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夜遇
秋风晚夜下,黄叶满地,踏踩其上,传来枯枝残叶细脆断裂声,月色起,轻云缕缕,一丝冷辉淡淡流泻。
左丘飒是个实诚君子,跟着南荣埙借着淡月掩护下辗转竟然来到一户高墙黑瓦外,生生止步疑惑问:“殿下,为什么来这里?”
南荣埙眼角扫他一眼,嘴角轻撇漫不在乎笑:“偷香窃玉喽。”果然左丘飒眼眸猛收紧,不可思议盯着他。
他却脸上挂着垂涎的猥琐笑容道:“本王打听过了,这家镇上丁姓乡绅有位养在深闺的幼女,美貌绝伦,才情了得,难得的美人,不见识下太可惜了。”
听到左丘飒咬牙抽气声,高大身材在月下树影丛僵直不动。
南荣埙心内爆笑不已,面上却嘻笑:“愣着干什么,快上墙帮本王引开里面狼狗。”
“请殿下悬崖勒马,打道回府。”左丘飒恭敬道,脚步却拦在他面前。
“言重了,瞧一眼罢了。让开!”
左丘飒屹立不动,神情令人望而却步的肃穆。
“你敢阻本王?”南荣埙负手抬下巴。
“下官有义务阻殿下寻欢作乐,夜闯良家私闺,请殿下回驿舍早点歇息。”他毫不动摇。
南荣埙冷笑摆头,被他气死,太不知变通了。跟小老头似的迂腐。
“本王不但不回,来了就不打算空手而归。”
左丘飒微怔,这赖皮哪里像个皇子?不过,原先在都城没听说他私生活混乱呀?有一丝不对劲,容不得他多想,南荣埙就绕过他准备跳墙。
左丘飒身形微动,抢先拦前头,南荣埙脚步一滑闪向他左边,假动作晃过他后右侧空出地方,足尖一点纵身掠升,不料眼前一暗,那左丘飒也拔身而起伸臂再次相阻。
惹得南荣埙极不痛快,双掌分划击向他,左丘飒迎掌相击,跃上墙头衣裳翩飞,而南荣埙也借力踩墙上,披风猎猎傲立对面。
四目相接,相错……两道人影便在墙头跃动,你来我往拳飞脚移,瞬息过招,各不相让。
这番打斗惊动丁家护院,一时鸡飞狗跳,呐喊声伴着灯水朝这里集结过来。
南荣埙在交手中,隐约察觉对方负有旧伤,不然好几次完全可以避让,见惊动院子里的人,便也恋战,抛下左丘飒身形突闪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左丘飒忍着旧伤,眼见他消失的方向并非驿舍,咬咬牙掠身跟上。
弯月遥挂天幕,几缕浮云和明亮星光点缀月畔,如玉盘泛着莹白光芒,风动,楼前的花枝摇曳送来悠长的花香。
巫嫣一手掌灯轻轻推开门一眼看到云嫦独倚栏边,清辉照面愈发衬的清灵不可方物,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广寒仙子,月白秋衫轻轻随风漾荡欲乘归去的即视感。
“怎么还不歇着?这些天总没个好觉,快累死了。”巫嫣笑着抱怨,无意碰到她手指,冰凉似冬。
“睡不着。”云嫦眼里已有倦色,却仍望夜空,问:“纭儿怎么样?”
“放心,她们两个睡眠不错。”
云嫦看她一眼,小声:“那个阿九……”
“嫦儿,你别操心,我心里有数。”巫嫣笑眯眯摆手。
云嫦低哦一声,忽听到西北角传来喧哗声,灯火聚集,二人对视一眼,巫嫣将她拉进楼阁:“我去看看。你别出来。”
“嗯,你要小心点。”云嫦对她的能力相当放心,习惯性的提醒一句。
巫嫣将头发扎起,罩上披风正等拍栏而起,瞥见黑夜下一道人影直直奔这边而来,心里一凛:难道是调虎离山,冲我们来的?
看一眼楼阁内一盏灯烛翦影出云嫦优美的弧线,不动声色潜在暗影中全神戒备。
那道人影身法奇快又轻飘,眨眼掠至,巫嫣屏息专注不敢目不转睛盯着越近的黑点,恰这时轻云遮月,若有若无的月光透出阴幻不定的光影,那道人影已攀上栏,躬身准备跃入。
一道劲风袭至,人影撒开双手,倒栽下去。巫嫣出其不意冲出来,双拳落空不待她稍愣,眼前电光火石般从栏下又飘晃绷直出一道人影,衬着懒调:“警惕性蛮高嘛!”
“南荣埙?”巫嫣惊呼。
南荣埙方才被她那一击,只能闪不能挡,索性上半身栽下,却用脚勾住栏杆,一个反弹趁她没回神便又直起上身,此刻戏谑的望着她,眸光闪闪如星。
“巫嫣,谁呀?”云嫦听到动静,从窗口窥到栏边凭空多个高大人影,情急之下从楼阁跑出。
“色胆包天夜闯闺阁的还能有谁呀?”巫嫣鄙视南荣埙一眼。
云嫦猛见南荣埙单腿勾栏,一只脚晃呀呀的没个正形,吊儿朗当看着她,错愕之下结巴:“平……平王殿下。”
“云姑娘,本王特意给你送意外惊喜来了。”
不止云嫦一头雾水,巫嫣秀眉微挑:冲嫦儿来的?
