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临走的时候说,如果明天有可能,还需要张悦前去做证,张悦答应下来,好生将程捕头送走了。
关上铺门,又送走姚红姑和梨童,她才感觉踏实下来,浑身绵软,再无一丝力气,索性明天有可能要去衙门作证,今天晚上就不晒柳叶面了,休息一晚再说。
张悦今天又忙又累,倒是好睡,只有李严氏,胆战心惊的熬了上半夜,下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做噩梦,梦见李恒之惨死,浑身都是血,她便呜咽的哭出声来,惊醒了张悦。
张悦安慰了她一番后,婆媳俩这才入眠。
张悦是被敲门声惊醒的,这才爬起一看外面的天色,早就大光亮了,她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去开门,却是何春儿来了。
“原来是大兄弟呀,不好意思,今天起迟了,你先坐会儿,我洗把脸再和你说话。”
何春摸了摸头,黝黑的脸上撑开一朵笑容,憨厚的说道,“大概是我来的太早了。”
街面上已经人来人往了,哪里还早,许多早店铺子都做半天生意了,不过是为了安张悦的心罢了。
她一边洗脸一边心想,今天怎么姚红姑也来迟了?
正想着的时候,就看见梨童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悦娘,我娘说今天跟你告一天假,家里来人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吃早饭没,我这就热锅给你下面条吃?”
梨童慌忙摇头,“不了,我得赶紧回去,否则那些人肯定会欺负我娘的。”说罢不待张悦反应过来,就又蹬蹬的跑走了。
张悦微皱了眉头,什么意思?刚才梨童说家里来人了,那应该是亲戚,怎么又谈到欺负上了,难道是姚红姑的继母来了?
想到今天还要去衙门,这忙慌慌的,也做不了生意,姚红姑又请假了,方氏怎么也没来,张悦索性将今日有事暂不营业的牌子放在了门口。
还有一两日便是驿馆改建的日子了,她索性不营业了,专心在家晒柳叶面得了。
张悦将何春请到后面的房间里,上了茶水,让李严氏陪她说会话,而她赶紧去后面洗锅烧水。
“咦,张娘子今日怎么不营业了?”隔壁布庄的老板周连勇走了进来,果然见店子里冷冷清清的,往日人群爆满,今天却一个也无。
张悦还在后头生火热锅,隐约感觉前面有人说话,连忙迎了出来,便陪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今日店里有些事情,如果周老板真想吃面,恐怕只有素面了。要不这样吧,昨天我们蒸了些馒头,周老板可愿意吃些馒头,不要钱,我请客。”
周连勇想想点了点头道,“也行,省得我再跑去别家吃了,拿着馒头就些咸菜,也不错啊。”
只是当他看见那一碟馒头时,不由笑了,“张娘子这馒头如此精致,怕是再来两碟子也管饱啊。”
张悦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问道,“那要不再给您下碗素面?”素面即是用清水下柳叶干面。
“行,再来碗素面。”周连勇挟起一个小馒头递进嘴里,一下了便咬掉了半边,随着咀嚼的动作,他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张娘子,这馒头味道竟与平常所食的大是不同,很是美味好吃啊?”
“是吗,周老板吃着感觉如何?”
周连勇又吃了一个才道,“松软香甜,而且有一股很独特的香味,引人垂涎,想必老人和孩子会十分喜欢,我们吃来的话,就是太小了点。”
“周老板真是厉害,一语中的,这是小妇人最近琢磨出来的新花样,老是只有一样面条,大家也得吃腻了不是?打算过几日正式推出的,针对的客户人群就是老人和小孩。”
客户是什么,周连勇不懂,但是人群他却是知道了,他自动忽略那听不懂的话,兴趣满满的问道,“不知道张娘子这铺子里,可还有了,周某想买些回去孝敬老娘。我家中的老娘牙口不太好,正喜欢这松软香甜的馒头呢。”
“真是抱歉,现在已经没有了,不过接受预订。而且我打算每天只出售十笼,一笼十个,也就是说每天我们只卖出一百个这样的小馒头,预订的也算在内。”
“张娘子,这我就不同意你的看法了,据我看来,这样的小馒头如果一旦推出来,必然有很多人喜欢,这青峰县我呆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小馒头,如果大家知道了,你说一天一百个,怎么够,肯定不够的,有银子干嘛不赚?”
