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多说了,快去请大夫,没看见老爷头上的鲜血直流吗?”张悦娘动了真怒,说话也不客气。
李恒之摇摇头,只感觉眼前有些朦胧模糊,听声音知道是妻子来了,便拉着她的手道,“娘子,为夫没事,只是有些头晕,歇一会便好。”
张悦娘心疼的要死,“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能站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馆。”
谁料张悦娘刚扶着李恒之走了两步,就看见人群中挤过一个老妇人,蜡黄色的马脸,直扑地上那个僵掉的人,大哭起来,随后便指着李恒之和张悦娘说道,“你们一品香打了人就想走吗?是不是仗着一品香是皇上赏的,有县令大人撑腰,就了不起?”
张悦娘心里一惊,这个妇人她根本不认识,对方却将她的底摸的一清二楚,看来今天这碰瓷行为也非偶然,定然是早有预谋。
她再想到之前李严氏从李梅花那里套来的消息,不禁冷哼一声,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老妇人这一哭一叫一闹,顿时旁边的围观群从都嚷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这位夫人不是卖双色糕的嘛?”
“对呀对呀,听说那双色糕是一品香制作出来的,而且以成本价卖给我们,是为了给我们改善考试期间的生活的,一品香可是好人哪。”
“什么好人哪,200铜一斤糕,还说是好人,我看是赚翻了吧,我有个亲戚也是卖糕的,听说这糕点的粉做来极其便宜,只要五十铜不到,他却打着仁义的名声,卖我们两百铜,赚尽了我们贫家学子的血汗钱,还说她是好人,分明就是奸商。”
张悦娘当即就看到了那个尖嘴猴腮的戴方巾学子,他不停煽动旁边的人,游说一品香的坏处,使得原本有几位说一品香是好人的学子,面呈犹豫,立场开始不坚定起来。
“这位先生,既然你说五十铜便可制作出与一品香同样味道,同样质量的双色糕来,那我现在就给你五十铜,请你的亲戚来,制作出来给大家尝尝,你敢是不敢?”说这话的是平忠,他也看出些不对劲来了。
那个尖嘴猴腮的学子立即往人群里缩,“我那亲戚住在乡下,哪里有功夫过来,反正大家不要听他们胡说,这糕点极其便宜,他们根本就是奸商,赚我们学子的血汗钱。如果真是仁义,为何不免费提供?”
平安也立即反应过来,顺着那学子的话道,“既然你这样说,那你肯定是仁义的喽,你可愿意让你的亲戚朋友邻居妻儿都过来,免费帮大家拉铁扇啊?”
那学子立即尖叫起来,“县台大人说了,每家风扇必须要由自己家人拉,我们不能违背县台大人的命令。”
“如果这位先生仗义,我们一品香可以向县台大人请命,将一千多台风扇全部交由这位仁兄的亲友来推。”
那个学子立即脸都青了,“一千多台,我上哪里找那许多人去?”
“你怎么没有?你的亲戚不是还有自己的亲戚吗,你的朋友不是还有自己的朋友吗,你的邻居不是还有自己的邻居吗,如此类推,别说一千,一万人也绰绰有余。”
尖脸学子立即嚷道,“我自家亲戚或可做免费工,但是那亲戚的朋友又非我近亲,他们怎么肯做白工,如果县台大人愿意付工钱的话,我当然是没话可说的。”
平安就等他这话哪,当即就向众人作了年揖,“大家看见了吧,他的亲戚来替诸位推扇,还需要诸位的血汗钱来付,那我们一品香店里的工人,可都只是招来的,他们也要养家糊口,难道他们就要白做工,我们的材料都是最上好的,如果诸位不信,可以去市集上查,我们所要的真正只是纯材料钱,连工人的工钱都是我们老板娘自己掏腰包付的。”
两相一比较,大家立即朝着那尖脸学子露出鄙视的嘴脸来,同时一寻思,的确如此,现在哪怕一斤窝窝头,也要一百铜,更何况这美味又漂亮,象征吉祥意头的双色糕呢。
那哭求的老妇人一看,怎么话题一下子歪楼了,当即便在原地打滚撒泼,“一品香店大欺主,仗着有县令庇护,竟然打伤我儿,求大家为我儿作主呀。我儿一向成绩优异,今次必定高中,一品香趁此机会,打伤我儿,定然不安好心,我看诸位也不必考了,这第一名恐怕已经内定了。”
这老妇人好生厉害,一句话便扭转了局面,并且将话题尖锐的定在了学子们关心的事上面。