南荣埙稍为扭身,指着追循而来的黑影:“呶,来了。”
“谁?”巫嫣抢前挡在云嫦面前。
却被南荣埙劈手攫腕:“别做电灯泡。”扯起她越栏而去。
“欠揍吧你。”巫嫣被他猛不丁拉离云嫦身边,呲牙凶狠的挥拳冲他面门去。
“嫦儿!!!”巨大的惊喜声爆起。生生将巫嫣的拳头喝止在半空。她僵硬侧头,眼帘闯入左丘飒狂喜的侧脸。
“左丘大哥?”云嫦也傻眼了,不可能出现的人突然从黑夜中降临,这冲击力太大,六神皆失呆若木鸡。
南荣埙没给巫嫣更多喘息时间,拦腰将她一抱低低在她耳边:“别打扰人家了。”
巫嫣任由他拦腰抱起寻到一处高楼屋顶上,回过神来一把揪起他衣领:“左丘飒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巧合,完全是巧合。”南荣埙反手握住她放在前胸衣领的手,低声笑:“看把你吓的。”
巫嫣恼怒挣开手,抿抿头发,翻眼说:“这么说东境战事平息喽。”
“未必。”南荣埙不挑地方坐屋嵴上目光望远:“你知道浣国公主嫁给益国太子吧?益国军力近年大涨,而浣国,我却不太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跟一直滋事的益国联姻?”
说到这个话题,巫嫣也跟着坐在旁边,抱膝叹:“可惜好好的白禾公主。”
白禾三年前突然被召回浣国就是因为益国向百里皇求亲,原本百里皇想从郡主中选一个,却不料益国段干王非得求娶正宗皇宫两位公主。而些时泽国在昙国有些顾此失彼,又因为那贡马一事生分了。
益国趁机骚扰滋事浣国边境,以他们强悍的作风,浣国压根招架不住,不得已同意将百里禾公主与益国太子联姻。
百里禾从接到家书就知道命运不可逆,也隐约猜到益国醉翁之意不她,而是整个浣国。以浣国民风不借助外力支援是抵挡不住益国的进攻的。心里最舍不得就是同胞妹妹百里樱。为防万一,她留下手镯给巫嫣,若浣国不保,百里樱成流亡公主的话希望巫嫣能照看一下。
浣国若真与益国对阵,浣国皇宫逃跑首选还得是泽国这个友好邻邦。
去年,百里禾还真的就嫁过了益国太子,南荣垠又被派去庆贺,回来时带了白禾的书信交给巫嫣。白禾信里提到益国野心,也提到益国志不在浣国,而是剑指泽国昙国等。娶她不过是为能好好控制浣国。
浣国太平日久又多年在泽国庇护下,从皇宫到民间居安不思危,百里皇更是五体不勤,爱好风花雪月朝政懈怠,被益国灌了几次迷魂汤后,稀里糊涂的认为泽国才是盘踞身边的最大吃人老虎,又因益国太子自称半子,奉养在宫中,索性将兵符交给他调遣。这才有几次浣益两国联合向泽国暗袭的事件发生。
本来是极力拉拢修国加入围堵泽国,修国却态度模糊,不说答应也不说反对,吊了一阵胃口,等看到益浣两国联军挑衅都没占到便宜后,态度突然就明确了。益国游说团撤出修国,又怕修国从此倒向泽国,得到密报,龙太子上了九幽山便派暗卫拦截偷袭。
除掉龙太子相当于斩断修国主心骨,就算除不掉,若能仗着人多扣为人质那就完美无缺了。
南荣埙屈膝撑肘望她半晌,问:“你出城,皇兄没说什么吗?”
“说了。”巫嫣噙一丝莫测笑容:“叫我等他两年。”
“厚颜无耻。”南荣埙忿忿道:“他凭什么这么自信?真以为大势已定?”
“难道你还能蹦达的起来?”巫嫣表达疑问。
南荣埙语塞,就他这处境还能取得尊皇信任?还能一较高下?除非南荣珉有更重大的失误或者奇迹发生。
“说真的,修国会放我们入境吗?”巫嫣蹙眉:“我可以说去看望龙毳公主。毕竟相识一场。”
“按常理来说没什么问题。你原本是中原人,而云姑娘不过是泽国布衣身分。”南荣埙停了下转头问:“你当真云游四方?”
“当真。做为重生人,不好好游玩一下对不起两世为人。你呢?就这么被打发到边境,甘心吗?”
南荣埙望浩瀚星空道:“巫嫣,我能做的比南荣珉更好。他是个守成皇帝,泽国在他手中不会更强,你信吗?”语气有些许无奈,当然不甘心。
巫嫣垂眸敛色,半晌才幽幽道:“是你南荣埙的思维让你争这太子,还是周赫就是个热衷权力的人?”
“各一半吧。”南荣埙扭头,与她视线相接。巫嫣靠膝上头却偏向他这一边。
“越年纪大,属于我周赫的性格越发明显。你知道吗,若按照南荣珉个性,齐王不会活过今年。他早就大刀阔斧将不利己的一切悄悄铲除掉,也容不得别人的背叛。可是周赫比较理智,尽管理智,可达到权力的巅峰那个男人不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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