张悦笑起来,“因为我打算走高端精品路线,就像周老板布庄里的绮罗纱一样,一百俩一匹,也只有有钱的大户人家才会买,你每月当然也就只进那么十几匹了。”
周连勇哈哈大笑起来,“我听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说物以稀为贵?”
张悦叠着手朝着他福了福,“正是此意。”
“好,不知道这小馒头张娘子打算卖多少钱一笼,我先下订,每天张娘子你得给我留两笼,我带回府里去给孩子和老人们吃。”
有生意上门,张悦自然是笑开颜,忙道,“一笼十个,每个十铜,一笼就是一百个铜钱。如果是预订的话,需交一半订金即五十铜。而且还要提前两日下订。”
周连勇从钱袋里摸出一两的碎银子来,拍到桌上,“我相信张娘子的人品,每天两笼就是两百个铜钱,这里一两银子,就未来五天的馒头钱。”
“多谢周老板,因为您是我的第一位客人,所以呢,就给你优惠,多送您半笼馒头。”张悦并没有急着拿桌上的银子,而是进屋拿了纸笔出来,在上面慎重了记下布庄周老板的订单。
周连勇奇怪的看着张悦手里的笔,一截青绿色的竹管下面竟是镶了块木炭,被刀削的尖尖的,写在纸上印记清楚,很细,而且她写起来很快,不像毛笔,还要沾墨,还要防止墨汁滴到纸上。
“张娘子,这是什么笔?如此有趣?”
“这是炭笔,穷家富户的用不起毛笔和墨汁,只得用这种粗糙的炭笔来记事,让周老板见笑了。”
周连勇却不这样认为,他拿起炭笔来,仔细把玩,觉得十分有意思,突然想到自己店里的伙计,每次记帐,都把帐本弄的黑团团一片,因为他毛笔字写得不好,如果能用这炭笔记事,想必会方便许多。
“张娘子,不知道这炭笔是否可以借我,噢,要不我买吧,你说多少钱,我买了来。”
“哎哟,周老板,你是在寒碜小妇人嘛,这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你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小妇人这里还做了好几枝呢。”张悦观察周连勇,发现他十分认真,好像是在研究炭笔的做法。
“周老板,你是否想拿回去研究制作方法?”
周连勇的脸立即一红,他的确有这样的想法,被人看穿了,真是尴尬。
“如果周老板想知道,哪里需要亲自研究,只管问小妇人便好。”
周连勇不敢相信的抬头,“这可是秘方,你怎么会愿意告诉我?”
张悦卟哧一声笑了,“不过是下等炭枝加上竹管束缚而已,有什么秘方可言,周老板言重了,小妇人开这家面馆,承蒙你们的照顾,心里感激不尽呢,如果能帮到周老板,当然义不容辞。”
周连勇不敢相信,“你真的愿意告诉我,你可知道,这炭笔如果推广出去的话,可是一笔不小的盈利。”
张悦的心思头不在这上面,所以便笑道,“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那小妇人便全权委托周老板了,回头我就将制作方法写与你,你尽管去操作,赚不赚钱的小妇人都不在意,不过若是赔了本,我可不共同分担。”
一句话就把周连勇逗笑了,站起来朝着张悦作揖道,“张娘子能这样大义舍出秘方,周某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让娘子担风险。娘子尽管放心,若是这炭笔赚了钱,我与你三七分成,我三你七,若是亏了本,定不让娘子出一个铜钱。”
张悦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说是她想出来的,但是这炭笔制作简便,周连勇只消拿回去拆开一看,便知道诀窍,她什么事不做,便拿七成,好像有些过意不去。
“五五吧,周老板既然承担成本和风险,还要负责推广,如果只拿三成,也太亏了些。”
“好,娘子爽快,我也不磨唧,五五便五五,以后娘子店子里如果有什么麻烦事儿,请直管喊一声,周某义不容辞。”
张悦当下便细细将那炭笔的制作方法告诉了周连勇,他高兴的面都不吃了,拿了炭笔直接就走了。
张悦收好银子,将店门关好,只留一条出入的侧门,这才来到后院,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她下了三人份的柳叶面,放了些咸菜,端到另一边房子里。
何春连忙站起来,张悦让他先坐下吃过早饭再说。
何春这才憨笑了几声,老实的吃起了面,却在事后,主动收拾碗筷,还帮着把水缸里的水打满,将碗筷给洗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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