“大家让让,大夫来了。”
立即有发白银须的老大夫,背了药箱进来,大家纷纷让开一块地面。
张悦娘站起来,环视四周,眼神犹如实质,犀利非常,看的那老妇人瑟缩往后躲。
张悦娘走到那老大夫身边,微俯下身子,轻声在老大夫耳边说道:“这位大夫,我想知道他是否受伤,哪里受伤,受伤程度如何?请大夫务必细细诊治,如果诊治的好,诊金必不会少了您的,回头还给您送一块匾额去,若是大夫一时糊涂,诊错了,那么民妇只好请县台里的大夫亲自来问诊了,到时候误诊的罪名有多大,想必老大夫,你一定比我更清楚吧。”
老大夫正在诊脉的手微一抖,竟是下意识的去擦额头上的汗。
老妇人拼命朝老大夫示眼色,她自以为做的隐秘,谁能想到张悦娘的眼神那么好,竟看的如此细微,早知道这大夫恐怕也是他们预先准备好的。
那老大夫给地上所躺之人诊完后,便说他受了内伤,如果不及时加以延治,恐怕会身亡,张悦娘不动声色,又让他给李恒之看,他却说李恒之只是额头擦伤,轻伤罢了,不过就是血流出来,看起来比较吓人罢了。
“很好,这位大夫,果然是妙手。平忠,先请这位老大夫在这儿坐会,平安,你立即拿着县台大人的手谕,去把这云省城里里,不管是开药堂的,还是开私馆的所有大夫都给我请来。”
“是,夫人!”
张悦娘料定一件事,李梅花或许会勾结一二大夫,但绝不可能把云省城所有的大夫都收买下来。
果然她话还没落音,那老大夫就脸色一白,立即紧张站起来,“这位夫人,且慢。”
张悦娘满脸嘲笑的看向他,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个令牌,这是为了方便她进入考场现场制作糕点,陆放特意从县台那里求来的。
老大夫顿时觉得汗流颊背,心里迅速盘旋开来,那人只给了他一百俩银子,说事成之后,还有一百俩。
但若是真请来了全省城的大夫,到时候势必穿帮,先不说事情办砸了,那一百俩还有没有的拿,恐怕对方还要杀他灭口。
张悦娘这边是县台大人和名震天下的建筑天才陆放,还有皇上高高在上,他真是被财迷了心窍,怎么做答应做这样的事呢?
“在下刚才诊断时,隐约有些疑惑,能否容许于某再诊一回?”
张悦娘所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罢了,她难道还真的要把全省城的大夫都请过来不成,无非是为了吓吓这个人。
于大夫颤颤巍巍的重新给碰瓷的人把脉,随即认真老实的说,此人除了血气有些不通外,其它地方没有任何伤口。
血气不通是因为张悦娘点了他的穴道,这点张悦娘自然知晓。
接着于大夫又重新给李恒之诊,说出真话后,又战战兢兢开药方,李恒之哪里只是碰破了一点皮,根本就是严重的脑震荡。
这个李梅花,果然恶毒,非但让人制造碰瓷,还想让李恒之的伤被误诊被耽误。
“大夫,你再好好看看,我儿都不能动了,快要死了,怎么会没有伤,你好好看看呀。”老妇人说到后来,声音几乎到了凄厉的地步,一个劲拉扯于大夫,让他重新看。
张悦娘也不敢要于大夫的药方,当下便命人将李恒之抬去医馆重新找人诊治开药。
她离开之时,故意解开那人的穴道,那人才从睡穴中朦胧惊醒,竟然还记得原本的任务,自己往书架上冲去,立即额头撞的血流如柱,他便嚷道,“李恒之,你竟然仗势欺人,想要害我?”
场面顿时一静。
老妇人眼见事态不妙,瑟缩了身子,就想要溜走,却被平忠一把提溜住。
那男子捂住头部,这才清醒过来,却发现身旁早就无人,更没有李恒之,不由脸色瞬间煞白。
围观群众们立即明白事情的真相,顿时对着那男子口诛笔伐起来,直让他如丧家之犬一般。
他赶紧捂着头,推翻了几个学子,就想要溜,谁料才走到半道,就突然整个人往后一倒,就如同刚才一般,丝毫没法动弹,只余眼珠子还拼命乱转。
“请大家帮个忙,替民妇一起将这四个恶人送往省城衙门,替我们李家,替一品香正名。”
大家受了一品香的恩惠,自然是乐意动手,当即众人便一轰而上,押着马脸老妇人、瘦猴学子、黄脸男子加上于大夫,一起前往大堂敲鼓鸣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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