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拉着田朵的手跪在杨柳的脚下,“娘,只要你能消气,你关我们吧,但是除了小花花要求的食物和水外,怎么也得给我们配个夜壶吧!”
“好了,好了,没什么事都散了吧!”田壮摆手让下人都退了下去,然后让田军将扶田老太太回房休息,轻咳了声道,“孩他娘您消消气,我晓得你是心疼赔了些银子,你看眼看着就秋收,我给你说今年的收成又不赖,很快就有好多银子交到你手上,今儿出得那点银子连个零头都抵不上,你看,三个娃也都知道错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三个娃儿吧!”
“老话都说慈母多败儿,现在我看是慈父才会多败儿,你看看这三个丫头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做事走路那儿有一点女子的仪态,尤其是小三,这眼看就到订亲的年纪,成天像个野小子似地,以后谁敢娶她过门,我这还没怎么着那。
你娘护着,想当初她是怎么有脸说要将雪儿和小三给你换个能生的小老婆,现在我女儿大了,她倒杵着老脸来做好人,还不害臊地说这个家姓田,这个家一砖一草一木都是我看着操持起来,我不知道姓田还用她来提醒,说这些就罢了,最后还给我整一句,这个家只要有她一天,我就得做好媳妇的本份。
我们苦的吃不上饭的时候,她在她小儿子哪儿享清福,现在听说我们过得好了,巴巴地跑到我家来作威作福,田壮我告诉你,她若是好好在这个家老实呆着,我不会短了她的吃喝,但她若要插手管教我的女儿,凡事都想插一脚,我给你说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已不是当初那个只生花不下蛋任她戳着脊梁骨骂的老田家的罪人!”
杨柳冷扫了眼跪在她脚下的三个女儿,“你们三个以后跟我学机灵点,别让那别有用心的人说我不会教导女儿,你们要记住,现在你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关系到娘的为人,娘已经受了多半辈子的委屈,不想到头来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是只会生不会养不会教的粗鄙妇人!”
“女儿谨记娘的教诲!”田朵轻拽了下田春的衣角道。
田春虽然不是很愿意,但还是说了句,“女儿谨记娘的教诲!”
随后,田花也跟着说了句,“女儿谨记娘的教诲!”
杨柳缓和了下脸色,“都起吧,一会儿,我吩咐厨房给你做些吃的送过去!”说完,背转身子轻叹了口气唤来掌灯小丫鬟随她走了。
田壮望了眼杨柳的背影,将三个女儿扶起来,“今儿你娘心气不怎么顺,你们多担待着她点,夜凉了,都快回屋暖暖去,有事明天再说!”叮嘱完三个女儿,田壮就去追杨柳。
田朵轻拍了下田春和田花的背,谢过两人今天为她所做的一切,让她们两个等她一会儿,她先去个茅厕!
在三人结伴往各自院子走的路上,田春问田花下午来府门口叫骂的那些人怎么走了?
田花告诉她们,下午那些找事的婆娘里边有一个是溪水镇亭长的姐姐,哦,亭长姐姐就是那个伤得最重的大蒜头鼻老婆,她带了好多人围在家门口,手里还拿着明晃晃的刀枪,说若田壮和杨柳不还她们男人一个公道,那就捉田春和田朵去见官。
闹到后来溪水镇地亭长和里正都来了,因着田壮和溪水镇的里正关系不错,田大牛也认识溪水镇的亭长,后来那亭长和里正就帮双方调解了下,最后商议赔偿那些蛰得轻的一家三两银子做为补偿,那三户人家倒没什么意见,给了银子就走了。
唯有亭长姐姐哭喊着说她不要钱,她就要能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她老头都快死了,还要那银子做什么,亭长在旁边劝,颠倒反过来骂亭长,胳膊肘往外拐,说他怕得罪人,耽误了头顶上的乌纱帽。
她什么都不怕,她虽然是个乡野妇人,但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若她家老头有个什么不测,她一定要让田家两个女儿给她家老头陪葬,要不然她就去县衙告状,县衙怕田小五的势力,那她就一级一级往上告,那怕砸锅卖铁赔个倾家荡产也要世人还她家老头一个公道。
令人发难的是杨柳差人从镇上请来的那几个郎中看到亭长姐夫那黑紫的脸都摇头叹息,连药都不敢给开,田大牛给亭长说他可以多给亭长姐姐些银子,让她说个数,只要不太离谱,凡事都可以商量!
