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雄正想敲门,却看见张悦娘幽幽的从墙后面走了出来,冷冷的看着他,似乎能将他整个人都看穿。
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哆索,心想这女人不会知道是自己在其中捣乱了吧?
“张娘子去了哪里,让奴才好找,皇上急着见你呢,赶快跟洒家走吧。”
张悦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一品香的匾额,点点头,就如同僵尸一般往前移动着,岂料吕雄却追了上来,身后四个小太监抬着一架辇轿气喘吁吁,“张娘子脚力真快,不过这天雪路滑的,还请张娘子上辇。”
张悦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似笑非笑,这个人前倨后恭,态度截然不同,想必这回是福不是祸了。
她也没多说什么,径直上辇。
之前覆盖在鞋上面的雪迅速化为水份渗入鞋中,整个人像被包裹在冰里,她却毫无反应。
张悦娘到时,发现周连勇也在那里,他满脸喜色,嘴都笑的合不拢。
“张娘子真是我布庄的福星哪,我这边推广还没做,你就替我接到一笔大单子,这下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你才好?”
张悦不解的看着他。
他这才悄声解释起来,原来之前他正在家里睡觉,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初被传唤来时,他也吓一跳,没想到皇上竟是那般宽厚温和,他问了那羽绒衣的事情,还说军中那些兵士们,都驻守在北国边境,那里是极地,十分严寒,一年倒有半年是冷的,下雪的天气,如果都能穿上这种羽绒衣服,不但可以保暖,关键是身轻体健,与边境的敌人对战起来,也是十分方便,有利于战事的。
周连勇是人精,自然说了一番好话,愿意为皇上分忧,但是皇上又不缺那几个银子,又怎么可能占他一个百姓的便宜,当下便以十俩银子一件,让他和负责北边驻军的崔将军,签了个协议。
一万件羽绒衣的协议。
张悦一听,脸上也难得的泛起笑容,要知道现在没有人知道这羽绒的功效,一件羽绒衣的成本,不过百来个铜钱,就算刨去成本,最多也就是一俩银子,现在却能卖到十俩银子,还有九俩是净赚的。
一万件就是九万俩银子,当初周连勇和张悦签的协议是四六,张悦娘拿六,就是五万多俩银子。
就算周连勇只拿三万俩,但是这也是相当于他布庄好几年的利润了,没有张悦娘的奇思妙想,他是一分钱也赚不到的。
最为重要的是,有了皇上这笔订单,到时候都不用他去做宣传了,人家主动上门来做生意了,长久的进项才是真的呀。
别人并不知道要如何处理那些鸭毛,只要这项秘诀在手,那银子是滚滚的来,而且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就算有模仿的,一时半会,也挺难的。
不但有这个军中的协议,而且贵妃娘娘还说,她十分喜欢,也要订制一些送人,周连勇见皇上刚刚送了笔大单子给他,就主动说,贵妃娘娘的这些就不要钱了,就算是孝敬贵妃娘娘的。
贵妃高兴了,便想起她能得这奇异的羽绒衣服,还是因为张悦娘呢,所以在皇上面前替张悦娘说了一句好话,皇上便也顺道想起张悦娘的柳叶面味道不错了,而且贵妃娘娘跳的舞蹈也很美了,所以这才宣人将张悦娘唤回来封赏。
张悦恭喜完了周连勇后,突然说了一句,“这样赚钱的生意,不知道周老板作坊里的那些人,是否全都可靠?”
一句话让周连勇猛然打了个激灵,是啊,当初制作 的时候,他也不看好,用的都是些闲散的工人,看来回去之后,有必要做些防范措施,否则再发生肖铁匠铺的那样事情,那满筐的银子就都是别人的了。
周连勇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朝着张悦娘作了个揖,“多谢娘子提醒。”
“不用这样客气,我也不想让别人分了我的银子去。”
张悦笑笑,语气轻快的开了个玩笑,周连勇点头称是,二人正要再说些什么,就看见吕雄趾高气扬的带着两个小太监从朝晖阁里走了出来。
“张悦娘接旨1”
张悦立即跪了下来,周连勇自然跪在她后头。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面香留齿,朕心甚慰……特赐黄金百俩、白银千俩、房契一张、良田百亩……钦此!”
