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怀瑜闻听祖父因为怀玿怀琅忤逆晕厥中风,顿时勾起心底仇恨,蓦的想起前生正是怀琅借口娶妻,怂恿父母抢占自家松涛苑做新房之事。
一时间心中新仇旧恨交织,眼中顿生一股杀意。
这个年代,子孙改姓会受人耻笑,除非家里走投无路,或者别有居心,一般情况下,男子都不会考虑入赘这一条路。遑论这样无缘无故改姓,这是赤裸裸把祖父脸面踩在地上让人唾弃。
怀玿怀琅两人落地就是少爷秧子,手不提肩不能挑,靠着祖父吃香喝辣呼呼喝喝做少爷,如今却为了弑父毒妇威逼祖父。真正是强盗逻辑白眼狼。
看来这两人是大少爷的日子过烦了!
怀瑜原本因为祖父父亲逃过厄运而犹豫不决,要不要出手赶尽杀绝,如今看来大房从上到下都坏透了,没救了。
怀瑜思忖之后迅速做出反应,让老寿头亲自带了自己求救信回童家坳向本门大爷爷童致远求救,信件大意:侄孙女泣血哀告,祖父乍然病危,父母远在他乡难以顾及,侄孙女年幼失措,惶恐难安,叩首祈求大爷爷,念在血脉至亲,施以援手,挽救祖父性命于危难。
怀瑜想着,即便大爷爷一怒之下告诉族长也无关紧要,反正老三房已经出了忤逆子,祖父因为童罗氏忤逆事件已然丢尽了脸。
正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如今也不在乎添上怀玿怀琅这一笔。
怀玿怀琅的忤逆,知会让族人想起童老虎曾经恶劣,人们在笑话老爷子同时也会同情老爷子,憎恨童罗氏母子。狼吃人,狗吃屎,正好让人看清楚大房阖家上下真面目。
童老虎童罗氏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即便将来一败涂地,一贫如洗,那也是老天有眼,忤逆不孝天灭之!
大爷爷童致远乃是忠厚之人,为了兄弟面子也为了侄孙子前程,并未把这事儿捅到族里,而是责骂童老虎易损,翌日一早将童老虎父子三人押进城里想童三爷赔罪。只是当时童老爷子尚在晕厥,怀瑜只将大爷爷让进卧房,而把暗害祖父始作俑者童老虎父子阻拦在外院。
怀瑜理由堂堂正正,祖父已经被气得晕厥,再若被他们忤逆顶撞,后果不堪设想。
童老虎父子甚是气愤,以为怀瑜狐假虎威,一声喝令道:“你一个小小丫头竟敢阻拦长辈,来人,把这个不孝女给我绑了抽鞭子。”
童老虎的长随马夫闻言就要动手。
这里是怀瑜地盘,且大家都知道二少爷三少爷气病了老爷子,怀瑜一声令下,只怕丫头小厮仆妇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他父子们淹死了。
怀瑜要得就是在外人面前彰显他父子凶残,见他们当着大爷爷发恶,心中如愿,却是一闪身躲在大爷爷身后,故作惊慌,拉着大爷爷童致远衣衫簌簌发抖:“大爷爷救我,父母不在,祖父病重,求大爷爷做主。”
怀瑜这里正在涕泪交错,却不料白外公出来迎客,瞧见童老虎把自己外孙女儿吓得浑身哆嗦,想自己外甥女儿平日何等能干果敢,今日尽然吓成这样,顿时大怒,将怀瑜护在身后:“竟敢到我白家撒野,须知我白家虽然式微,我这条老命还在呢!”
童老虎心中早就嫉恨白家占了自己地盘发财,心想自己费了工夫,打了名声,却让白家捡了便宜,全都是老爷子偏心,心中无来由一股无名火气,大力一啐:“白家?我呸,你脑子不清醒吧,这是我的,我童老大的!”
言罢一挥手:“冷着做什么?给我上,打死这个老匹夫!”
