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子国虽然只是一个县城般大小的国家,这皇城建得倒是不输那些大国,可见这裕子侯有多无度。
今夜的皇城非常热闹,我被安置在了一间装饰得金碧辉煌的房间中,半晌,那半掩的纱帘后边传来一声咳嗽,我走过去,却是陈殷,他穿着一间蓝色的锦缎长袍,慵懒的坐在那里,看到我,对着我招招手。
“前段时间听了凤梧说你不愿意回去。”
“我想去西隅。”
他想了一会儿,又是一阵咳嗽,我忍不住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的他后背帮他顺气,待到他缓和了下来,我解释道:“我想去打探一下他们现在的状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他反手抓住我的左手,疼得我深吸了一口冷气。
“别人的事就少管了,这伤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我抽了出来,“没事。”
“还在闹别扭?本世子知道你心中多有不快,再等些时日,便娶你过门。”
“那啥,我不急的,真的,我就等着你死我了好自由了。”
他的眉头蹙起,“没有一个女人希望自己的丈夫死的。”
我耸耸肩,“我就是,你看到了,我并不喜欢你的,真的。”
他看了我很久,也不再提这事了,伸手将一瓶药递给我,“若不是这样你是不是连见我也不愿意了?”
伸手捞过来,“不,我还想要这条命的,我怕死怕得很。如果没有事我要走了,我儿子还等着我。”
“以情。”他喊了一句,我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这个男人喜欢玩心计,让自己的手下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毫无理由的,但是这并不包括我,我不喜欢做没有任何回报的无用功。
走到后花园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看穿着应该是位高官的人,喝多了酒,抓住我的手又是扯又是摸,我只觉得内心很是烦躁,下午厮杀的那种沸腾感好像没有褪去,伸手就摸了腰后边的小刀,那个人让我恶心得想吐。
就在我下手的那一瞬间,一只手拉住了我,抬起头,竟然是君思意。
“看这么晚了你没有回去,便出来看看。”
他松开我的手,手脚极快的就把那个人给吊到了树上,“别多惹麻烦了。”
回去的路上他什么也没有问,我闻着身上的血腥味觉得难受,我问他,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他笑笑,看了我一眼,却不愿意多语。
当我们到西隅的边界的时候,裕子国的国侯病逝,因为其子荒淫无度,受到了举国的不满,最终被陈国收入囊中。
只要有点安危意识的国家都知道,陈国已经不再安分了,就凭它现在这样的扩展,再加上东陆西隅两大国战乱两年已经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很快的它便可能成为第三大国。
君思意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在意,两年下来,西隅边界已经不复当日的生机,贫瘠得让人看了心酸,一路过去,均是难民,为了一小块的树根大打出手,哭喊声,哄抢声络绎不绝,我们在路过一条街的时候,一度被那群难民包围,君少伊吓得三天都说不清楚话来。
“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西隅的国君怎么会做呢?”君思意显然也无法理解东陆与西隅的战争,当时爆发的时候,仅仅是因为当年东陆的姝韵公主原来并非真的公主,可是即使这样,也远远够不成会引发这么大战役的导火线。
我想了想,中肯的评价道:“大概是两国都高处不胜寒,觉得高高在上那么多年了,孤独得很,大家闷得慌,就想找个事儿来通通筋骨,可是这能当对手的来来回回的也就那么一个,于是也就打了起来吧。”
君少伊问:“那他们为什么一打就是那么长?”
“可能是打的过程中祭神要抽签,一直抽到再来一场吧。”
战乱的原因我们进入西隅并没有多大的困难,因为难民太多了,只要一个穿着还算正常的人出现,通常是要遭到哄抢的,所以我们不得不跟着换下那其实一点都不显眼的衣衫,穿着大概是三年前的破衣服,混在人群里往更里面的城镇前进。
说来也好笑,也许我穿得实在是有点破了,看起来有点太过狼狈,那天君思意带着君少伊去汲水,我一个人无聊的蹲在一棵树下等他们,突然一个大白馒头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有些诧异,在这个时候看到这个东西是不得了的,比起盛世之时的鲍参翅肚更要来得珍贵,抬起头,入眼的竟然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
他穿着一件水蓝色的锦袍,脸色是一种病态的白,因为长得太瘦小的缘故,显得眼睛格外的大,他蹲在我面前,望着我,一脸的无辜。
“给你。”他晃了晃手里的馒头。
我一愣,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只觉得不可思议。
“给你。”他不死心的继续说道。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你的家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给你。”
我无奈,声音略微拔高:“你就只会说这句话吗?!”
他身体一僵,表情有些恐惧的样子,我的心里顿时充满了罪恶感,人家不过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子,急忙哄道:“你别怕,我没有别人的意思……。”
“给你吃。”
好吧,我叹了口气,看他的样子和四周的破败格格不入,这样一个大白净的小孩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子,要是让那群难民看到了那还得了。
“东西你留着自己吃吧,这年头有个馒头也不容易,看你瘦的,你家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给你。”他坚持不懈的说道。
看着他一脸认真,我无可奈何的接过,“好好好,我拿了行不,那告诉阿姨,你怎么在这里?”
