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从里头出来,她现在已不需要坐堂了,在里头院子里,把一间仓库整理出来,打造成急救室,这两日正忙活着呢。又请人打造手术刀,输液管是没法子做了,只得让铁匠试图打几支注射筒出来,到目前为止,因技术以及器具有限,打造出来的针筒粗糙不说,针头实在太大,她本人看了都忍不住发怵,更别说打在人的肌肤里了。
而针筒可以慢慢摸索,可注射筒的器材就抓瞎了。这个时代没有塑胶,暂时还没找到可替代的材料。看来肌肉注射只能暂且搁置。
暂且把注射筒的事抛到一边,瞧了锦玉一身小厮装扮,忍不住笑了出来,捏了他的鼻子,“好玩吗?”
“好玩。”
“客人有没有被你得罪光呀?”
锦玉嘿嘿一笑:“我一直笑脸相迎,又是赔罪又是作揖,好话说尽,人家如何还能与我一个小孩子计较?”要计较也是找何夫人呗,与他何干?
锦绣当然知道这小子的目的,掐了他一把,柔声道:“好了,现在也没什么客人了,进去休息吧。”
姐弟俩进入后院,关了门,锦玉这才阴恻恻地道:“今儿个,我接待的那些人,大多数都没说什么,只有少数几个有些不满呢。”
锦绣问:“你可看清楚了,这些人,究竟是不满我拒绝上门看病,还是不满我畏惧总兵夫人的权势?”
“我又不是他们肚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不过,他们再怪姐姐没用,姐姐本来就只是升斗小民,畏惧总兵府的权势不敢再上门就诊,也是人之常情呀。他们恼恨姐姐,但更会恼怒何夫人。”
锦绣当然知道这里头的名堂,古代大多数大富人家,都自恃身份,都是让大夫登门看病的。一来衬托他们的尊贵与矜持,二来也是衬托他们与平头老百姓不同罢了。也只有贫苦人家才会登门看病。
如今,虽说她同意减少一半诊金,大部份富贵人家心里应该还是乐见其成的,就怕那些少数的顶级富贵人家心头不爽。
他们恼怒她是肯定的,但会更加恼怒使作俑者何夫人。这样的下场不外乎有两个,日后这些人不再找她看病,照样与何夫人交好。另外一种就是,来找她看病,对何夫人有一定的不满。
但不管如何,她把规矩立了出来,对她本人也是件好事。不必再把时间花在不必要的来回奔波里,也不必进入权贵家的门,还得对上位者施礼问安。再来,大富人家的阴私事儿,知道得越多,死得也就越快。
其实,真要算起来,何夫人还算是帮了她的。
何夫人长长一叹,抹着眼里的泪水:“我还能怎的?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那王锦绣拿她作恍子,正大光明拒绝外出就诊,那些普通老百姓倒无所谓,但得罪的却是那些大富之家呀。据说那王锦绣医术不错,好些大富之家的女眷都爱找王锦绣看病。如此一来,她就把整个金陵城的大富之家都给得罪了。
这王锦绣太卑劣了,居然这样报复她。
但是她尽管生气,却又无可耐何,还不能动她一根毫毛,否则就是她心胸狭小,心生报复。
她更不能让儿子替她出这个头,先前因为与娘家侄女的事儿,儿子已经让她受够了牵累了。
何劲望了自己的娘半晌,很是不甘心地说:“依娘的意思,这事儿就这样作罢?”
何夫人无耐道:“不然还能怎样?如今都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打落牙齿血吞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但却又不得不吞。这口气,她真的咽不下,可咽不下也得咽。谁叫她要多事。她也不敢直接对儿子说,她只是为了替女儿端掉潜在情敌这才故意那么说的。谁知那王锦绣如此硬气,谁知表妹会如此动怒,暗地里找王锦绣的麻烦还让传得天下皆知,还连累她也受罪。
何劲沉默了好一会,这才道:“既如此,那这事就此作罢。只是娘,以后不管做任何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才是。”他望着自己的母亲,眉宇间有着深深的疲倦与无耐,“娘您是朝廷钦封的正二品夫人,又是何家的主母,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何家。他人再如何的不端庄不稳重都是他人之事,与咱们毫不相关。俗话说得好,严已才能律人,若自己都无法约束,又何谈律人?娘,您说呢?”
何夫人点头,但等儿子离去后,忽然如遭雷击,仔细品味着儿子最后一句话,几乎气得双眼发黑,“这浑账东西,原来是拐着弯儿来教训我。”什么替她出气,为她打抱不平,全是胡扯,儿子也是在暗怪她多管闲事,宽已律人,能有今日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这孽子……真真是气死我了……”
五月十五,是锦绣十五岁的生辰,按理,十五岁生辰这天,就是女儿家行及笄礼的日子。但锦绣家中无长辈,只有一个幼弟,这些礼仪便全给省了。到底锦玉还算有心,自己去打了支千足金的花鸟簪子,请了钟夫人来,并自给锦绣馆了发,梳了头,戴上簪子,说了几句颂吉之话,算是礼成。
钟夫人暗自打量锦绣,唇角含笑:“这孩子,是个外柔内刚的,小小年纪却要承受生计之累,也是苦了你了。不过到底是坚强的,遇上那起子魃魈魍魃,仍是咬牙挺了过来。锦玉有你这个姐姐,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锦绣笑了笑:“夫人过誉了。横竖都只是过日子讨生活罢了,这世上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忍忍就过去了。哦,对了,上回的事,夫人帮辅锦绣良多,锦绣却一直没能感谢夫人,却是我的不是,还请夫人海涵。”
钟夫人笑道:“举手之劳罢了,你提他作甚?倒是你,都已行了及笄之礼,却也该为自己的将来作打算了。”然后又问锦绣,该为自己的终生作打算了。
锦绣道:“多谢伯母关心。只是,锦绣正在还在守孝期间,哪能顾及这些,等孝期过了再说也不迟。”
钟夫人叹息道:“父母的孝道要顾及,可女儿家的终生也是件大事呀,如今你父母都不在了,身边也没个长辈把持着,这岂不耽误于你?伯母觉得,还是该早些提上章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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