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二儿子在那胡乱打岔,姜氏这会儿更是头疼了,先一把抱起又重了不知几斤的小儿子,指着二儿子没好气的道:“有这么称呼你表哥的?你若不这样,他用的着没事总逗你玩儿?他怎么跟你大哥、三弟,几个妹妹都好得很?可见就是你捉妖!”
“三表哥最好了!还给我买蛐蛐!”韩筝把头从姜氏脖子边儿钻了出来,跟自家二哥抗议。
“你个小叛徒!一笼子蛐蛐就把你收买了?回头我给你弄一屋子回来!”
“一屋子、一屋子!”
“哎呀,可要乱死我了!”姜氏气不打一处来,把韩筝一把塞进韩笙怀里,“你带他先出去,在这里再磕着碰着了?”
“不去!我不见那妖人!”韩笙梗着脖子只做不肯。
姜氏抬手冲外一指:“那也得去!家里就你一个男人,你不招待谁招待?!等我腾出空来再去见他!”说完,就让丫头婆子把这两个裹乱的给赶出去了。
韩笙一脸愁苦的抱着重得如小牛一般且还不肯老实的韩筝站在库房外头发愣,就见怀里那小子还不老实:“二姐姐、三姐姐、四姐姐呢?”
“对啊!叫她们去!”韩笙一拍大腿,也不顾怀里那小牛有多重了,抱着他撒腿就往后花园里面跑去,引得怀中的小家伙又咯咯笑了起来。
韩筃一脸的无奈,韩筣一脸的好奇,韩筌一脸的兴奋,姐妹三人穿着同一款式、只大小不等的罗裙,韩筃再拉着一蹦一跳的韩筝,正往正房里那走去。
刚才韩笙把这头小牛塞到二妹妹怀里,只交代了句“姜哲人在前头,这小子也算是家里的男主人了,你们去陪陪吧!”说罢,就头也不回的从园子角门跑了出去,再不回头了。
进了正门屋,就见一人立在屋中,正负着手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闻声转了过来。
美人如玉,如玉美人,姜哲就似那画卷中走出来的美人儿一般,行动间风情无数,偏又有股男子的洒脱之意。含笑回头,见是三位表妹,又是一笑:“我就说那小子哪会这么快回来的?”说罢,眼睛在小韩筝身上看了一眼,点点头,“他逃出府去了?”
韩筃无奈苦笑,行罢了礼方道:“从后花园角门儿跑出去了。”
“呵,他能找得着钥匙?”姜哲笑着摇头,韩家三位小姐住在花园中,那角门平时再不能开的。
“这两日府里要买送东西,今日倒是临时开了一日。”掩口笑罢,韩筃请三表哥坐下,又问道,“表哥能赏光,正是妹妹的幸事,妹妹在此谢过了。”
姜哲摆手道:“不值什么,爷爷听着高兴,说过两日也要亲来的,到时大嫂子、二嫂子陪着一同过来,只可惜我父亲、大伯、两个哥哥都在任上,不及过来。”
“哪能为着我们小辈的事劳累到长辈?”韩筃心中忐忑,她可记得上一世时外祖父并未亲至啊?
姜哲笑道:“老爷子在家里呆着也是闲着,前些日子有筝哥儿陪着倒也罢了,如今他一走,老爷子嫌我们几个无趣,便想着来你家转转,也好访访京中旧友。”
“那可是有的热闹了。”不管上一世如何,外祖父乐意过来,都是于自己的疼惜之情,“那三表哥呢?是过几日便回去,还是在京中小住?”
姜哲歪头想了想:“我倒无事,怕是要在京中住上一阵了。”
这位三表哥倒也是位奇人,他人生得极美,便是寻常女子也不及,更奇的是,他二十七八的年纪竟至今未娶,家中大舅舅二舅舅打骂了多少回,说也说不过他,干脆不管便是。又有人传,说他有龙阳之好,可偏偏的,虽偶尔有影儿,说他同哪个哪个相好,可到底没一个真正听着过实信儿的。
他文采极好,做出的诗篇连皇上都赞了又赞,可却偏偏不喜仕途。说他是清流一脉吧?他却又从不理会文人聚会之事。可说他愤世嫉俗不爱俗事,他名下一处商行倒遍布南北,生意直做到了西域、海外去了。
上一世里,直到韩筃死时,都不知这位三表哥到底是怎生一个人,更不知他喜欢的到底是男是女,可这人性子极好,又爱说笑,同自己几个女儿家干系倒是极亲近的。
说罢,姜哲便从怀里取了一个匣子出来,放到桌上,冲韩筃笑道:“不值什么,倒是个稀罕物儿,你拿着玩儿吧。”
韩筃连忙谢过,打开盒子,只见里头是一串禁步,起头是一块玉佩,下面坠着三条由各色小珠子串成的坠子,拿青色丝绦串着,最下面打着穗子。
“这是什么石头?怎么这么亮?”韩筃捧着那禁步,指着下头坠着的小珠子问道,说是玛瑙却又比玛瑙闪亮,更不像蜜蜡等物,倒像是珠宝,可分明又不是红宝蓝宝。
“这是海外进来的石头,听说是西南边的一个岛上产的,那里遍地都是,只图个稀罕,这种颜色样式你们年轻女儿家用着正好。”姜哲笑着冲那串禁步指了指。
韩筌看得眼馋,眼巴巴的抬头看着姜哲,也不说话儿,就这么看着他眨眼睛。姜哲只做不知,好半天,韩筌再禁不住了,干脆跑过去拉着他耍赖起来:“三表哥,等妹妹及笄还要好多年呢……”
姜哲这才挑眉向她笑道:“放心,表哥那里给你存着呢。”
“若是旧了岂不就不好看了?不如先给了我,到时便不找三表哥要了!”