“谢主隆恩!”张悦犹如在梦中,还是周连勇轻轻推了下她,她这才颤抖着双手,接过明黄色的圣旨,抬头只见到吕雄谄媚的脸色。
早有宫女太监流水般,将东西放在盘子里呈了上来。
张悦也不是傻子,当即就从赏赐的银子里面拿了好几个银元宝塞进吕雄手里。
她虽然心里不愿意,也恶心吕雄那张嘴脸,但仍要说多谢公公提携。
待吕公公带着小太监们离开后,周连勇满脸是笑,抱起拳来,“恭喜恭喜!”
张悦也学着他的样子,“同喜同喜。”
她看了看盘子里的赏赐,十分疑惑,“金银也就罢了,怎么还赏了房契和良田?”
周连勇先是满头雾水,进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当时我进去,不太敢抬头看,只认识的大约是陆大人,还有两位年轻的公子,其中一位坐在轮椅上,另一位则身穿上等锦袍,想必身份不同一般。
当时就是那位锦袍公子,他说柳叶面好吃,理应发扬光大。皇上也十分赞同,并说此次回京后,想再吃恐怕就难了。
贵妃就说如果能去洪都开店,那皇上想什么时候吃都行了。
那坐轮椅的公子便说,这想法有点不太实际,因为张娘子家境贫寒,家中还有一位瞎眼老娘,恐怕是没有那个能力去洪都开店。
然后陆大人便提起来,说是一品香场地太小,所容纳的客流量不多,如果照此下去,恐怕三五年内都没办法到洪都开分店了。
这时候那位穿锦袍的公子又说了,不如皇上赏她一座酒楼,让她好生经营,这样的话相信不出一年,很快就能赚得了余钱去洪都开分店了。
皇上一听,也觉得这主意不错,还连连赞叹锦衣公子聪明,连贵妃娘娘都好像有些巴结那位锦袍公子似的。”
周连勇一边琢磨着一边说道。
张悦一下子就猜出那几位是谁了,坐轮椅的应该是陆放,至于另外一位,应该是当时在芳华阁替自己说话的六皇子。
张悦娘今天有惊无险,回去的时候,周连勇特意吩咐奴才多租了一柄轿子,将张悦娘送到一品香门口。
张悦掏了几俩银子出来,打发了轿夫,眸光闪动,想想还是上前拍门,许久才有人开门,却是头发凌乱,衣裳破烂褴褛的姚红姑。
她一看见张悦,当即就哭出声来,“悦娘,你回来就好了,怎么办,怎么办?要出人命了?”
张悦一听,吓一大跳,她走的时候,只听见了那番让她绝望的话,并不知道后面,几个人打起来了,更不知道李衡为了去拉架,却反被李严氏推了一把,整个人倒退着,头撞到墙上,昏死过去,还流了好多血。
当时李严氏就吓的两眼一翻晕了,大家也住了手,恐慌起来,一下子躺了俩,怎么办?
张悦快步走进后院,听见姚红姑战战兢兢,将事情原委叙述了一遍,当真是火冒三丈,这个李严氏看来真是好日子过多了,要好好整治一下了。
李严氏和李衡并排躺在炕上,李衡的头上已经被包扎了一层白布,而李严氏则是双眼紧闭,脸上多出几道血痕,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
“虎娃,你和喜儿快去把田大夫请来,红姑和梨童赶紧烧点热水,帮他们把身上擦一下,这样子像什么,一会大夫来了,要看笑话不成?”张悦的声音无比的凌厉,听得姚红姑一哆索,虎娃却是快速应了一声。
张悦也注意到,当自己说那番话时,李严氏的眼皮子滚动了下,看来,她早就醒了,不过是怕事情发生太大,要承担责任,所以在装昏。
在等待田大夫来的过程中,梨童将张悦细细打量,确认她完好无损,这才眼泪啪啪的流下来,扑进她的怀里,“婶婶你没事,就太好了。”
张悦也搂住他和姚红姑,轻轻拍了拍肩膀道,“放心吧,我命硬着哪,皇上非但没有杀我,还赏了我许多银子呢。”
张悦说这番话时,故意朝着炕上瞟了过去,果然看见李严氏的眼皮滚动的越发厉害,而且被子下面的手也稍微抖动了下。
梨童也看见了,他惊讶的想要说出来,却被张悦一下子捂住了嘴,悄悄摇了摇头。
田大夫赶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姚红姑赶紧上了一杯热茶,他挥挥手,很是尽职的问病人在哪,等诊过脉再喝茶也不迟。
因为要替李衡看病,所以张悦并未隐瞒田大夫事情经过,听了大家的补充之后,田大夫无语的摇头,不过他经常去各地看病,这样自私的老太太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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