这般时候,府里一众人等早得了消息。特别是青柳,一早得了怀瑜吩咐,外面闹起来,她这里已经住组织了二十人的妇孺棍棒队,一个个手指棍棒拦在二门,横眉怒视童老虎父子三人。
童老虎父子虽然长随车夫连带帮闲也有十几人,却都是些欺善怕恶之辈,如今见了这些丫头仆妇棍棒林立,怒目而视,一个个吓得缩肩勾头,齐齐耸了。
白外公气得胡子乱翘:“真是是非颠倒,小老儿活了一辈子,倒没见过气病了祖父反头上门打大夫混账羔子,你们滚,否则,我这就上衙门告你们擅入民宅!”
童老虎原不把三房看在眼里,遑论童如山两口子外出,剩下老弱妇孺,此刻瞧见三房一种仆妇手持棍棒同仇敌忾,知道今日占不到便宜,遂改口道:“谁打人啦,我们是来,是来接父亲回去养病。”
怀瑜适时掐着大爷爷胳膊尖声哭喊:“大爷爷,不要把爷爷交给他们,求您让祖父留在这里治疗,祖父还在昏迷,若是被他们抢走,不知道会如何了。”
怀瑜哭着就跪下了:“大爷爷,求您主持公道,救救祖父,祖父烧了他们印子钱,将他们黑钱捐赠了,她们不会尽心治疗祖父的!”
童老虎见怀瑜竟然窥破自己黑心肝,顿时老羞成怒,丢了拐杖来打怀瑜。结果砸到大爷爷童致远腿杆子,虽不疼,却是戳了老虎鼻子眼。
大老太爷童致远见童老虎得罪了亲家大人,还这般狂悖不堪,顿时勃然大怒,冲着自己两个儿子一挥手:“给我把他父子三人都捆起来,送到族里交给族长,就说我是我说的,他们父子口出恶言忤逆长亲,你三叔病重管不了了,让你们族长叔叔按族规处理。”
大爷爷言罢把眼睛一横,扫视着童老虎一众人等:“谁敢不领教,他就不是我童家子孙!”
童老虎原本剧烈挣扎,闻言顿时恹了,他是恶人自有而精神,将捆绑之人推搡个趔趄:“住手,不就是挨打,我自个去领,不劳你们费神!”
回头却说童老爷子一辈子要强,老了老了儿孙一个个反叛忤逆,这一晕厥彻底趴下了,不光半身不遂,就连说话口舌也不利索起来。这对于走南闯北威风一辈子童老爷子来说无异比死还难受。
此刻见了老兄弟,伸出健康左手握住长兄,凄然涕下:“大,大哥,”又回手捶打胸口:“弟弟悔恨,”
白外公在侧,大太爷生怕三弟说出当年之事把人丢到亲戚家里,帮着替兄弟抚胸:“想开些,你看老三如今不是出息了?这也是你的心愿不是,你对得起弟妹了,如今各自好好养病,凭白神医手段,哥哥相信你,用不了几日必定生龙活虎。”
白老爷子听不懂她们兄弟哑谜,怀瑜却是一清二楚,爷爷这是悔不当初,不该护犊子,以至今日祸患无穷。
大太爷之话并不能开解童老爷子,时至今日,他越发愧对老妻,不光是被大儿子暗害继妻,还有早亡发妻,童老爷子后悔自己教子不严,害了继妻命,害了发妻地下不安宁。
童老爷子有了这样心病,任凭白外公医术高超,也难以奏效,老爷子病情恢复缓慢,精神更加颓废。
好在童老爷子很疼爱怀瑜这个孙女,只要怀瑜亲手端上饭菜补品,老爷子再是心情不好,总会吃两口。
怀瑜除了哄骗老爷子多吃一口饭菜,是出了浑身解数,除了按照白外公交待,一早一晚亲手做了人参鸡汤,人参粥轮换着吃。其余平时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有人说一句这东西对老人有益,怀瑜都会不厌其烦不吝钱财买了来捧到祖父面前。
同样对老爷子尽心尽力还有怀琛陈氏两口子,陈氏几乎天天泡在药行里。知道怀瑜要费神恢复老药行生意,她几乎每天清晨前来,夜晚老爷子睡下方才回家去。
怀琛更是主动提出要替怀瑜前去安国补办药材。
如今三房正是多事之秋,老药铺受损继续补充细料,房屋损毁正在清理急需修复,老寿头一直盯着,自己到底是女孩子,有从未去过药都,诸多不便,怀琛曾经打理过药行,他能够真心帮忙,怀瑜当然求之不得,只是怀瑜对怀琛忠诚度有所保留,毕竟他与童老虎乃是嫡亲父子,正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因道:“堂兄如今手里有六家铺面需要打理,我怎么好再麻烦呢?还是我另外寻摸人手吧!”
