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投名状。”怀瑜额首:“为了确保你不会调脸就去大老爷面前或是大少爷面前卖了我,你必须给我一个保证!”
怀瑜如此说,乃是怀瑜前生发现甘草秘密,前生,甘草倾慕暗恋自己东家怀琛大少爷。因为地位悬殊,甘草恋情成了无根之苗,无源之水,前生她蹉跎二十高龄尚未许婚。这其中固然有大老爷威胁尚未解除,也有甘草的一份不甘与期冀。
今生这桩婚姻依然绝无可能,可是女人有时候发起昏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远的有韦后奸情败露毒杀皇帝丈夫,近的有怀珠春心荡漾杀妹夺夫。
怀瑜不得不防。
甘草闻言恼羞成怒:“你,小人之心!”
“并非小人之心。”怀瑜双眸微眯:“有道是‘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所以,你我合作双方必须有诚意!你如今已经知道我要对付大老爷这个秘密,你必须拿出诚意来,贡献出你的秘密,这才能让我相信我们在一条船上!”
甘草沉默片刻道:“你想要什么样投名状?”
怀瑜道:“我要知道昨夜晚药行发生一切,还有大老爷大少爷以及小玉兰几个乌糟包隐秘,必须言之有物,查有实据。”
其实这些事情怀瑜都大略知道了,询问甘草不过是证实甘草说话可信度,也是逼迫甘草从即刻起就断绝对大少爷怀琛痴念。
甘草愣了愣,她知道走出这一步,她就是奸细,她跟大房就彻底决裂了,她就一辈子走不到那人身边去了。不过谁也比不得爷爷安全重要。甘草开了口,她果然知道很多事情。
大老爷做假帐挪用柜上银子买下了会芳搂给小玉兰经营,小玉兰现身卖艺,生意超前红火。与小玉兰的香闺也设在会芳搂后院里。
大少爷迷恋百花绣坊一个苏州买来绣娘,名唤叫霓娘,这个名字是大少爷所起,意为说霓娘高贵娴雅气度犹如天上云彩,也说你娘美貌如花,恰如彩云一般绚丽多姿。
怀瑜讶异:“绣娘?”
怀瑜不由看一眼青柳,青柳得到消息是大少爷迷恋妓女,一千五百银子标得头夜权。
青柳挑挑眉,也很惊讶,她访得消息的确说是青楼女子。
甘草哂笑替她主仆解了惑:“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说是绣娘,其实就是花娘子!她是落难的大家闺秀,大少爷看上她,明火执仗在药行支取白银三千两,把她捧成头牌,然后又花费一千五百银子标了她的头夜,包了她一年身价。”
“霓娘为大少爷守身如玉,对外做起了清官人,那些觊觎她美色之人要等上一年才能一亲芳泽,每日苍蝇似的围着她奉承解眼馋,十两银子喝杯茶,五十银子听一曲琴弦,一百银子才能与之清谈几句,说是要积攒银子自赎自身。”
怀瑜看着泛酸的甘草,心头了然,斩断甘草的无望相思很重要。不过甘草面子必须顾全,怀瑜隐晦劝道:“大少爷有大奶奶这个原配妻房,绝非霓娘良人,也不会是任何人可托终身良人,除非那人肯低头做妾。”
甘草眼眸一暗,起身与怀瑜告辞:“我会说服祖父,等老爷子再次召见,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只希望四姑娘谨守诺言,不要耍弄我们苦命人。”
怀瑜自从甘草谈到大房父子争先恐后在药行淘换银子心里就有一种违和感,在甘草起身告辞当口,怀瑜心中一急,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哪里违和了。
因问:“大老爷大少爷一直都在药行作假帐挪借银钱么?”
甘草点头:“嗯!”
怀瑜心头疑惑更深:“怎么爷俩都盯着药行,不兴是粮行绸缎庄呢?”
甘草冷笑:“粮食如何作家?掺砂呢?还要人家买呢!绸缎庄交往的都是富贵人家,你敢作假,打你个臭头不说,不消一天,名誉就臭大街了。只有药草行里乾坤大,黄精冒充黄连,价钱可是差了十几倍,再有人参这种黄金药物,只要霉了良心即可。”
人参?这两个字是怀瑜心中不能触及隐痛,怀瑜曾经满怀希望寄托在那一跟拇指粗的山参身上,并为此压上了最后家底与自己人生,结果却是家破人亡代价。
怀瑜心头震惊莫名,沉寂心头疑惑瞬间放大数千倍,似乎那个久悬不决答案即将呼之欲出,却又不能置信。
记得当初父亲元气大伤,性命垂危,母亲白氏好容易请了一位擅长金针老中医,他言道,三老爷身子拖垮了,需要一根野山参固本培元,他才能下针施救。母亲倾尽家财凑了五百银子,又跟童老虎打了三百两欠条方才换回来一根拇指粗细人参,结果父亲吃下犹如喝凉水,毫无功效,不等一声施针一命而亡。
难道?
