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小半个时辰,憋了一肚子火的姜氏这才等来了韩朴。
一看到韩朴的脸,就把姜氏吓了一大跳,忙挥退了下人,自己过去服侍:“老爷,这是怎么了?!”
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气成这番模样!之前李姨娘作死、韩笵逛青楼的事情虽也气着他了,却哪有这回厉害!
韩朴怒极而笑,站在房中一边冷笑一边哆嗦,运了好半天的气,忽一抬手,抓过桌上的一个汝窑汝窑花觚丢到地上,里面养着花的水撒了一桌一地,连那些新鲜的花卉也全都掉到了地上。
姜氏身上一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几个丫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不知该不该进来伺候。
“你去、你去吩咐!”韩朴忽转过身来,指着大门外头颤声道,“他不是不乐意在我府上住着?嫌我拘着他、阻了他大好的前程么?让他滚!让他爱逛窑子逛窑子,爱赌赌、爱败败!他的亲爹娘都不乐意管他,老子又不是生来就要养他一辈子的,让他滚!!”
正房中的下人们都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上半口,从没听过老爷竟如此失态的骂人,都恨不能把耳朵堵上,再听不见半丝声音才好呢。
半天,韩朴才连骂带气的把话说明白了,只把姜氏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了。
合着,自家住着的那位好侄子因被韩朴拘着,不得出去消遣,竟偷偷的把韩朴给告了一状!
家中老太太看过信后信以为真,以为韩朴是见韩笵聪慧,生怕他考过自己的儿子,才把韩笵整日家拘在家里,不让他出去同京中名士走动学习打关系,反带着自家儿子四处走动谋前程。
那文妈妈的话阴阳怪气,只道:“我们四爷是个最聪慧不过的,以前在咱们汾安老家时便是如此。老太太说了,四爷不比别家孩子,不是关在屋里死读书就能有前程的那样读出来的不都傻了么?四爷好动,跟二老家爷的公子自然不同,二老爷虽是好心,可反到……
老太太说了,这一回春围就算了,她老人家也不计较,好在四少爷还年轻。老太太已经给四少爷安排好了住处,便不打扰二老爷了。四爷是个最有孝心的好孩子,虽二老爷法子不对,可三年后四爷得了好前程必不会忘了二老爷的,二老爷这几年便不必费心教导了。”
老太太把自己在京中的陪嫁院子收拾出来,又特特找了几个最是衷心不过的妥帖人过来服侍,再把之前在家中服侍韩笙的十来个丫鬟全都送了过来。
文妈妈提前十来天就到了,已先一步把那院子收拾出来,就是怕韩朴借口院子久不住人,还需打扫,硬压着人不放。等院子都收拾妥当了,这才带着老太太的书信亲自过来同韩朴说道的。
姜氏两眼瞪得浑圆,合着,她们还当那韩笵考不中,竟是自己家里从中作梗不成?!
愣了半天,方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老爷,这也值得气?他愿意走,就让他走好了,那是个什么样子的……”想想,到底没说出难听得来,只劝道,“既然老太太都安排妥当了,咱们也没有拦着的理。”
韩朴这时气方消了些,无力坐到床边,长叹一声:“没这么简单,他到底姓韩。听过来的那些下人话的意思,老太太这回是把她以前娘家的有的关系的人都打点过了,不指望着咱们。可真要出了什么事,我这个嫡亲叔叔怎有可能不管?!”
当年,老太爷一没,韩家大房二房便分了家。可分归必,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韩字来,且韩笵初来京中时,又是住在韩家,就算人家知道那是大房的人,有心的,也会把这事往韩家二房身上泼谁让韩家这一支除了韩朴外便没什么在京中为官了的呢?
老家来人,打着老太太的旗号把韩朴数落了一顿,自从中年以后,除了受过皇上的气外再没怎么忍过别人气的韩朴大发了一通脾气。他不是愚教之人,于自己长兄家的这个庶出的四儿子也早就尽到了长辈的责任。
第二天一早,二话不说就让人把韩笵的东西收拾妥当,赶早全都给送到老太太的那个宅子上去了。
韩笵自打头一天晚上见过文妈妈后,更是心里急得不行,听说二叔许自己滚蛋了,竟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带着东西就出府而去关了他这许多日子,总算再没人拘着自己了!
等到了那处宅子,见不过是个二进的小院子,且虽修缮过一些,到底多年没人打理了,颇有些陈旧韩家人合府都在汾安老家,谁还在京中特特留这等院子?
