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血缘来说,君少伊该是要喊我一声姨妈的。
君少伊的身份其实也不小,是东陆周边一个叫做半余的诸侯国的小皇子,面积也就那么点大,大概比现在的四川省还小了一大半吧,人口也不多,就是不民主,搞个人崇拜,皇室在他们那点地儿都被捧上天了,据说是天神。
只是哪个皇室没有那么点血腥,君少伊原名朱少谦,排行第三,上头还有个哥哥和姐姐,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因为他属于庶出,并不是很得宠,只是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小国家里,嫡长子制比什么还看得重,大皇子因为天生病弱,早早就夭折了,接下来就是庶出的朱少谦。
可是他的那些弟弟的长辈哪里肯将那个国位让给这个早死了娘又没任何背景的小屁孩呢?于是变着法子的将他往死里整,可以说,君少伊的幼年生活是非常不堪回首的。
后来,他被顾思意带走了,仍旧被一路追杀,这些是我有目共睹的。
苏涟誉说,君少伊的母亲叫顾沄。
我心头一颤,大概猜出这顾沄该是顾家的子孙,否则顾思意何以去管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小孩,还惹上了政府高官呢?
可惜我只猜对了一半,这顾沄的确是顾家的孩子,只是却被排出了宗族之外。
这又要说到顾沄的父母了,她的父亲,正是顾以情的父亲,顾怀秋。
这些陈年芝麻也就不多提了,我们需要知道的是,顾沄的母亲,就是那个曾经和顾怀秋私奔的司苑,也就是苏子禾的娘,西隅的季芳贵妃。
这要真扯下去,实在是长了去了,当年两人在外产下一子,由于此人身份尴尬,当司苑被迫入宫之后,顾家保下一个顾怀秋已经耗尽了所有心力,毕竟一个顾家,纵使你财大气粗,又怎么比得上东陆这个泱泱大国呢?于是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被送走了,至于送到哪里,怕是除了已经死去的顾老太爷,该是无人知晓。
顾怀秋失去了司苑,从此萎靡不振,又何以去管这个孩子?直到很久后,顾沄长大了,最后嫁给了半余国的皇子,最后生下了朱少谦便撒手人寰了。
得到消息的顾老太爷经过深思熟虑,还是排了顾思意去接他,可是为了防止因为朱少谦的身份害了顾家,两人在外头流浪了多年,最终还是将人送到了当时人在西隅的苏沐手中。
苏沐,也就是司悦,不难看出他自小就爱慕他的姐姐司苑,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孙侄子,他也更是无条件的接收了,但是当时他的身边要带小宸,也便将人托给了自己信任的弟子苏涟誉,所以,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关系。
我当时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凭什么那些大人的错全部都报应在了一个毫无罪过的小孩子身上,难得君少伊生性天之纯良,并没多在意,再加上后来与顾思意在一起,我也从不吝啬的爱他,才有了今天这般烂漫的孩子,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君少伊的故事告了一段落,我有些乏了,毕竟发着烧,身体有点吃不消,这时候屋外却传来了怒骂声,一阵一阵的,我的神经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苏涟誉起身走了出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脑袋跟着他的后脚跟出去了,入耳的便是小宸的一声不怎么好听的咒骂:“你这个没人要的杂种!凭什么叫我娘她娘!”
君少伊和他扭打成了一团,据我所知,小伊一向随和,与人相处更是乖巧得很,鲜少看到他会这般动怒,而小宸也不甘示弱,翻身跟着打了起来。
两人都是七八岁的孩子,只是小宸因为年纪小,身体自小又差比较吃亏,虽然劲儿是挺大的,可是很快的就被君少伊压在了下面,君少伊喊道:“我才不是没人要的杂种!我娘是我娘,我怎么就不能喊我娘了!”
“她才不是你娘!你胡说!”
“我没胡说!她就是,就是就是!”
“不是不是不是!你这个坏东西!快放开我!我让爹打你,我让娘把你赶出去!”
“娘才不会赶小伊呢!娘最爱的是小伊。”
“你说谎,我娘最爱的是我!我爹说我娘宁愿死也要小宸,这世界上娘最爱的就是我!你这个没人要的东西,没有人会爱你的!”
