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母亲的话,赵茹岚身上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泪水越流越多,心也是越来越冷。是啊,他若是真心爱重我的话,怎么不管是从哪儿来的、由谁给的,哪怕是自己给他做主开了脸的,怎么那十几个妾他都挨个睡了个遍?!竟连个样子都不肯做!
有些事,没想明白前,心里总是抱着丝盼头。现在,这盼头的画皮被自己的母亲生生撕扯了下来,丢到她的脚边,直白让她看个清楚,便再也躲不过去了。
一边抽噎,一边窝在母亲怀里哭泣着,好半天,才哽咽道:“母亲,我知道了……”我是县主,是皇上御赐亲封的县主!便是哪一日他宋裕慈登阁拜相了,自己也是皇家的血脉,再断不得的!
站在小厨房的门口儿,韩筃指使着厨娘丫鬟们团团转,好容易得了,几个丫鬟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摆着七八个碗,送到了她的面前。
拿着勺子,接过了一个,尝了一小口,品品滋味,拿清水漱过口后又换了另一碗。
最终,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个味道还可以,还有这个。这个的药味重大些,大夫也说药性更烈,等哪回爷醉得厉害再给上这个,平日里就用这个便好,时常吊着高汤备用。”
“是。”下面厨娘们齐齐应声。
头天晚上发现白安珩于那太酸的东西吃不消后,韩筃便惦记到了心里,今儿个起来忙完了旁事,便亲自盯着厨房,让他们找了十来个方子,从中选了七八个平常家里容易做的醒酒汤来,尝过味道,选出不那么难以下咽的来给他备着。
搁到以前,上辈子她是没法子了,才会下厨做饭。而这辈子,自己下厨的兴致还是被韩筣给调起来的呢。韩筣那里稀奇古怪的想头极多,但凡想起来什么,就要试着做出来。自己被她带得,也变得爱动起脑子来了。几道韩家、姜家的家常大菜,都被姐妹二人动着心眼儿改动了不少。
那些菜色的滋味不错,模样也极好。到了白家之后,每日孝敬着送到父母、长嫂那边,众人也是十分喜欢的。就连白安珩,用过之后,也时常夸赞,倒把韩筃下厨的兴致一提再提,动不动就过来看看,有了什么新主意也会叫丫鬟们记下来。
等回头韩筣那边事情结了,便把自己的一些个想出来的、试出来的新菜给她写个贴子送过去,姐妹间虽不能时常见面,用这个法子倒也断不了交情,还能打法时间解闷。
八月十五将至,桂花飘香,眼见着那螃蟹陆续下来了,虽有白家二房进京的事情梗得人难受,可白夫人的兴致还是越发的好了起来。
白家这处宅子,是早些年前白大人在京为官时便有了的。如今品级上去了些,再加上大儿子娶了媳妇、二儿子又要娶妻,便提前两年就派人回京,把周围的几户人家买了下来。如今白安珩的二房,便是原本白家西面、新买下的地打通重盖的。
韩筃在的院子虽不大,可后头的小院儿里头也弄出了些假山树木,种着满满的梨树,只是年头不长,树木还相对较细,不过听说到了初春之时,景色可是十分美的。
如今眼见着快八月十五,白夫人算了算,估摸着十五那几日,怕正是白家二房入京的时候,为了省得到时佳节过得窝心,便干脆提前些日子,让庄子上头进了几大篓子螃蟹,合家摆起了小宴。
“先舒心几日再说。”姜氏看着那几大篓的螃蟹,总算是把之前心里的那些个憋屈窝心事儿都丢到了一边儿,指着那篓子吩咐下去,“给两边儿亲家各送去两篓,给媛妃家送去一篓,剩下的拿一篓子给他们几处捡上分分,挑那大的好的咱们自家享用了就是!”
刘妈妈笑应了声:“是。”便下去吩咐了。
等到了晚上,一大家子人就聚到了一处,在后花园里的水榭处摆了一席。
白錾知道了之后只捻着胡子笑而不语,任自己妻子施为。在他心里,对他家那兄弟跟到京中,也是极不耐烦的。原因无它,只自己那兄弟给自己单独送来的那封信上透出的意思便是人家二老爷觉着,在地方为官多有为难之处,还不如当初留在京中呢。
京官的油水虽没那么足,可胜在安稳。
安稳?那也要看是谁做京官了。
白錾自是清楚的,自家那个好弟弟,是听说自己回来又升了,这是想回来硬攀扯上,借着东风好再往上爬爬呢。只不过……
眼中闪了几闪,现在京中情势微妙,便不能怪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不地道。那个弟弟实在是个没成算的,偏又最是眼大心空,要是让他搅合进来,自己只怕便是有几条命也不够使的。
白安珩见父亲出神,左右又瞧了瞧,白安珣和砇这会儿都跑到后面母亲那里去了,只自己父子二人,方开口问道:“父亲,可是有何心事?”