“爹不见了。”他说着,坐到了我的旁边,“娘没有了。”
“娘怎么就没有了?”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娘被爹害死了。”
“啊……。”我吓了一跳,又看了他几眼,却见他一脸的淡然,当然,我们不排除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娘被爹害死了”是什么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司……。”
“那里有吃的啊!是馒头!大白馒头!”突然,一个人尖叫道,我抬起头,就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看了眼旁边这个坐着好不动容的家伙,忍不住感慨,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就他这样子,还不让人给扒光了,于是一手就捞起了他,急忙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别怕!馒头别怕!”身后的人尖叫着。
我满脸黑线,敢情我就是个馒头!
为了引开人,我将手里的馒头扔了出去,于是有一拨人就着那个馒头打起了架,还有一拨追着我来了,“她身上肯定还有啊!”
“老娘没有了啊!”我一边跑一边叫,又不能真的去伤了那些难民,七拐八拐的钻巷子,被我夹在腋下的小男孩无辜的看着我,毫无害怕的自觉。
我的妈呀,这都是啥事啊!
我又溜达了两圈,最终躲在草垛中才逃离了他们,乱七八糟的跳出来时,我整个人已经狼狈得比难民还难民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在都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伸手把小男孩伸手的稻草拨开,拍了拍他的衣服,他乖乖的站着,从头到尾都一直盯着我,看得我发毛,我伸手再掏的胸口的枯草时,一块红玉也被我给掏了出来,就挂在他的脖子上,我的手顿时僵住了。
我觉得我瞬间失去了声音,只觉得那块玉热得烫手,却好像被粘在了我的手上,怎么也甩不开。
“呐……你……你说……。”我好像失去了声音一样,拼命的想说话,可是却被堵塞在喉咙口,沙哑得不像样,身体忍不住跟着颤抖。
“馒头,不见了。”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望着他,手忍不住摸上了他的脸颊,“你说……你叫什么?”
“司……。”
“小宸,过来”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爹。”他应了一声。
我只觉得全身都失去了温度,我蹲在原地,手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手中的人跑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真的忘记了,可是怎么可能呢?
我曾经想过无数种我们再次碰面的可能性,却独独没想过这么心平气和的。
他摸着司宸的脑袋,一如当年第一次与我见面那样风淡云轻的对我说,谢谢。
我不敢回头,即使我已经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可是我也不能看到他,我怕我会失控,我怕我忍不住就这么把到插入他的胸口,我怕我会不顾一切的把小宸抢过来,那个我拼死保护的孩子,可如今,他却是个路人。
“爹,馒头,没有了,被人抢了。”小宸拉着师傅的衣袖说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却不如一般孩子那样娇气,更多的是一种默然。
我的背挺得僵住,想挪动,却怎么也动不了,仿佛被人下了定身咒一样。
我听到他的脚步声,平稳而轻盈的朝我走来,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温度,我忍不住要颤抖,我的指甲都深深的掐进了掌心。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滚开!”几乎是无意识的我就跳了起来,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一回头,就看到他一双眼睛毫无任何的感情,陌生得可怕。
五年的岁月对他来说仿佛没有什么改变,只是眼角更为的沧桑,他看着我,蹙起了眉头,显然没有想过我会这般的不识好歹。
我是该荣幸他没有嫌弃我现在这幅鬼模样还愿意碰我吗?他以前不是有洁癖吗?
我后退了一步,嘴角一丝冷笑,却很快的消失了,我和他不认识,我们不过是陌生人……我不断的这样催眠着。
“她不喜欢你吗?”小宸走了上来,望着我说道。
师傅习惯性的蹙眉,这时候君少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娘!娘!”
回过头,却见君少伊手里拎着竹筒朝我们走来,他看了师傅一眼,问我:“熟人?”
我干笑了两声,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抽什么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相公~你可来了,妾身等你可等得心急了,刚遇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大叔摸了妾身一把,妾身好生的害怕啊~”
我明显的感觉到君思意的身体抖了两下,我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不管他的手怎么推也不愿意起来,树袋熊一样抱得紧紧的。
君少伊有些担心的问道:“娘?你没事吧?”
“你娘受了些惊吓,精神错乱了。”君思意解释道。
你才精神错乱,你全家都精神错乱!我的手狠狠的掐了他一下,君思意的眉头一皱,幸好没有把我扔开,对着师傅点点头:“请问有什么事吗?”
“在下不才,懂得点医,如不介意,可以为尊夫人……。”
“啊,相公,妾身的手岂是他人随随便便能摸的吗?”我闷声道,同时心里腹诽,你丫的不是清高得很吗?想让你看个病还要大老远的跑关月山,闯竹林,现在怎么就大发慈悲看到有病的就医治!
“这是老病了,就不劳烦先生了,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说着,君思意拖着我离开了。
我偷偷的睁开一只眼,正好看到他的一抉衣角,仿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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