“我……我才不是没人要……。”
“你就是没人要,不然你怎么会被送到我家来,没人要的野孩子!野孩子野孩子!”小宸吐吐舌头,就算被压在下头也不愿意认输,尽扯口头之勇,怎么看怎么熟悉,后来才发现,这坏习惯竟然也像了我。
君少伊有些茫然了,因为声音,脚用力的一顶,只听见小宸一声尖叫,然后卡啦一声响,就连苏涟誉也吓楞了。
“啊!爹!快来啊!小宸要死了!”小宸尖叫了起来,紧接着气势如虹的大哭了起来,小伊吓坏了,不知所措,整个人跳了起来,因为力道大,又拉扯了一下,小宸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地上,鼻涕都沾到衣服上了。
我两手并用想直接翻出走廊,结果脑袋一热,站上去的时候觉得整个人就跟在走钢丝似的,全身一晃,直接就倒了下去。
走廊的四周种满了花草,类似于蔷薇科的植物,那枝干丫的全部是刺,我这么一掉下去,脸朝下,全身跟掉针堆里一般,疼得就剩下喘气了。
那边苏涟誉哪里管得了我,急匆匆的就朝小宸那里跑去了。
这花丛中还沾着雨水,我出来得急,身上也就一件单薄的里衣,立刻被沾得湿透了,一阵一阵的发寒。
我有气无力的想叫君少伊过来帮我个忙,我没力气起来,才发现自己就跟被拖拉机碾过似的,连气儿都快没了,怎么还有力气说话。
头沉得厉害,小宸还在哭,君少伊也在哭,我看到他两眼都慌了,无助的,站在原地,默默流泪。
这个孩子该是不好受的,什么都不愿意说,看样子好像和其他的孩子没有什么差别,一样的成长,可是从小不是被人想方设法要害死的孩子,又怎么会正常呢?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蹲在村门口看别的小朋友玩游戏,他们玩捉迷藏,没人愿意当鬼,我说我愿意,可是他们还是不愿意与我玩,那时候,我只能远远的,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有人愿意和我玩,我这辈子一定一定把最好的都给他,可是始终没有人愿意和我接触。
我想,小伊大概与我当时我心境差不多,从小没什么好朋友,好不容易认识了个陆华,却因为逃亡的关系被迫离开了,可后来他还是冒险回去找他,虽然因为这件事导致了我身负重伤差点没翘辫子,如今想来,小伊大概和我一样,有人愿意和他好,那么他就千百倍的回报他,讨好他。
想着想着,我便觉得更加难受了,几个人的影子都重叠在了一起,我眨了两下眼睛,最后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模模糊糊的有那么个意识,有个人很生气,那沉甸甸的怒气就算不说话也传到了我这边来,让人不寒而栗,小宸的哭声没有了,四周好静好静。
真的生气了?我没来得及多想,就完全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以为是当天的晚上,肚子饿得慌,打扫的大妈告诉我,我已经整整三天都没醒过来了,如果我再不醒过来,怕是屋子就要被掀了。
正说完,隔壁又是一阵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大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说,这屋里头的东西全部是上了年纪的,很早之前的住的是个老财主,就爱附庸风雅,倒也舍得花钱,里头摆的各个是古董,就算是个水壶也价值不菲,这几天,怕是是都被砸完了。
我佯装不知道,让她帮我带点粥。
大妈走开了,很快的师傅就进来了,样子还是那样淡然,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也许,他在我面前,永远都只会这个表情,不喜不怒。
替我号了脉,我觉得我除了饿些,倒是没有太难受了,身体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虚了些。
他说,这般大个人了,何以如此胡来?
我当时也就脑袋一热,看到小宸出事了,就想赶紧扑过去,可是我没告诉他,无所谓的问了小宸的事。
小宸的手是折了,还好不是太麻烦的事,就是最近几天心情不怎么好,加上又下雨了,大家都觉得很沉闷。
我默默的转过身,师傅一直坐在我身后,说实话,两个人这般独处竟然也没让我觉得尴尬,我就是过不了心里那关,我其实非常的矛盾。
大妈很快的就把粥拿来了,里面加了肉末,旁边还有一碟子酱菜,说是她自己腌制的,我早就饿坏了,却见师傅拿了勺子喂我。
我一看我的手,已经被包得和木乃伊一样,也就不客气了,只是吃在嘴里怪不是滋味的。
因为之前倒花丛里脸被划伤了,我嘴巴一动,离开抽疼,呀的一声,嘴里的粥就流了下来,我很是尴尬,偷偷看了师傅一眼,他拿了块帕子轻轻的替我擦去,表情很是自然与柔和,我有些恍惚,模糊不清的问道:“我若毁了容,你是否愿意喜欢我?”
透过一旁梳妆台的铜镜,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满满的横七竖八伤痕的脸,怎么看怎么没有美感,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就这么脱口而出,一说出来便又后悔了,觉得自己太自恋了,当年我还是苏子禾,天时地利人和的也不见得人多喜欢,现在一个顾以情,长得是漂亮,但身份又是尴尬得很,人家又怎么会喜欢呢?
他的手突然停了一下,将粥放在一旁。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回我的话吧。
他说,你若不离不弃,我定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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