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是不知道后面禅房的这一节。当年锦梅与周婶子间被我无意听到的对话中没有,窦氏与李渊的谈话中似乎也没有。而禅房那种私密的环境中会说的,只能是不便宣诸于众的东西。
这让我心里有些不安,下意识的看了看手掌上的胎记,如今它也长大了一些,颜色更深了,像枚朱砂的印鉴印在我的掌心里。
“那是什么?”建成凑近些探过头来。
“可能是胎里带来的吧。”我重又攥好拳头,潜意识里总是不希望别人看到它。锦梅说三清道长算到过这枚胎记,可却不知道这胎记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我自保性的选择了尽量隐藏。
“胎记?”建成想伸手,却被我躲开了。我搓搓手嗯了一声,他见我回避的态度,有点悻悻的,便道:“长在手掌心倒是少见。”
我不想他尴尬,笑道:“你见过多少人的手掌心了?清倌们的红酥手都挨个翻过了?”
他眉毛轻挑,“你莫把青楼想的那么不堪,清倌的手抚琴作画,哪里翻的着。”
“听口气好像很遗憾。”
“你似乎总是有偏见。”他大不以为然。在我心里青楼总是妓院的同义词,建成给我纠正过,我却总也抹不去那根深蒂固的印象。
“夏雨荷的琴声精妙的很,那双素手按在弦上,不该是俗世凡尘之人该去碰的东西。”建成颤了颤手指,语气幽然,仿佛那琴声已经绕了进来似的。
“花痴。”我听见夏雨荷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的想笑。
“是乐痴。”他更正道。
我抿着嘴笑起来,见他忘了刚才那掌心胎记的话题,便不再戏弄他。站起来迈步进了他的书房,望着一壁的书发愣。
建成也跟了过来,随着我的眼光扫了扫,问我:“要看什么?我帮你找。”
“不看,静不下心来。”
“教你下棋?”
“不学,脑子不够用的。”
“弹琴?”
“不会,还是你自己弹吧。”我回头冲他笑笑,看他有些无奈,便指了指那方书桌,“这地方借我。”不待他说行或不行,我就径直走了过去,拉过一张纸来铺好。我想走笔狂草的抒发一下心里的郁闷,咬了笔头,从满心涌出的脏话里挑拣能写出来的。
“书画也是不错的。”建成负手过来等我下笔。我嫣然一笑,饱蘸浓墨落笔,手腕一转,“混帐”两个字深透纸背。原本在旁边饶有兴致看着的建成却面色一沉,嘴角抽动,良久才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来:“真丑。”
他摇摇头,转身出去抚他的琴,就像是被我那两个字丑得脏了灵魂似的,急待涤清。琴声淙淙如流水散开,宁静中有抚慰人心的能量。
我心情变得不错,便又拿过张纸来,沾了墨刷刷点点。长发,深目,剑眉,薄唇……聊聊几笔,那可恶的突厥少年的样子便跃然纸上,再洗掉浓墨,以清淡墨色的在轮廓里补了几笔的明暗,画面一下子便立体了起来。
我在现代做的是设计师,画是从小便学的,虽然已经扔笔扔了很多年,但好歹功底还在。现代水墨画结合了西洋的一些画法,比当下的白描或者设色画要立体、写实的多。
把纸拉开,一边是画像,一边是混帐两个字。我左右看了看,甚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时间画兴大起,顺手扔了刚刚的画,又拉过纸来准备再画个竹枝写个贱人。
门外小松轻轻的叩了两下,恭敬通报道:“大少爷,殿下到了。”
我嚯地站起身来,还不等建成说话,便把笔往笔山上一放,一边往里屋走一边道:“大少爷既然有贵客到,那小孩先告退了。”话尾还没甩出去,人已经推开后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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