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乍舌不已,“到底是吕家的子嗣,孩子受郑氏虐待,这吕家人就坐视不管了?”
钟敏冷笑,“要怎么管?我娘才问了半句话,那郑氏就要死要活的,指天发誓,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吕夫人也跟着帮腔,反让我娘下不了台。我娘也知道这郑氏的心狠手辣,可她到底并非大姐生母,只是隔房的长辈,对大姐的孩子也不好关涉太多,也只好敲打了几句便回去了。不过后来也隔三岔五的送东西到吕家,一方面也是为了敲打郑氏,不得轻举妄动,另一方面,也表示钟家对这两个孩子的重视,吕家不得怠慢。我那可怜的侄儿侄女这才幸存到现在。”
锦绣唏吁不已,“那大伯父和大伯娘呢?他们不坐视不管了?”
钟敏苦笑,“大伯父年事已高,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就回金陵休养去了,大伯母也跟着一道回去了。堂兄早有大前年就外放到外地当差去了,京里就只有大堂姐一人,现在大堂姐也没了,只留下两个可怜的孩子,若非爹娘时常照拂着,恐怕也难逃郑氏的毒手。”
古人对子嗣尤其看重,对宗族血脉更是重视,两个孩子虽然可怜,但身为外家的,再是心疼,在孩子有父亲的情况下,也是不好干涉太多。尽管知道孩子在吕家受苦,最多也就敲打几下。也别指望着说心疼孩子就把孩子接到外祖家养,吕家不管是出于对血脉的重视,还是为了颜面,也不可能同意的。
锦绣叹气,“那两个孩子真的可怜。”
钟敏咬牙切齿地道:“如何不可怜,那郑氏为了进一步控制两个孩子,借故打发了孩子身边亲近的人,换上了她安排的人手。现在两个孩子的生死都捏在她手里,我娘去看望孩子的时候,穿得倒也周正,可两个孩子却一直长得不大好,骨瘦如材的,显然是在我娘看不到的地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可恨的是吕天尧那个混蛋,为了美色,连自己的骨肉都不管了。”
有了后娘便有后爹,这话果真不假呀。锦绣叹息,见钟敏眼含泪光,神色含怒,说不出的狰狞,于是赶紧提醒道:“好了,放轻松些,四周还有人呢。”钟敏人前一直是以乖巧的大家闺秀示人,若是让有心人瞧到她此刻的表情,对钟敏的名声自然不利的。
钟敏却毫不以为意,轻哼道:“看到了就看到呗,反正我又不嫁去别人家。”
锦绣呆了呆,说:“你十四岁了吧,再过两年就要嫁人了,说不定母亲早在四处给你物色婆家了。”
钟敏嘟了唇,忍不住看了锦绣一眼,小声道:“我才不要嫁人呢,嫁人一点都不好玩。”
锦绣忽然想到锦玉说过的话,这小子对钟敏有意思,所以死活不肯认钟阁老为义父,她心中一动,对身旁侍立的侍女吩咐道:“这儿不用你们侍候了,都各自去玩吧。”
落霞和落梅是赵九凌分派在锦绣身边的女侍卫,每回锦绣外出,她们都是跟随左右的。寺里虽安全,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哪敢离开锦绣半步。
锦绣又道:“我和妹妹就在这儿坐坐,你们四处走走吧,记得不要走太远就是了。”
有眼色的丫头自然知道锦绣这是在支开她们,于是低声退开了。
等丫头们走后,锦绣这才试探性地问钟敏:“妹妹可是有了中意的人?”
钟敏脸上闪过一道红云,她低下头来,绞着帕子,小声道:“我成日里呆在家中,哪来的意中人,姐姐可别乱说。”
看她这副模样,锦绣越发觉得有戏,于是半开玩笑地道:“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妹妹看着如何?”
钟敏豁地抬头,一脸的张口结舌,白皙的脸红得更加彻底,呐呐地道:“姐姐……”
锦绣扑嗤一声,握着钟敏的手说:“先前我还奇怪呢,我都认了你父亲为义父了。可锦玉这小子却死活不肯认。后来我问他,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钟敏干巴巴地问道,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紧张起来。
锦绣笑道:“这小子对我说,他可不想叫钟阁老义父,他只想叫一声岳父。”
钟阁老膝下有二了一女,钟敏是唯一的女儿,自然明白了什么,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但眼神却是欣喜的,她一边害着羞,一边忍着羞意,轻声问:“姐姐,你是说真的吗?”
锦绣呵呵一笑,“比珍珠还真。”
钟敏心里一阵甜蜜,原来她并非单相恋,而锦玉对自己也是有想法的。
想到这里,钟敏再一次羞涩起来,眼前的人可是锦玉的姐姐呀,她怎么……怎么就在姐姐面前把内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唉呀,万一被姐姐认定为轻浮之人,可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钟敏抬起头来,神色很是不安,声音低嚅:“姐姐,我,我……妹妹虽然心里喜欢玉哥哥,但并未越雷池半步的……”
看来,小丫头是真的在害羞,又怕被她怪罪。锦绣握着她的手,笑道:“哟,连玉哥哥都叫出来了,看来,我若是阻止的话岂不是棒打鸳鸯了。傻丫头,锦玉是我弟弟,我自然希望他能找个与他情投意合的女子与他共度此生,现在他也看中某个女子,而某个女子对他也有情义,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钟敏眨眨眼,一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但见锦绣神色含笑,态度真城,似是真的喜欢自己,心里一直高提的心这才悄悄放下,低下头来正要说话,锦绣却起身拉起了她,“丫头们都回来了,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角落里一个婆子缩在一处花盆下,睁着眼看着锦绣一行人离开兹云寺,这才转身回到后边厢房里,与守候在里头的另一名婆子点了点头,那婆子又转身进入厢房里,对正在里头小憩的贵妇,“老夫人,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被叫老夫人的妇人其实并不老,也就四十上下的年纪,虽已上了年纪,但眉目也是精致的,只是眼部下方比较浮肿,在精致的妆容下,也未能完全遮去。
这人正是顾老夫人,此刻正歪在椅子上,望着面前的珐琅小香炉怔怔出神,闻言说,“吕家人呢?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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