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瞠目结舌地看着我,“皇上?哪个皇上?大兴宫里那个皇上?!”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少不得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还能是哪个!苏成,有些事我瞒了你,眼下却不是解释的时候,等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苏成看了看我,看了看小茶,又看了看咄必,不自在地道:“看来这位也是你的故交。倒底还是低估了你的来历,竟然连皇上都惹上,真有你的。”
“不多说了,各自收拾一下马上走。”我站起来二话不说拉着小茶就回了屋。到屋里我一边和小茶打着包袱一边把刚刚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下。小茶越听脸色越凝重,手底下的速度也快了起来。不消一刻钟我们几个便都背着小包袱重新聚拢到了院子里。
这时雨已经停了,傍晚的霞光如利剑般破开云头,微风裹着雨后的清新铺天盖地,院中打落了黄灿灿的一地葫芦花,的一些刚刚坐果的小葫芦滴挂着水珠,如同抖擞的仙果子般可爱。可我无暇欣赏,无暇体会这本该宁静美好的傍晚,匆匆关上院门的一瞬间我也无暇感伤。这个来之不易的温暖的家就这样突然的空寂下来。
苏成看了看咄必,不悦道:“这个家伙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小茶慌忙道:“别胡说,什么家伙不家伙的。”
我也有些含糊地看着咄必。他从刚才起就没怎么说话,却也未见一点慌张着急,那感觉就像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电影,笑得不可捉摸。我当然不希望带着他一起,且不说这个人身份如何,只说他是个突厥人就会给我们带来路上无数的盘查。只不过此时我很贪念他的武功,能夹着个活人腾挪跳跃跑的飞快,他的功夫肯定是错不了的。一时间也有些纠结。
“你们走,我在暗处护着便是。”他重新用头巾遮住脸孔,只余一双眼睛笑意淡淡地看了我两眼,纵身一跃便没了踪影。苏成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拉过了马车。我们钻进了车里,苏成赶着他不离不弃的跛脚神驹往南城门走去。
我暗暗祈祷,希望能在封城之前离开蓟县县城,只要出了城,再换个名字换个身份藏起来就是,天大地大,在这个时代想躲还是不难的。
眼看着高高的南城门出现在街的尽头,有不少百姓在赶着夜晚之前进城出城,守城的士兵懒怠地坐在一边聊天,遇上大的马车便借机揩点散碎的银钱。一切都是平常的样子。我松了口气。
苏成为了不引人注意,慢慢地减缓了马车的速度。神驹跛着脚拉着我们一瘸一拐地往城门靠近过去。
就在我连守城官兵的脸都看清了时,忽然城外隐隐的一阵声音,听上去像很远地方响起的闷雷。原本按部就班入城出城的百姓也都停下了脚步,茫然四顾,不知道这声音是哪里来的。
“完了!”我听见前面赶车的苏成低声咒骂了一句,赶忙掀了帘子去看。只见城墙上冒出了一条黑线,紧接着城门的门轴转动声吱呀响起,须臾间那沉重的城门便咣当一声合拢。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是别的,而是看清了城墙之上那条黑线是由一个接一个的士兵组成的。我从刚才就一直注意着城墙和城门的动静,竟不知道这么多士兵是如何突然冒出来的!数目不可谓不多,却悄无声息,甚至直到现在仍有城下的百姓没有看见他们。
“燕云十八骑!”苏成跳下马车盯着城墙,脸色很不好看,回头对我们道:“下车!”我和小茶相偕着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听守城的官兵手中锣声一响,扯着嗓子喊道:“封城!全城宵禁,擅自外出者格杀勿论!”
这一嗓子下来,城边百姓一片的惊呼,眨眼间人便散了个干净,两边游商挑了担子跑得无影无踪,整个城南只剩下坐商们噼里啪啦上门板的的声音,不一会儿也安静了下来。生命攸关之时,每个人都像是训练有素士兵,敏捷而迅速的将自己藏了起来。
这漂亮的晚霞,这润湿的街道,这清新的水气,在如此的氛围中变得面目全非,微风卷起的只剩肃杀,仿佛连花草都变得狰狞起来,带着危险的气息。
我们三人站在空荡荡的街上,无处可躲。高踞城墙的士兵就如同天网般罩住了城中的每条街道每个角落。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半晌又松开来。如今紧张或者害怕又有什么用呢,我苦笑了一下,低声说:“连累你们了,对不起。”
“回头再说!”苏成不耐烦地打断我,回身翘着脚探道车里一阵的折腾,不一会退出来,只听的寒森森的一阵金属摩擦声,再看他手上,竟多了一条六尺多长的银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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