白錾这才回神,看看自己这个已经长大成人、颇有男子汉风度的次子,心中极为满意,想了想,方笑道:“你二叔一家不日就要进京了。”
白安珩点点头,不知父亲要交代什么。
“唉,如今京中情势……”说罢,便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不过便是如此,白安珩也已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京中大皇子、五皇子两系动作微妙,尤其大皇子处……听说最近跟将军府走得很近呐……将军府虽跟敬王爷一系似有些不和,却是大皇子的外家,且他家的女儿这会儿又做了大皇子的侧妃。
“你二叔那人,你也知道。”说着,不动声色的又看了自家二儿子一眼,忽然冲他勾勾手指,白安珩只得附耳过去。
听父亲交代了几句,白安珩不由自主的抽抽嘴角,再看看自家老父……好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这主意出的,真是……
“儿子明白了……”比心黑,他果然还是比不上自家父亲呐。这主意一出,谁能想到是自己家人的主意?就是二房再心有不甘,也决计怨不到自己家人的头上!且还能把如今炙手可热的自家在众人眼中降降温。
不过,如此一来,二房上京倒还算是帮了自家一个忙?
白安珩疑惑的盯着父亲又看了半天,莫非,二房上京之事,是父亲故意弄出来的?
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父亲,前儿个听韩二哥说,他家大房的那个四子……闹得十分不堪,连岳父在朝中之时,都有人隐隐提及?”
白錾似笑非笑的看了白安珩一眼,捻着胡子叹息道:“这也是韩兄家门不幸啊,前日还有御史参韩兄,说他管家不严,家中子弟在京中惹事生非,与人在妓院为一妓女大打出手,都闹到了京都卫戍去了。”说着,还摇了摇头,“还好,后来才闹清,那并不是韩兄的儿子,而是他家大房的子侄,便是如此,也是亲戚呐。”
白安珩心中转了两转,抿着唇坐正回椅子中间,自己跟韩笙之前还在担心,生怕叫韩笵再连累到了韩家,现在想想,这不正是水满则溢么?韩家先是韩朴升官,后又同五皇子联姻,已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家了。
这会儿有个韩笵,说挨得上吧,却又早就分家了。说挨不上吧,却又是连着宗的。虽有些个恶心人,可其人的用处却也是恰到好处的吧?
也难怪自从韩笵出了韩家门,韩朴便再没管过他半根寒毛,除了真真心寒之外,只怕韩家那只老狐狸也有这个打算。
不过……
挑眼看看自己眯着眼睛举着黄酒正细细品着的父亲,人家那是不得以才顺势而为,自己家……则是这只老狐狸找来的麻烦。可见,自己果还差得远呢。
看着那一壳子的姜沫跟醋,韩筃眨眨眼睛,抬眼看向孙妈妈。
“螃蟹性寒,小姐少吃一个尝尝鲜就成了。”孙妈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又往她面前的螃蟹壳里添了一勺子子姜沫。
这是让她吃螃蟹呢?还是让她吃姜呢?
把那入口尽是姜味儿的蟹黄吃了,韩筃拿着蟹八件,正想剥个螃蟹腿儿吃呢,就见桌子上头连半个腿儿都找不见了。
“螃蟹腿呢?”
见问,刚嘱咐小丫头们把蟹腿取走的孙妈妈又笑弯了眼睛:“小姐,蟹腿最寒,还是不吃为好。”
抬头看看那边正含饴弄孙的白夫人,再看看含笑跟身边儿的大丫鬟说话吃螃蟹的大嫂,再看看自己身边那几个如临大敌的丫鬟婆子们……
螃蟹性寒,这意思……
脸上微微一红,韩筃垂下头去,她才刚嫁过来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呢,哪里这么快就能有了?她们这也……太心急些了吧?
再说,莫非要是一直没有,自己就一直不能吃这些东西么了么?
就算韩筃心里再怎么不乐意,身边的奶妈丫鬟婆子们可不答应,看着她吃了个螃蟹壳后,就再不许她碰这些东西了。看看那边嫂子跟婆婆吃得欢喜,又给小叔子白安珣和长孙白砇剥蟹说话儿,韩筃干脆扭头看向边儿摆放的那一本本开得正艳的菊花去了不跟他们至这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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