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商?姓甚名谁?从哪里来的?家住何处?是不是京城人氏?”徐心然一连串的问题,让苏大智应接不暇。
苏大娘子不高兴了:“我说你有完没完啊,我家大智都已经说了,那些料子和你们福盛祥没有半点关系,你怎么还这么不依不饶啊?你又不是官府的人,凭什么审问我们?”
徐心然冷笑道:“仅凭你们的一面之词,我就要相信那批衣料真的与福盛祥无关吗?”
“那你要怎样?”苏大智很坦然地看着她。
苏大智做梦也想不到,那两个所谓的客商,其实是崔平安和小林化装假扮的,而那个来报信说什么老夫人病倒的小厮,是阿威化装假扮的。至于那批料子,自然是小林和他的几个朋友趁夜里偷偷运走的,小林有个朋友,撬门扭锁是行家,撬开了锁,还能复原得完好如初,因此,在大家看来,福盛祥那间库房的门窗都是完好的,而里面的东西,却不见了。
苏大智哪里知道这些?他只是认为,自己虽然得了一笔不义之财,可与福盛祥毫不相干,徐心然有什么资格来向自己指手画脚。
徐心然说:“我想要怎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
“真是笑话!”苏大智轻蔑地瞅着徐心然,“我欠了谁的债?你管得着吗?”
徐心然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只好去告官了。”
“随便你去告吧!”苏大智趾高气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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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大智家出来,阿威问徐心然:“大小姐,咱们不是白来了这一趟吗?其实老爷已经怀疑二小姐了,咱们何必要多此一举?”
徐心然笑道:“我若是不来这一趟,我爹怎么可能相信,那批料子真的是二小姐与她舅舅里外勾结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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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徐心然一行出门,苏大智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妈的,什么东西,敢来我苏大爷家里找事儿!你们福盛祥丢了料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妈的你们福盛祥倒闭了才好呢!”
苏大娘子急忙说:“大智,可不能这么说,只有福盛祥赚了钱,你姐姐才能接济咱们啊。”
“接济个屁!”苏大智怒气冲冲地斥责妻子,“这都小半年儿了,你见我姐姐拿来过一个铜板吗?她早就忘了自己是苏家的女儿了,只管当她的徐夫人去享清福了!”
“可是,”苏大娘子嘀咕道,“人家以前也没少给啊。”
“你闭嘴!”苏大智瞪了妻子一眼,“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
苏大娘子缩了缩脖子,不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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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这一向你的生意可好啊?”苏掌柜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烙饼,忽然听见有人和他说话。抬头一看,不由得变了脸色,因为进来的两个人,正是前段时间在他的铺子里寄放过货物的两个客商。
苏掌柜的心“突突“直跳,心里直道“祸事了祸事了”。
两个客商走到了他的面前,抱歉地说:“老人家,真是对不住你了,那天我们急匆匆回家去,打算看看母亲就回来取走货物的。可谁知道母亲病得倒不是很厉害,却哭哭啼啼,拉着我们哥俩儿的手,不叫我们走。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就耽误到了今天。今天我们来呢,一是取走之前寄存在这里的货物,二是好好酬谢您一番,之前给的那一吊钱,真的不够。”
苏掌柜冷汗直流,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对这两个客商说。难道他能告诉他们,你们的那批货物,因为你们久久不来取回,我儿子误认为你们不要了,所以就拿去卖了?
其中一个客商说:“老丈,耽误了这许多天,真是太麻烦您了,这是两吊钱,就当是您这几天辛苦帮我们看管货物的酬劳吧。”说完真的拿出了两吊钱。
徐掌柜一拍大腿,沮丧地坐在台阶儿上,吸着水烟袋,一言不发。
两个客商面面相觑。
“老丈,您这是怎么了?是嫌这两吊钱太少了吗?不要紧,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多给您一些酬劳也是应该的。这样吧,我们再加一吊钱。”
苏掌柜推开他的三吊钱,满脸羞愧地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你们的那些货物……那些货物……那些货物被我儿子卖掉了!”
苏掌柜终于说出了这句重如千钧的话,然后仿佛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看着两个客商,意思是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看着办吧。
两个客商自然都非常惊讶:“不会吧老丈,那是我们的货物啊,怎么你的儿子就能私自做主卖掉呢?”
