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多事之秋
左相国勾坚不幸中流箭伤重不治去世!
这是本年度最劲爆的话题,也是皇家秋猎以来误伤最高品阶的朝臣!外界议论纷纷,议论的中心自然是太子妃巫嫣。
被责罚,训斥和禁足,太子府的巫嫣着实老实了几天,安安静静什么人也不见,真正做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收场,朝堂上竟掀起罢黜太子妃的奏议。
列举的无非是出身低寒,身世不明,手段狠毒,排除异己,不容于人,眦睚必报,善妒等等,原本还有人要参一本无后的,考虑到成亲才半年左右才做罢。
这年头,雪中送炭难得可贵,落井下石也是人之共性。按理说巫嫣并没有直接得罪这些朝臣,也不知怎么就撩动起他们那根敏感脆弱的神经,一个个争先恐后上本参弹,奏章堆在御书房书案上,无言的刺激着南荣埙。
没错,悲催的太子又被尊皇召到书房听训。
尊皇在龙椅微垂眸,从眼底观察着直挺挺站立的太子南荣埙。后者面上没啥表情,波澜不惊,手里执本奏章随意扫瞄两眼,稍做停顿,抬眼与尊皇视线相触。
若无其事把手里章折放在书案上,轻描淡写说了句:“无稽之谈,滑稽可笑。”
尊皇头微后仰,视线仍胶在他眼神上,半晌,才道:“朕以为众爱卿所言极是。所参折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面色稍稍动容,南荣埙昂头声音不急不忙:“回父皇,儿臣绝不会休妻。”
虽说不上掷地有声,却也无可辩驳。尊皇面犯难色,左手轻抚案上,手指无意识轻叩桌案。
左相国乃泽国重臣,一直八面玲珑跟大多数朝臣关系不错,就连尊皇也颇为满意他的谨小慎微,荣辱不惊。谁也没想到会在皇家秋猎中意外被流箭射中,救治无方去死。
若是换成别人尊皇早大发雷霆,严惩不贷了。犯这个错的偏偏是巫嫣这个太子妃。他不喜,但却很为难,不知从何下手惩罚。好在,有人竟然带头兴起罢黜之议,这,正合他意。
可是眼前这个表情严峻,面容冷俏的太子竟然直率表明立场,没他配合,想要废妃,难度很大啊!
“皇儿,虽说是无心之失,但左相乃泽国栋梁,不严惩,如何向世人交待?”
“父皇,既是无心之失,又怎能担上严惩之责?不妨问问世人,谁人无过?就因为左相身分显贵,所以必须废妃严惩?”南荣埙据理力争。
尊皇语噎一下下,确实是这么个理。都一致判定是无心过失,手抖射偏了,还怎么罚呀?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除非……除非是有意为之?
如果是有意为之,那就是故意杀人,怎么判都可以。可是……尊皇挑拣奏折,失望的发现没有人认为太子妃是有意的。因为没证据表明这二人有过节呀!
“好啦,你先退下吧。”尊皇头疼的挥手。
南荣埙行个礼,很快退出御书房。
白玉栏外站立着南荣珉。见太子急步过来,行礼问:“巫嫣还好吗?”
“不错。”南荣埙倒没有拂袖离开,反而站定回他的话,面上也不见愠色。
南荣珉深吸口气,望着他道:“其实,这些上奏折的大臣未必是左相的盟友。”
“你是说,他们仅仅是针对巫嫣?不想看到一个异国平民太子妃日后有可能荣升皇后?”
齐王无声肯定的点头。
南荣埙眼眸忽闪,冷戾陡现,咬牙哼:“好有骨气,也不怕得罪本王,秋后算帐?”
“据我了解,他们还真不怕。”南荣珉苦笑道:”父皇与母后不喜巫嫣已表现的太明显,而你们冷战的传言又如此沸沸扬扬,也许他们认为废妃是迟早的事,或者大臣们认为是帮你解决后顾之忧。”
南荣埙气极反笑,乍听,很荒唐可笑,细细追究却大有道理。
尊皇和皇后对巫嫣的不喜欢已经表露无遗,讨不到公婆欢心的儿媳,别说在皇家,就是平常普通人家,那下场也是可以预见的。又加上与太子的冷战时间如此之长,这表明巫嫣不但不讨公婆喜欢,连夫君也嫌弃。被打入冷宫那只是时间问题。
是以,大臣们以为推测无误,这么一个异邦民女已经彻底不见容皇族和太子府,那有什么好犹豫的,勾府带头弹骇下,纷纷跟进细数她的种种不是。这就是所谓的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吧!
“我知道了。我会用行动证明,无论她做什么,我都是她坚强的后盾。”
南荣珉无声点头。
“等等!”他突然出言叫住准备闪身的太子殿下。
南荣埙很疑惑转头,虽然他是很感激这个平日视为情敌的齐王没有使龊龌手段趁机落井下石,可是并不表明二人关系从此融洽呀。这等无礼实是反常?
“太子殿下,请恕我无礼。有件事……”他吐口气,目光闪闪道:“殿下可知,太子妃所有名下产业或卖或送?”
