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润之得意笑道：“给我们带路就不怪你。”

　　梅婉直起身不容商量：“有钱带路，没钱难以从命。”

　　齐润之一时语塞，不耐道：“嘿！你这乡妇，罢了罢了，给你吧。”梅婉走过去，捧起双手，恭顺等在一旁，齐润之往里放了一文钱道：“先走吧，剩下的九文钱到了再给。”梅婉望着手中的一文钱拉长脸：“那你得先给我五文。”

　　齐润之恶狠狠威胁道：“你还想不想赚十文？”

　　见梅婉一动不动，齐润之得瑟问道：“不想？”

　　梅婉把一文钱抛给齐润之，毫不犹豫转身，奸商，到时肯定反悔。

　　齐瑞之慵懒的声音响起：“我一次给你十文，带路吧。”

　　梅婉停下脚步，回过头却没动：“你们耽误太多时候，现在要二十文。”

　　齐润之瞪大眼冷哼：“不可能。”

　　梅婉又一次转头，态度依然坚决，齐瑞之叫住她，拍板成交。齐润之叫道：“大哥！”

　　“好了，别耽误时辰”扭头吩咐一个侍卫，“你先给她，回去我再给你。”

　　梅婉小心收好二十文铜钱，自觉在前面带路，心底有一丝高兴，一个好的开始，攒够足够的钱就有了离开的资本。她盘算着拿三文钱给老夫人，这样可以避过一顿打。

　　“喂，乡妇！”梅婉被打断思绪，下意识回头，谁知齐润之轿子刚好在她旁边，他正好整以暇的俯身，梅婉回头正对上齐润之眼睛，两人呼吸近在咫尺。双方都从对方眼睛看到了浓浓的厌恶，梅婉急急后退两步，避之不急，没有羞涩反而白了一张脸。齐润之面皮一抽，气呼呼道：“你这什么表情？”

　　梅婉低头温言道：“男女授受不亲，贱妇是吓着了。”

　　“你明明一副嫌恶的表情！”

　　“二少爷看错了，贱妇是惊慌。”梅婉不想再纠缠，提快了脚步。

　　不一会就拐进了青石路，路上行人看到齐家少爷纷纷自动站在两旁，惊喜的惊喜，谄媚的谄媚。到了选亲地点，人群中喧哗的声音一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投来敬畏的眼神。

　　临时搭起的戏台铺着大红的粗布，架子上张灯结彩，齐贤之和媒婆坐在台上，台下围着一圈篱栏，篱栏外是姑娘们的亲属和看热闹的人群，篱栏内是待选的姑娘们。姑娘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相互争艳，这规模就像简洁版宫廷选妃。

　　梅婉想不到齐家这么有声望，站在旁边如芒在背，好几缕探询的目光让她难受，她觉得没自己的事了，打算离开。侧头不经意瞄到候家人几双发亮发光的眼睛，迈开的脚步一个急转，往齐润之的轿子靠过去，双手死死扣住轿边，一脸谄媚：“齐二少说得是，是贱妇有眼不识泰山，二少大人大量别跟贱妇计较。”

　　齐润之皱眉向旁边躲开警惕道：“你想干什么？”梅婉裂开大大的笑，指着人群中湖绿上衫碎花袄裙的候宝珍：“贱妇小妹也参选，二少爷多多关照。”她的动作很夸张，一手抓着轿边，一手指着候宝珍，远处看呈一个十字，梅婉特地这样做就是故意要候家人看到她。齐瑞之侧目看她一眼，梅婉打了个冷颤，那眼神太可怕，犹如一把反射出冷光的利刃，冰冷锋利，让人不寒而栗。下一瞬她恢复平静，仍旧滔滔不绝：“两位少爷要多多关照我家小妹，小妹温柔懂事，善解人意，又勤快又孝顺……”两位少爷被抬上戏台，梅婉被守卫拦下，散开的人群重又聚拢过来嘈杂声淹没了梅婉絮叨的声音。

　　梅婉眼底又重现冷淡，不复谄媚，目的已经达到，梅婉悄然隐于人群中离开。

　　齐贤之问道：“那是谁？”

　　齐润之咬牙：“一个贪婪的乡妇。”

　　齐瑞之意味深长一笑：“一个聪明的乡妇。”

　　梅婉假装没看到侯家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回了侯家，经过候素珠家时里面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一个沧桑的女声怆然道：“珠儿珠儿，认命吧，认命吧……”梅婉心中犹如沉入几块重石，沉闷得喘不过气，眼眶迅速凝起泪花将落未落，如果有一日一个人的所有幸福都被另一人无耻的行为毁掉，那是多大的悲伤。梅婉很想帮她讨回公道，可是她没有这个能力，她仰头眨眨眼让眼泪流回去，怅然一叹不再停留，迈大步走了。

　　才一进门，候来弟扑在她脚边甜甜叫道：“小娘。”梅婉抱起她，将脸埋在她小小的肩上，周阿娇闻声出来见到她蔫蔫的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切道：“怎么了？”梅婉闷声道：“我经过候素珠家，听到她痛苦的嘶喊……”周阿娇上前把她们两个一起搂住，紧紧地，没有说话，此刻她们都需要温暖，因为这个家让她们感到冰冷。

　　来弟突然怯怯叫道：“二婶娘……”

　　周阿娇放开她们回头：“弟妹怎么起来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边说边过去扶她，宁红艳的脸色白得吓人，身体微微发抖：“我……我觉得冷。”

　　梅婉心思一转断定她是听到了刚才的话，心中痛快还想再刺激她，瞥见她挺起的肚子，忍下了，笑道：“快来院中坐坐，今日太阳虽然不大，也够暖和。”转首对周阿娇道，“大姐，还有什么事我去帮你做。”

　　周阿娇笑道：“行了，你帮我照看来弟吧，事情我做得差不多了。”说完接过梅婉的包袱，又忙活去了。梅婉看着她枯瘦的背影很想帮她分担，让她休息一下，可是有些事她做得不如周阿娇，只会添乱，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看到怀中的来弟，梅婉心中柔软，侯家人轻视她不要紧，梅婉要帮着周阿娇好好抚养她。

　　梅婉陪着宁红艳和来弟晒太阳，跟来弟说刚才选亲的场面，小家伙听得津津有味，梅婉时不时看宁红艳一眼，属于对话的一种礼貌，也是在暗中观察她。

　　宁红艳突然插话问了一句：“有比素珠漂亮的人吗？”梅婉没料到她会这么一问，猜不出她的意图，只实话道：“没有。”

　　宁红艳点头：“这样啊。”表情平淡没有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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