这处宅子是韩老太太当年随着丈夫在京为官时的陪嫁,后来离京回老家之时,别的铺子、宅子都处理掉了,这一处的院子是因着一时没找着合适的买家,方留了下来,再加上院子又小,花费不了什么,才没处置,没成想这时倒派上用场了。
撇撇嘴,拿这里跟韩家比了比又小、又破、又旧……不过好在没人管。
又见几个伺候自己的丫鬟一个个含着眼泪迎了出来,见着自己便往怀里扑,那点子因房子太小的不快这才散了个差不多:“哭什么呢?哭什么呢?让爷瞧瞧?哎呀,这许久爷不在,都瘦了?”
拉着一群丫头回了房,把这一年来的火气用了一个白天外加一个晚上这才散了个差不多,躺在床上,左边怀里不知抱着哪个,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不知哪个的大腿上拍着,韩笵眯着眼睛琢磨了起来上回那三千两还一个大子没动过呢,这回老太太给自己安置完了宅子,又带了五千两的安家费过来,这日子,总算是活出头了!
等韩笵彻底滚蛋了,那个特特留给他住的小院儿也彻底清净下来了。晚上一家人坐在一处吃饭时,众人才愕然发现了一个被所有人都遗忘了可怜孩子长房、长子、长孙,韩池是也。
公鸭嗓虽然已经变成半大男子汉的声音了,可这孩子平时还是不大爱说话,尤其又有韩笵那个招人厌的在,平日里这孩子就跟个透明的似的,时不时的就让人下意识忽略掉了。而这会儿,透明人终于显出了点儿颜色。
看着被遗留在这里、被家里老太太彻底遗忘、被自己无意间忽视掉的听话乖孩子韩池,韩朴心中的慈爱之心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好孩子,这些日子学的可辛苦?”
韩池今年没下场,一是因为他的年岁小了些,就是考中,也一时没合适位子。二也是因为他的身子骨还没太长成,科考时的氛围……实在是不怎么好。要是因此伤了身子怎么办?
还不如让他再长三年的身体,等十七八岁下场来得好呢。三一个,便是学问上还略差一些,虽有悟性,可能不能中还是两说,不如沉沉心,再好好读上三年的书,多跟人交际往来学学经济仕途上的事,等下一科再下场试上一试。
韩池忙起身道:“学海无崖,孙儿只嫌功夫不够用呢,哪里会觉得辛苦?”
韩朴一哂:“疏密有度,方是学问之道,你二叔这些日子得了空,让他带着你出去走动走动,京中有学识之人甚多,博众家之长、闻百家之事亦是学问之道。”
“孙儿紧记叔爷爷教诲。”
养头一个儿子时,自己还不大会父子的相处之道,算是一路摸索着过来的。等有了二儿子后,韩笙偏又是个跳脱的性子,让人头疼不止。至于三子,年纪尚小,这会儿还是吃吃睡睡,虽也要学习,却不必太重。
自己一直盼着能有个懂事好学的孩子却不得愿,这会儿看见韩池这孩子倒格外合他的心意。只因之前还有个韩笵,让他虽喜欢韩池,却也不能不带上韩笵。这喜欢、照看,也是不得不打折的。现在倒好了,既然那个碍眼的自己滚了,韩朴便干脆安心当起慈爱长辈来了。
侍砚跟在轿子旁边,等到了翰林院门口儿后,忙伸手打起帘子来,见换过翰林服的白安珩钻了出来,忙低头道:“少爷慢走,晚上奴才们再过来接少爷回去。”
“嗯。”白安珩点点头,取了自己的东西朝里面走去。
见二少爷进了大门,侍砚这才松了口气,忙招呼下人,除了留下两个在翰林院门口预备方便的,剩下的人便打道先回白府去了还好他前几天没多那个嘴,没问少爷那块粉帕子的事儿。
那日自己进去书房伺候时,就见少爷一手拿着块青色的帕子、一手拿着那块粉帕,正坐在桌子后头傻笑呢。
趁着过去送信的个功夫瞄了一眼,这才发觉那两块帕子上头绣的竟都是白乎乎的小猫儿,就跟前阵子送到韩府的那只长的一模一样!
这么说,那块粉帕子也定是韩家二小姐绣的了?虽是小姐家私物,可这未婚妻的私物跟不知哪里家的小姐私物能一样么?自己这嘴要是多了……就该掌嘴了吧?
庆幸自己总算没傻了吧唧的“劝解”自家少爷,侍砚这才彻底安了心,一路护着轿子回去不必细说。
喜欢重生之良人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重生之良人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