苏掌柜摆出了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你们那天说好了最多一个时辰就来将货物取走的,可是我替你们看了好几天了,你们却连个人影儿都不见,我能天天住在这铺子里替你们看着吗?为了看管你们那批货物,我晚上都不能回家,我这么大岁数了,我容易吗?”苏掌柜说到后面,竟然理直气壮了起来,觉得儿子苏大智将那些花缎卖掉,实在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一个客商生气地说:“老人家,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一码归一码啊。我们没能及时回来取走货物,害您受累,这是一回事,可你们私自卖掉我们的货物,这又是另一回事。你为了给我们看管货物,的确受了许多累,这个,我们可以多多补偿你,但你不能卖掉我们的东西啊!”
苏掌柜也不是什么本分人,否则,也教不出来苏大智苏大勇那样两个儿子和苏若兰那样一个女儿,更何况,平时总是他在占便宜,尤其是占女婿徐茂林的便宜,一向都是理直气壮。虽然之前他曾劝阻过儿子,不要随意处置人家的东西,可现在面对这两个客商的质问,他反倒内心坦然了。他心想,不就是一点破料子嘛,本来就是你们自己撇在这里不管的,难道你们一天不来,我就得住在这里替你们看管一天,你们十年八年不来,我还得替你们看管十年八年啊!
因此,苏掌柜也气呼呼地说:“你嚷什么?是你们自己说话不算数,说好了一个时辰来取却好几天不见踪影?我又没欠你们该你们的,凭什么就该无休无止地替你们保管你们自己都不要了的货物?”
两个客商惊讶道:“谁说我们不要了?那些花缎是很值钱的,少说也值三百两银子呢!好吧,既然你们已经卖掉,那么把银子给我们。”
苏掌柜跳了起来:“是我儿子卖掉的!我可一个铜子儿都没落着!”
其实苏掌柜在说谎,尽管他的大儿子苏大智对他十分苛刻,可这一次,却没有独吞卖掉花缎的钱,而是给他分了二百两银子。
“老人家!”一个客商神色严峻地说,“那些货物是我们的,不管是你卖掉还是你的儿子卖掉,都是不对的。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将货物完璧归赵,要么将卖得的银子还给我们,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就不再追究了。否则……”
“否则怎么样啊?”
“否则我们就去告官!”
苏掌柜哆嗦了一下。尽管他占惯了便宜,拼命搜刮女儿女婿毫无内疚之感只有不足之嫌,可一听到要被告官,还是很害怕的。再怎么说,也是他自己理亏了。
“老人家,我们也不忍心将你送上公堂,毕竟,你也替我们看管了好几天的货物。可是,那些货物也是我们花银子买来的,我们总不能连本钱都收不回来吧?这样好了,那些货物,我们是三百两银子买来的,你给我们三百两银子,这事儿就一笔勾销!”
苏掌柜高声叫了起来:“我哪儿有这么多银子?你们杀了我好了!”
正在闹腾,苏大智来了。
“你们是谁?”
弄清楚了这两个人就是那天在饼铺里寄存货物的客商,而且得知他们今天没有见到自己的货物要父亲赔偿三百两银子,苏大智黑着脸道:“是你们自己不守信用,好几天都没来取走你们的东西,我爹辛辛苦苦替你们看管了好几天,你们不但不领情,还要告官,这太说不过去了吧!”
两个客商说:“至于你父亲的替我们看管货物,我们会酬谢的,可你们不能私自卖掉我们的货物。你们不赔偿也行,那我们就公堂上见!”
苏大智的气焰低了下来。思虑半晌,他对两个客商说:“好吧,我赔你们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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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三百两银子。”小林和崔平安将苏大智赔偿的银子交给了徐心然。
崔平安不太理解徐心然的做法:“大小姐,咱们这么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尽快将二小姐从福盛祥赶走吗?可是,苏掌柜和苏大智是无辜的呀,咱们讹他们三百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儿……有点儿不厚道?”崔平安是个老实人,且生性善良,对于敲了苏掌柜和苏大智一笔银子,总是于心不忍。
徐心然说:“苏家从我徐家拿走的,何止三百两银子?恐怕三千两都不止呢。单只是那枚祖母绿的扳指,就是黄金百两。这十几年来,苏若兰那个女人,不仅将我祖母所有的遗物变卖一空填进了她的娘家,而且还几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今天,我才拿他们苏家三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崔平安叹了口气:“也倒是啊,是苏家不仁在先的。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的确是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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