怀琛闻言顿时急了:“四妹妹难道信不过堂兄?三叔与四妹妹那样帮我们夫妻,我若再有异心,还是人么?”
说着举起右数:“四妹妹可要兄长盟誓?”言罢就要撩袍跪下。
怀瑜心头暗喜,忙着空手一抬:“我心兄长就是。”
因为明后两年将会干旱,安国药材市场将会暴涨五倍以上,怀瑜除了按照以往管理,将药铺所有流水三万银子全部进了药材,还把分家所得银子拨出十二万,让堂兄全部买了药材,并向蔡家船行租赁一见仓库封存起来。
并特特叮嘱堂兄,未免引人注目,让堂兄隐秘行事,药材分散购进,每次购进不超过三万元。
怀琛老寿头二人闻言俱是大惊失色,纷纷劝慰怀瑜三思后行。老寿头言道:“老奴知道少东家胸怀乾坤,但是这批药材委实太多了,但凡药材,三后药效大减,五年后只怕会腐朽不堪。这次走水药材虽有损失,五万元药材顶了天了。再者,秋下还要再办一次货,少东家一次购进五年药材,可是犯了大忌啊。”
怀瑜笑道:“且不会腐朽,这其中有一股是我给父亲准备,秋下我还要把所有流水银子再投进去,至少备足三年药材。”
怀瑜当然不能告诉老寿头,明年春季将会滴雨难下,秋下则会颗粒难收,遇有饿殍。后年则会菏泽千里,哀鸿遍野。
怀瑜只能告诉老寿头:“寿爷爷放心,我绝不会糟蹋爷爷心血,药材我早有下家接手,绝不会亏损。”
老寿头愕然之余思忖着,是否要告诉老东家劝劝少东家。
怀瑜一眼看穿了老寿头心思,福身一拜:“请寿爷爷替我保密,免得祖父挂心。”又对怀琛一福身:“君不密失国,臣不密失身,还请堂兄保密,事成之日,我必分一股答谢堂兄。”
怀琛闻言甚是动容,拱手道:“我们血脉至亲,说什么谢不谢,四妹放心,此事我绝不泄露半句。”
怀瑜一笑,特特叮嘱堂兄:“这次堂兄出行随从都有我们三房派遣,再有,此事办药请兄长切勿让铺子里活计沾手。”
怀琛当然知道自己铺子里每日动静无一不在下一刻回报道父亲耳内,父亲童如虎在自己铺子任意塞人提钱赊借,他无奈之余,唯有顺从。
老寿头与怀琛虽然疑惑重重,却也知道怀瑜行事一如老爷子雷厉风行,且怀瑜得到三老爷童如山以及老太爷全权委托处理生意,他们也只有依计而行,心中祈求上天庇佑,三房从此欣欣向荣!
余下日子,怀瑜跟陈氏联手,一早一晚陈氏在家里照料,白百日怀瑜忙碌生意,陈氏负责老爷子衣食住行。
怀瑜则乘着太阳不毒哄着老爷子坐着交椅去院子里转悠转悠,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散散心情。
老爷子虽然依旧沉闷无语,却在陈氏与怀瑜两人悉心照料下,面色逐渐红润起来。半个月后,老爷子腿脚依旧不灵便,麻木的面额却在金针治疗之下有了知觉,口吃逐渐清晰起来,只是说话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
童老爷子虽然重新站立机会不大,白外公却是叮嘱他时常活动筋骨,以防腿部肌肉萎缩。
这日怀瑜正搀扶祖父在后院练习走步,青柳遮遮掩掩来报,二少三少来了。
怀瑜闻言火星子乱蹦:“打出去!”
青柳悄声言道:“依然挡住了,只是他们跪在门口请罪,不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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