怀瑜不由银牙暗咬,眼下童老虎已经在泡制假药,那么父亲当日很可能是就是耽搁在这跟假山参上头。
怀瑜心中怒火即将炸裂:“人参?他用什么冒充人参?”
甘草道:“用园参冒充山参,摸样差不多,功效差之千里。再用桔梗炮制冒充下等人参,下等人参都是穷人为了救命购买,谁人识得真假,吃死了也是白死,谁让你买不起几百几千两银子山参呢!”
怀瑜闻言如坠冰窟,心里怒火却是熊熊燃烧起来,怀瑜眼眸冷飕飕的瞪着甘草,怪不得前生甘草曾经说过,只要自己帮助他们祖孙返乡定居,她就告诉自己父亲冤枉。当初怀瑜只是想到官仓失火官司上头,竟然没有怀疑道那跟救命人参出了问题!
冲动之下,怀瑜紧紧抓住甘草:“你说,他一直这么干?难道药行没有真正山参?”
甘草摇头:“当然哟真正山参,但是要看买家是谁,若是官老爷或者是黑白两道惹不起人物,当然就是货真价实呢,倘若是平民百姓窝囊无能之辈,就只配吃园参桔梗了。”
怀瑜一阵头晕眼花,原来不光是祖父死的蹊跷,就连父亲也是童老虎害死。童老虎,已经骗取我们全部家财,竟然还要置我全家于死地,豺狼虎豹也不过如斯!
甘草兀自絮絮叨叨说着童老虎其他恶行,忽见怀瑜愣愣的半天不答腔,入定一般,顿生惊诧:“四姑娘?你?不爱听?”
怀瑜颤抖着松开拳头,慢慢捶捶额头:“没有,我忽然间觉得眼睛不舒服,闭目养养神而已。”
怀瑜眼睛受伤甘草知晓,因道:“事情说定,我就不打扰了,希望四姑娘谨记我们约定。”
怀瑜很干脆举起右手:“只要你祖父依约而行,将这些年童老虎造假之事在我祖父面前和盘托出,我必定不会食言,否则天厌地弃,不得善终。”
甘草一愣,同时举手:“我甘草若辜负四姑奶信任,头上长疮脚下流脓,烂心烂肝烂肚肠!”
福儿守着包厢门,闻言一哂:“耶,赖皮,发誓要说死才行!”
福儿方才十岁婴儿**声奶气,话语有说的新鲜,怀瑜心情悲愤之极也不由嘴角扯了扯。
甘草气极拱手作别,笑吟吟一捏福儿嘟嘟脸:“要不,你也试试?”
扬长而去。
福儿还要出门追赶:“这人,试就试……。”
青柳扬手给她一指头:“笨啊,浑身都烂了,是什么啊,真想试试啊?”
福儿顿时哭丧了脸朝着怀瑜瘪嘴:“姑娘,你看甘草,嘴太毒了,咱们别理她了。”
怀瑜没有心情跟福儿拉呱,满心充塞着童老虎丑恶嘴脸,怀瑜只想迅速将之击垮粉碎。
主仆们默默蹬车,惊见远处三五个少年骑马而来。怀瑜迅速闪身进了车厢。
这几个却是下学的马大少及其朋友,原来怀瑜为了躲避童老虎的势力,把甘草约见在马家望江楼茶馆里。
马骁虽不认得甘草,没看清楚怀瑜面容,确认得青柳福儿两个丫头,心中好生疑惑:这个丫头不是卧床养病么?如何到了这里?
一时上楼,安顿好同伴饮茶夸谈起来,马骁借口察看菜式招了小二询问:“方才是否有一女公子来此饮茶?是闲坐还是约人?”
小二方才收拾了包厢出来,笑道:“是一位青柳姑娘定下包厢,金兰姐妹相约品茗。我说今日没有龙泉茶水了,叫他们预约明儿,她说不碍,井水也可。为主是金兰姐妹久不见面,品茶在其次。”
马骁摸摸头皮:“你可认识她们?说些什么可曾听了半耳朵?”
小二忙着摆手避嫌:“少爷,这话可不能瞎说呢,太太规矩大,小的是本分人,可不敢违拗呢!”
马骁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再问你啊,认得这二人不?”
小二道:“约人小姐担着帏帽小的不认得,那个被约姑娘小的倒是认得。”
马骁很兴奋:“是谁?”
“童家草药行朱师傅孙女儿,经常来这里陪她祖父饮茶,故而小的认得。”
小二说着笑嘻嘻道:“公子还想知道什么,小的知无不言,那小妞叫甘草,住得地方小的也知道,就在翰林街童家药行后街上。”
马骁摸出一小块银子:“下去吧,有事我再找你。”小二躬身道谢,马骁又道:“下次青柳丫头再定包厢,把我份茶匀给她们。”
打发小二,马骁微微翘起嘴角,这个丫头月间甘草做什么?难道想打药行主意?一个丫头片子也想经营药行?
马骁找来自己小厮墨雨:“你去查查,童四姑娘这几日有什么动静,速速来报!”
