伙计立刻朝端木先生所在的隔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端木先生就在里边儿,姑娘来得巧,这会儿端木先生刚刚看完一拨人,正有空闲呢。姑娘,请。”
徐心然吩咐阿威和小林在隔间外等候,自己提高了声音道:“端木先生在吗?”
里边有人答应:“在,请进。”
徐心然这才挑了帘子走进来。
端木仁德抬头看了看她,又指了指一个凳子:“姑娘请坐。请问姑娘哪里不舒服?”
徐心然说:“端木先生不记得我了?”
端木仁德听了这话有些吃惊,细细端详了她一番,说:“请问姑娘是……”
徐心然说:“端木先生到我家去了数次,给我姨娘号脉保胎,怎的就记不得我了?”
端木仁德每次去徐家,只是给苏氏号脉开方子,从没有注意过其他,而且徐心然一般也不会在涵玉楼,所以他对徐心然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听苏氏说,徐家这位大小姐心狠手辣,为了争夺家产,不惜残害一个未出世的胎儿,所以,他才会帮助苏氏的。
端木仁德疑惑地瞅着她:“莫非你是……是徐家大小姐?”
徐心然点了点头:“正是。”
端木仁德当即收敛了平时对待病人的和蔼可亲,而换上了一副掩饰不住的鄙夷厌恶的神色:“徐大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按照之前苏氏对他所描述的徐心然,他以为,徐心然几次三番残害她和胎儿不成,因此特意到他这里来弄些落胎药呢,所以在鄙夷厌恶之外,又添了一丝警惕。
徐心然坐在病人专用的凳子上,看着他:“端木先生,我今天来,是想向你请教一件事情。”
端木仁德不冷不热地说:“请讲。”
徐心然说:“端木先生,你是不是还记得,有一次你去我家给我姨娘诊脉,说是我姨娘误食了导致滑胎的东西。可是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姨娘流血不止,看那情况,万分危急。可是端木先生去了之后,竟说胎儿无恙,这可真是太出乎人意料了。尽管我没有生过孩子,可至少也听说过,若是哪个孕妇像我姨娘那天一样,流了那么多的血,而她还自称腹痛难忍,那胎儿怎么可能无恙?就算是不至于小产,可至少也要大张旗鼓保胎才是吧。可是端木先生,不知是你医术不高呢,还是有心帮着我姨娘说谎,你那天竟然说胎儿无妨。而且我看了你写下的那个方子,不过就用了些寻常温补保胎的药物。你是医者,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个方子,对于一个食用了滑胎药物的孕妇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而我姨娘,吃不吃那个方子都不打紧,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吃下去什么导致滑胎的东西,那大量的出血,是她事先藏在衣服里面的鸡血!端木先生,你说,是不是这样啊?”
端木仁德吃惊地看着她,由于情绪激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这蛇蝎心肠的女子,还好意思来质问我?若不是你处心积虑要除掉你庶母腹中的胎儿,她又何必出此下策?徐大小姐,做人,不能心怀恶意。虽然我能理解你从小失去母亲,为了自己的将来而不得不去争取一些家产,可是,你不能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下手!不能对一个无辜的胎儿下手!”
徐心然笑了:“这么说,端木先生承认,那次我姨娘所谓的差点儿滑胎,是个谎言咯?”
端木仁德为人忠正耿直,十分富有正义感。自从徐掌柜请他去徐府为苏氏保胎后,他就听苏氏和她的两个女儿哭诉,说徐家嫡出的大小姐徐心然心思毒辣,不仅一直都在排挤她们母女三个,而且为了争夺家产,竟然对她腹中的胎儿下手,只因为,好几位大夫都说,这个胎儿,是个男孩儿。听了苏氏的哭诉,端木仁德当即拍案而起,连声怒斥徐心然丧尽良心,并答应苏氏,一定会帮助她顺利诞下这个孩子,挫败徐心然的阴谋。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轻信人言,而是他平时只醉心于医术药理,对于家长里短从不往耳朵里去,就是平时家里的妇女们闲谈,他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知道徐家的情况。见苏氏挺着个大肚子,哭得可怜,就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就如同大齐国很多做侧室的女子一样,在夫家没什么地位,还要受到嫡出子女的排挤和欺辱。于是,那一次,在牛肉蒸饼一事上,他出于对苏氏强烈的同情和对徐心然强烈的厌憎,说了自己行医以来的第一个谎言。
听见徐心然的诘问,端木仁德并不认为自己帮助苏氏说谎有什么错,于是理直气壮地看着她:“不错,这的确是一个谎言,可是,我若是不帮你的庶母说这个谎,你岂不是要更加嚣张地残害一个无辜的胎儿?”
徐心然觉得这个端木先生有点儿书呆子气,太轻易相信人了。而苏氏向来诡计多端,哄骗他这样一个只会钻研医术医理、只会给人号脉开方的一根筋儿大夫,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端木先生,你是不是以为你这样做,就不会有人发现了?一个医者,竟然撒这样的弥天大谎,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哼!”端木仁德大义凛然地挺起了胸膛,“你排挤庶母残害未出世的弟弟,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这么说来,我姨娘的确会生下一个儿子了?”徐心然若有所思。
“哼!”端木仁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个婴儿,会顺利诞生的。徐大小姐,收起你那套阴谋诡计吧,别再去打他的主意了,也好替自己积点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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