没想到,亭长姐姐听了田大牛的话说,叫骂得更凶,说什么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骂她们家的钱来路不正,田花一想起那亭长姐姐的话摇头说不提这段也罢,反正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一开始,亭长姐夫还睁着眼,后来也不知怎么地就晕了过去,那婆娘以为她家老头死了,抓散了她自个的头发,就要往田府门前的石狮子上撞,撞之前还哭喊着让她的儿子女儿记得是田家逼死他们的爹娘,让他们将来一定要学好本事找田家报仇雪恨。
幸亏杨柳眼尖离那婆娘也近,拦住了那婆娘发疯。
哄乱中,谁也没注意到随田雪回来的那个董公子何时上前替亭长姐夫把了把脉,然后给亭长姐夫喂了一颗药丸进去,不一会儿,那亭长姐夫醒了过来,出气也比先前顺畅不少,脸色看着比以前也好一些,那婆娘看她家老头又醒了过来,哭喊着问她家老头感觉怎么样,亭长姐夫没说什么,只是眨巴了下眼。
站在一旁的董公子淡瞟了那婆娘一眼,说病人虚弱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若她还这样大吵大嚷,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的命,说完,扔给了那婆娘一瓶药,让那婆娘卯时喂一次,酉时喂一次,连喂三天。
那婆娘听了忙跪下给那董公子磕了个头并谢谢他出手相救,然后冲杨柳撂了句狠话,若她老头好了还罢,若她家老头好不了,她老头头天走,第二天她就拿根绳吊死在田府门前。
再后来,杨柳提着好多补品水果随亭长去了趟亭长姐姐家登门道歉,至于向亭长家赔了多少银子,田花说她就不知道了。
待田花将这事讲完,也到了田花住的凝香苑,三人就此在田花的院门口分别。
田朵回到她的落梅居,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宽松的寝衣,站在窗棂前看看挂在高空中的明月已接近中天,凝神仔细感受了周围的气息,然后用手拨弄了下花盆中的凤仙花,心中意念一闪,将傲娇小天唤了出来。
三日后,田军一大早起来先去给田老太太磕了个头并劝田老太太少管些事,然后去向田壮夫妇辞行,临走给杨柳重重磕了个头,对杨柳说他晓得有些事田老太太做得不对,希望杨柳能看在田老太太年事已高的份上能善待老母,待他那边日子安定了,他定会再将老母接走,绝不再给杨柳添麻烦。
杨柳虽然很不喜田老太太,但田军这个兄弟倒是从没难为过她,甚至在她们日子最为艰难的时候,还将省俭下来的月俸捎回来接济他们,要知道田军从小的饭量极大,想必省下来那些银子也不容易。
当时她公公婆婆也是因为养不起这个孩子,才不得不让田军报名到西北参军,从此走上刀口舔血的日子, 在一定意义上来说,杨柳觉得有些亏欠这个兄弟,甭管田老太太再怎么使坏,再怎么难,她们这头也成了一大家子人,而田军哪儿仍然是孤家寡人一个。
听孩儿他爹说,田军之所以没事先通信就将田老太太送了回来,是因为西北那边不太平,自古有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田军吃了那么多年的军粮理应报效朝廷,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生他养他的老母亲,因而虽然明知道杨柳和田老太太不和,可他还是硬着头皮送了回来。
其实,多一个人两个人吃饭,杨柳并不是负担不起,她生气的是这么些年过去了,田老太太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没变过,以前她没有儿子,田老太太对她横眉冷对随意辱骂就算了,她理亏,没给老田家生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现在她生下了儿子,家里的日子也过得蒸蒸日上,不能说富甲一方,在街坊四邻眼中她们家也是最有出息的一家,可看看田老太太一回来怎么做的,处处立威,一计不成接着一计,别看人老,那心眼手腕仍然不比年轻时候差!
但看看那人高马大的兄弟跪在地上恳求她能善待老母,杨柳的心还是软了下来,她弯腰扶起田军,“二弟,婆媳自古都是冤家,一家人在一起久了,难免锅碗碰瓢盆,勺子磕碗边,我若说以后不会和娘吵架,那我绝对是骗人的,但我能向你保证,但凡娘在这个家一天,我就不会短了她的吃喝。
嫂子我不懂打仗,但我晓得战场上得来的荣华富贵都是用命博来的,只有心中有牵挂的人才能在绝境中活下来,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一直没人,除了娘以外再也没个挂牵的人,嫂子,我就希望不管你在外面遇到什么,一定要记得家里还有个老母等着你奉养,无论怎样你都要好好活着回来,等有一天,你不用打仗了,那怕嫂子出银子也要给你成个人家,等你们给泥娃添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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