墨雨茫然:“大公子,童四姑娘不是住在家里么,您要想知道问问大小姐不就成了,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查的,咱们还是去界面上扫荡那些欺行霸市混混无赖罢,那多威风啊……。”
不等他说完马骁扬手一敲他额头,瞬间起个胭脂色:“叫你去就去,多嘴多舌,不相干?许多人抢着排队听我差遣呢?”
墨雨再不废话,哧溜一声跑了。
半个时辰后,墨雨颠颠回来了,悄悄告诉马骁:“除了约见童家药行甘草姑娘外,那两个丫头正跟人打听周大夫家里事情。”
马骁眼睛一亮:“打听清楚了?”
墨雨摇头:“哪能呢,夫人交代了不许嚼舌,那个嫌命长啊,不过夫人也很奇怪,让厨下妈妈笼统告诉了那个叫青柳丫头,周大夫儿子死了,铺子关张了,其余没说。急得那个青柳丫头没头苍蝇似的到处嗡嗡。”
马骁伸手敲打墨雨:“会不会用词,人家娇滴滴大姑娘怎会是苍蝇,怎么也算是咋咋呼呼小喜鹊罢。”
墨雨急吼吼端起茶杯猛一气罐,抹抹嘴巴:“公子,没我什么事儿了吧,我去填肚子,饿死了咕咕叫。”
“有事!”马骁招手:“吃过了饭,找个机会告诉那丫头,周大夫儿子如何死的。”
墨雨皱眉:“公子,又让我去,夫人知道可不是玩的,上次为了公子去跟人单挑,夫人差点把我屁股打烂了。”
马骁伸手就打墨雨:“你不去,我现在就把你屁股先捶烂了,还有那仙人锁法你想也别想了!”
墨雨忙着作揖:“别价,小的马上去还不成吗?”
马骁眼睛一瞪:“不成,吃饱了肚子闲闲逛着去,这般急巴巴跑了去,别人还不怀疑你的用心呢!”
怀瑜并不知道身后多了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她眼下满脑子是如何让祖父获悉童老虎令人发指罪恶行径。父亲悲剧尚未发生,唯有解开周大夫儿子血泪史了,但看那日周大夫一听自己姓童便是那样激动愤慨,童老虎必定对周大夫犯下了不可饶恕罪恶。
怀瑜晚餐不过端一端饭碗,尽管马珺许玥一旁陪伴笑语盈盈,怀瑜刚刚勘破父亲冤屈,欲哭无泪,那里有兴趣应对。不过勉强支应罢了,好在有怀瑰跟许玥一旁快人快语,总算让场面不至冷寂。
马珺很快察觉了怀瑜精神不佳,还道是她忧心眼睛所致,遂想起母亲叮嘱怀瑜静养之言,这才暗示许玥告辞去了。
怀瑜一直恹恹无神,却又毫无睡意,就那么痴痴傻傻想着心思。青柳以为怀瑜在思谋药行之事,也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守着门户。
好在黄昏时分,白老爷子采药归来,怀瑜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因为怀瑜上了左眼,老爷子用了草药敷在怀瑜右手腕脉之处,并给怀瑜保证,三天必定恢复如初。
外公亲切抚慰安慰了怀瑜凄绝心胸,心头的郁结稍稍缓解。
一更天之时,福儿传来甘草消息,祖父这一日亲自带着周石前往张家坝寻访之前大掌柜张岱周未果,张岱周失踪了。
朱久贵告诉怀瑜,自己已经把童如虎以次充好坑骗病家之事告知了,还说老爷子气的不轻,不过精神尚好!
随即青柳获得准确信息,周大夫儿子之死竟然跟大老爷父子都有关系。
怀瑜闻言神经亢奋起来,吩咐青柳找些吃食来,马上将有大事要办,自己到时候病病歪歪可不成。
用过晚餐,怀瑜躺在床上暗暗筹谋,明日周大夫回来复诊,自己要如何打动他,让他到老爷子面前去伸冤叫屈呢。想着大堂兄怀琛之事,当初怀瑜重生思谋报仇,总觉得他们夫妻有些冤枉,如今看来,他们夫妻并不干净。怀瑜最后一点不忍随着父亲之死揭破烟消云散了。
怀瑜握拳誓言,前生你们既然喝着我们全家血泪,踩着我们尸骨享受荣华富贵而心安理得,今生就别怪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尸骨无存!
回头却说童老爷子,他一早知道童老虎损公肥私,私下里开了酒馆茶楼不入公中账目,却没想到他竟敢敢拿人命儿戏。
看着朱久贵提供详细数据,用园参替代山参,甚是把橘梗修饰成人参骗钱,这不是害人么!至于用劣质燕窝加工漂白冒充官燕。还有鹿茸、麝香、灵芝、西红花、血竭、熊掌,凡是名贵东西无不做假,这些都是入口东西,一旦售出无异谋财害命啊。此事一旦被人揭破,童家别说光宗耀祖,只怕臭名远播无法立足了。
童老爷子一时间气得额上青筋直绽,老拳猛击桌面,震荡茶盏只跳跃:老子还没死呢,你们等不及要作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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