姜哲一边大笑,一边又掏出两个小荷包,递给了韩筌一个,又把另一个送给韩筣:“先给你们个小的戴着玩儿,等到了日子表哥再补一份更新鲜的岂不更好?”
那两个荷包里装的都是由那种珠子串的、闪亮亮的两串手串,倒是好看得紧。
这等珠子值不值什么韩筃不知道,倒是自己那串禁步上头的玉佩成色极好,通透之中半丝瑕疵皆无,端是上好的东西。想必这块玉佩才他寻来做表礼的,下头的小珠子只是新意的意思。
不多时,忙罢了的姜氏匆匆回来,跟姜哲略说了几句话,就要张罗让人收拾出屋子留他住下。姜哲笑着推却:“回来前,已叫人把京中老宅收拾出来了,姑母这里事多且忙,就不叨扰了。”
“哪里的话?你能过来,我高兴还来不急呢,如何会觉麻烦?你一个男人家家的住在外头,那老宅子多年未修,又没几个下人,哪里住得舒坦?”姜氏劝着,姜哲却只笑而不语,必不肯留下,又道:“我若留下,只怕二表弟睡觉都要睁着眼睛,到时熬得眼圈黑了,岂不是侄儿的罪过?”
话音刚落,又听前面来报:“汾安老家的四少爷、孙少爷来了!”
姜氏一愣,抬手按按太阳:“怎么都赶到今儿了?”
姜哲笑着告辞:“姑母正忙,侄儿就先行告辞了。”
“哪里就要赶你走了?留下一道用膳吧?”
“今日回来还有故人要访,便不叨扰了。”
这里姜哲前脚走,后脚那边汾安的叔侄二人已经到了大门口儿,下马入府。姜氏黑着脸叫来韩笙身边儿的小厮:“把你家二爷给我请回来!这大忙忙的日子,他又疯到哪儿去了?!”
那小厮连忙陪笑跑了出去,满京城的去抓韩家二少爷去了。
屋里韩筃知道是那位堂兄堂侄来了,心中不喜,却知今天怎么也要见上一面,只得起身道:“咱们先避到里面去吧,怕是一会儿还要见见呢。”
姜筝听说又有人来,早就叫人抱着他跟上姜氏迎了出去,韩筣韩筌跟在韩筃身边儿一起转到了隔间儿里头。
前面人一时还没迎回来,韩筣偷偷拉了拉韩筃的袖子,低声道:“刚才那……”话没说完,忽见韩筌在一边儿仰着脸看着自己二人,忙猛的止住了话头说着,眨了眨眼睛,转而问道,“今日倒热闹,只这汾安老家的,咱们以前从没见过吧。”
韩筃微微点头,耳朵竖着听着外头的动静:“往年只走四节的节礼,倒确是没见过。今儿个这位四堂兄跟咱们二哥哥一般年岁……”有些话,到底没法现下就说,只得道,“到底是外男,年节中见一下也就罢了。”
韩筣眨了眨眼睛,脑中转了几转,到底没忍住,又低声问道:“姐姐说,三表哥住在外头……可有人照料没有?”
韩筃一愣:“虽姜家老宅处下人不多,倒也是有人打理的,他既然要进京来,想必早叫人收拾出来了。”
韩筣见她没理会自己的意思,咬咬下唇,贴到韩筃耳边问了句什么,韩筃脸上忽一下子红了起来,反手去掐她的胳膊:“要作死了?!这话也是你问的?”
正玩着手串儿的韩筌见两个姐姐说小话儿,嘴巴撅了起来:“你们两个又不理我!”
二人忙去哄她,过了一小会儿,韩筃忽的一笑,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就是有……也是未尝可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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