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薛老太太大声喝问的同时，大厅门口传来薛婉盈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天还没亮，就去叫我们？顾画儿，你又搞什么？”

　　揉着眼睛，薛婉华皱着眉，还要质问顾思晓，突然却发出一声尖叫：“爹爹，你怎么了？爹爹……”

　　尖叫着扑向薛文，薛婉盈大声叫着，声音大得让人无法忽略。

　　可是顾思晓却没有看薛婉盈，而是一直紧紧盯着站在大厅门口的李重阳。

　　看起来也是刚起身，才梳洗后的，李重阳外表看起来，和一起进来的薛婉盈没有什么两样，可是顾思晓却没有忽略李重阳看到停放在大厅中的棺木时，眼底一闪而逝的轻松。

　　以李重阳的心计，一定已经猜出躺在棺木中的就是薛婉华。

　　看来之前他还没有完全肯定薛婉华已经死了，这时候才会突然松了口气。

　　咬着牙，顾思晓抱着怀里的娃娃，走到棺木前，示意把棺木打开。

　　“奶奶，姐姐不是难产死的……”

　　“谁死了？”薛婉盈觉得奇怪，可是却没有人去看她。

　　所有人都注视着那具棺木，看着顾思晓。

　　薛老太太颤微微地走到棺木前，手扶着棺木，俯下身，只看了一眼，就痛哭失声。

　　在她身后，薛婉盈神情恍惚地跟过来，怔怔地看着棺木，“里头躺的是谁？！”

　　“你为什么不自己看？”顾思晓冷冷看着薛婉盈，示意她自己去看。

　　薛婉盈摇着头，没有向前，而是后退了一步。

　　“你怀里抱着的是谁的孩子？”

　　“是姐姐的儿子——她生了个儿子！”

　　“哈——”薛婉盈干笑了一声，“生儿子了啊？！生就生吧，她躲起来干什么？我可不像她，那么计较——你叫她出来好了……”

　　“姐姐死了！”沉声说着，看着薛婉盈的表情，顾思晓合了下眼。

　　看薛婉盈的表情，不像是作伪。那就是真的不知道薛婉华死的消息了。

　　突然间松了口气，顾思晓心里好过了些。

　　如果这件事，连薛婉盈也参与了，她真不知薛家上下该如何悲痛了。

　　“姐姐不是难道死的，而是被这把匕首所杀！”

　　从棺木中取出那把匕首，顾思晓大声道：“她在归元寺中，本来是要与一人对质的，却不想出了意外，在破庙中早产下这个孩子。等我们赶到庙中，找到姐姐时，她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可是，在她临终时，还是对我说了杀害她的凶手！”

　　猛地转过身去，她指着李重阳，大声道：“杀死姐姐的凶手，就是你——李重阳！”

　　这突来的指控太过惊人，这一瞬间，所有人都转身看向李重阳。

　　李重阳自己也是心头一惊，可是这些他早就预料到的，这会儿他瞪大了眼，反手指向自己，惊讶地道：“我？！你说什么呢？小妹，你莫不是疯了？我怎么会杀婉华呢？她和我青梅竹马，情同兄妹，我怎么可能杀害婉华？！”

　　“李重阳，你不用再辩解了！二姐亲口和我说了凶手就是你！你为了杀人灭口，掩饰你买凶放火烧死二姐夫的事实，杀害了二姐姐！这事，你认也不好，不认也好，都逃不掉的！我已经叫人去报官了，衙门很快就会来人拿你！”

　　“画儿！你真的疯了？！”薛婉盈尖叫起来：“关重阳什么事？你还报官，报什么官啊？姐姐、姐姐她死了，已经很惨了，你还叫差人来乱动她的尸体吗？”

　　刚才还不能接受薛婉华已死的事实，可是这会事涉李重阳，薛婉盈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顾思晓又气又恨，忍不住抓住薛婉盈的头发，揪着她到了棺木旁，硬按着脸俯下去。

　　“薛婉盈，你看清楚了！这是你姐姐，是你的亲姐姐！她现在被人害死，你还要这么维护杀她的凶手嘛！”

　　被顾思晓的举动吓到，薛婉盈趴在棺木上，目光不可避免地看到棺木中的情形，整个都不自禁地发抖。

　　突然间，猛地挣起身，她一把推开李重阳，尖声叫道：“你不要乱说！重阳没有杀姐姐！姐姐她、她不是重阳害死的……”

　　薛婉华胸口上，明晃晃的一个洞，她不能骗自己说姐姐是难道死的，可是真的……

　　“薛婉盈，你就这么确定凶手不是李重阳！难道你一直跟在他身边了吗？！这些天，李重阳天天去归元寺让和尚给他念《金刚经》，今天不一样是去了归元寺吗？我问你，他去了归元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昨天晚上有看到他吗？！你怎么就知道凶手不是他呢！”