南荣埙微凛,摇头:“略有耳闻,不知详情。”
“太子妃名下两处府第分赠秋松秋亭为嫁状。而晚月坊赠潘小姐,糕点铺赠钱家,而城外田庄良田转手平价卖与潘府。”
听到齐王口报如此准确消息,太子只是抬眼冷淡瞅定他:天机营效率不错嘛!查京城世家及皇族果真是把好手,哼,对内内行,对外外行。
感受到目光中的鄙视,南荣珉抬手抹汗,讪笑一声,面色转严肃道:“而太子妃所得大量现钱并没有存入钱庄。”
“什么?”南荣埙悚然,心底升起不妙预感。
“据查,由江承志以进货名义转往安阳郡。”
“安阳郡?”南荣埙诧异,这个小小边境城市并不出奇呀,无非就是巫嫣当年重生之地。
南荣珉沉重点头:“是,安阳郡守长媳第五青接手。”
第五青?当年安阳郡守女儿,巫嫣明苑同窗。这些信息迅速涌现在南荣埙脑海。
“线索到此,我便没有再查下去。”南荣珉摊手。
没有查下去的必要吧?他以为二人不过是同窗好友,也许巫嫣念旧,想在安阳郡发展事业呢,毕竟在京城眼目众多,盯的人太多,不好放开手脚大展经济之才。
“做的好,多谢皇兄。”南荣埙努力保持平静的神情,饶是心底翻江倒海。
南荣珉吃惊张嘴:皇兄?好久没听到他如此称呼了。
目送太子殿下紧绷的背影消失在长廊转角,南荣珉昂头深叹,双手撑在白玉栏墩上,天际,雁行人字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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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飞,啾啾长鸣。蓬草黄,秋色无边。
两座并排的坟冢,冥纸扑簌簌满天飞舞。烛烟细袅悠淡,时鲜水果整齐垒堆,低低啜泣声呜咽断续回荡。
巫嫣一身缟素,祭拜在小叶子和小英的坟前,哀哀恸哭,凄婉苦楚,闻之草木劲伏,飞鸟远避。
秋松和秋亭掩面垂泪,不得不低声劝:“太子妃节哀。保重身子要紧。”
巫嫣充耳不闻,低低抚着小叶子的墓碑,喃喃细语,哭泣着不时流露着莫测高深的笑容,其实挺渗人的。
坡上小径慢慢走近一人,秋松最先发现,吃惊提醒:“太子妃,勾公子来了。”
勾芒也是一身白服翩翩,更显玉树临风。但面容却带狰狞之色,目光咄咄逼人而来。
“你们退下。”巫嫣徐徐起身,红肿着双眼冷静的挥退侍女。
两人之间的气压有点低,秋松和秋亭对视一眼,急忙撤离,远远围观。
近了,才看清勾芒面容憔悴,眼底血丝未消,红肿未褪,完全是一幅标准心力交瘁的孝子模样。
目光在巫嫣面上打转至小叶子墓碑上,再流转回来。勾芒握拳在侧,冷冷指控:“你是故意的。”
“准确说,是煞费苦心,劳心劳力,你死我活的。所幸,不负我望终于成功。”巫嫣双手背后,语气平淡。
“小叶子的死跟我爹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如此苦心经营?”勾芒咬牙切齿。
“大家聪明人,何必问这种蠢问题。”巫嫣挑眉,瞟他一眼补充一句:“点绛唇。”
勾芒骇然,倒退一小步瞪着她。
巫嫣前进一小步,切齿道:“你以为做的人不知鬼不觉?做掉飞花楼老大就万事大吉,就以为小叶子的死跟你们勾府无关?以为抵消掉无辜者的性命了?”
勾芒眼眸乍惊,又后退一步,呆呆望着她。
巫嫣又逼近一步,目光如刀,说:“继续做着荣贵一身的左相国,当飞花楼从来没存在过,然后以为所有人都忘记了,就那么心安理得的继续卑鄙下去?别跟我说,皇甫憬的死你们不是幕后推手?别跟我说百里樱是谁撺掇着闹到皇上面前的?”
勾芒继续后退。眼神不复方才的愤恨。
巫嫣停下来,语声悲哀:“我错了,我以为你出於泥而不染,原来你不过是披了一层白袍而已。”
“我……”勾芒垂头。
‘呛’一声刀出鞘声拉回勾芒搭拉的头,一柄缅刀闪着寒光递到他面前。
“你不是来报仇的吗?给!”
勾芒错愕瞪着她,不敢置信。
“我行得正,不怕告诉你,勾坚是我故意射杀的!你们如老鼠一般偷偷摸摸,背后暗算,我偏光天化日,堂堂正正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刀光在肃肃秋空下泛着淡淡青光,寒气逼人。大风起,冥纸打着卷飞舞在二人身畔,画面怪异,令人后背生寒。
勾芒盯她良久,目光缓缓挪到缅刀上,双目麻滞,整个人呈颓丧状态。
“刷”刀柄婉转,巫嫣收回袖。冷笑说:“机会只有一次。报仇,我随时奉陪。但请记住,我决不会坐以待毙。”
“巫嫣,我低估你了。”勾芒抬眼直视。
“是,我不弱。且眦睚必报。”巫嫣坦然。
勾芒无语,微吐口气,绕过她走到小叶子墓碑前,站定凝望片刻,双掌合什垂头静默,然后返身直视巫嫣:“我不会原谅你。”
“请便。”巫嫣面无表情迎上他复杂眸光。
勾芒拂袖健步离开,一抹白衣翩翩很快溶入寂寂秋色中。
“秋松姐,那是谁?”秋亭忽惊慌指着前方树后一角镶金边袍角。
秋松循她视线望去,距小叶子墓碑不远的那棵繁枝浓叶的古松树下,似乎隐身着一个未知的人影。
这还了得!秋松举步上前正待喝斥,秋亭猛的一拉她袖角:“是,好像是……太子殿下?”
秋松乍缓身姿,那角袍衣一闪而逝。
而巫嫣仍沉浸在悲愤中,久久站在小叶子墓碑前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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