　　眨着眼，薛婉盈怔了半晌，突然叫道：“我看到了看到了，昨天晚上重阳就是在家里睡的，我们睡一个床上，当然知道了——对，我出了月子的，出了月子的……”

　　好像生怕人不信，她接着就道：“昨天晚上重阳和我，很晚才睡，我就没让他离开过床——你一个没嫁的姑娘当然不懂这种事了……”

　　“薛婉盈，你真是本事！这种时候，居然还为这个男人说谎。”

　　又是失望，又是难过，顾思晓合了下眼，转过身去，冷笑出声：“李重阳，你说你没杀二姐，没杀二姐夫，那你就跟那些差人好好解释吧！”

　　“奶奶……”薛婉盈大骇，转身抱住薛老太太，哭道：“奶奶，你救救重阳，他真的没有害过二姐和二姐夫……”

　　甩开了她的手，薛老太太扶着棺木，直起身来，冷眼看着李重阳。

　　“重阳，刚才画儿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害死了婉华夫妻俩！？”

　　“怎么可能呢？”李重阳连连叫屈，“奶奶，你也听到婉盈的话了，我就没出去过……”

　　目光忽闪，薛老太太盯着李重阳，平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也不用害怕，就去衙门走一趟也没什么。”

　　“奶奶……”薛婉盈大声叫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李重阳垂下头，一脸受伤，“奶奶居然不相信我……”

　　正要再次表白，苏竹已经拖着大夫快步跑进来。

　　没人去听李重阳的表白，纷纷让路，远远地看着那大夫救治薛文。

　　顾思晓也担心薛文，可目光却仍不曾离开过李重阳。

　　这个时候，不能让李重阳跑掉

　　目光转到她身上，李重阳勾了勾嘴角。

　　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走？！眼看薛家就要到手了，就是赶他走，也不会走啊！

　　想定他的罪，拿什么定？！证据在哪儿？人证又在哪儿？

　　“醒了，醒了……”听到叫声，顾思晓也不禁转过头去。

　　隐约听到薛文压抑的哭声：“我的儿啊……”鼻子立刻就酸了。

　　“先别说别的，把大官人抬到床上休息，一定要平着抬，不能乱动……”

　　那大夫急声吩咐，也不避忌：“这次大官人已经很幸运了，看着没什么大问题，这要是中风严重了，重则丧命，轻则半身不隧，可不是小事。”

　　薛老太太听到这里，哪还顾得上凶手不凶手的事，直接就叫人抬起薛文往他院子里送，“小心些着，抬得稳些，呀，景春，你还是换个人吧……”

　　目光一转，她看到和下人一起抬着薛文的苏景春，嘴不觉抿了起来。

　　看来，画儿还是选对了人。

　　大厅里正忙作一团，厅外已经有人大叫：“凶手在哪？李重阳！”

　　领头进来的却也是个熟人，冯捕头一看到顾思晓就上前道：“顾小娘子，还请节哀——那李重阳在哪儿？”

　　目光一转，他看到李重阳，不禁大喝了一声：“小子，好大的胆子，害死了薛二娘子，还这么嚣张，连逃都不逃。”

　　被人抬着往出送的薛文听到这一句，突然就抓住了门框，“他、他说什么？”

　　声音虽然弱，抓着门框的手也是没力气，可是这么一来，众人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爹爹，”薛婉盈却是大喜，叫道：“爹爹，画儿冤枉是重阳杀了姐姐，你最信任重阳，一定相信他不是凶手的——是吧？！爹爹……”

　　薛文却没理她，只是低声叫“画儿”。

　　顾思晓上前，迎着薛文的目光，点了点头，“爹爹，是李重阳杀死了二姐和二姐夫。”

　　合上眼，薛文原本就满是悲伤的面容更显沉痛。

　　“重阳，你过来……”

　　薛婉盈一喜，推着李重阳上前，“快去告诉爹爹，你没有做——他最信你的！”

　　从前倒是最信他，可是现在……

　　李重阳心里冷笑了声，却仍然上前，俯下身看着薛文。

　　“爹爹，我没有……”

　　一句话没说完，已经被一巴掌扇在脸上。

　　薛文使尽了全身力气，可是这一巴掌却仍是力道不够。

　　李重阳摸着脸，只是静静地看着薛文。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畜生啊！”厉声叫着，薛文的手指哆嗦着，指着李重阳，已经压不下满腔怒火。

　　“爹爹，不是这样的……”薛婉盈叫着，推着李重阳，让他好好解释。

　　“有什么好说的，”李重阳甩了下胳膊，看着薛文，冷笑道：“岳父大人现在信顾画儿更胜过信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薛文气得脸煞白，指着李重阳，还要动手，苏景春已经按下他，招呼众人，慌忙把气极的薛文抬了出去，生怕这一气又让他的病情加重。

　　落在后面，顾思晓却是抬眼看着李重阳。

　　李重阳一贯善于装样子，可刚才居然没在薛文面前装，甚至说话的语气还带了几分气性。

　　难道，他心里多少还是对薛文有几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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