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血流得多了点儿,南宫信像是很疲惫的样子,服了药很快就睡了。
彦卿换了衣服,坐在妆镜前慢慢拆卸首饰。
又是一夜有惊无险,彦卿对刺客这种东西的恐惧程度已经随着这个职业的普及度一路下降了,这会儿想起刚才一幕,心里居然是对那个二太子的同情。
这人好歹也是身份尊贵的皇家子嗣,被派来议和已经很憋屈了,还得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顺便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儿,而且还干砸了。那女刺客倒是能一死了之,他往后的日子估计不好过了吧。
那颗被南宫信无视已久的悲天悯人圣母心刚刚冒出个头儿来,彦卿突然想到自己这是在自家军营里同情行刺自己老公的敌军BOSS。
来这里这么久了,立场问题怎么还是这么拎不清……
但实话实说,随军这些日子,一点儿想象中古战场金戈铁马血肉横飞的感觉都没有,唯一能接触到的暴力元素就是隔三差五冒出来的路人刺客们。
要是带兵打仗这件事就是这么云淡风轻的,别说南宫信,就是她也能带兵出征了。
看了眼映在镜子中床上南宫信的影子,彦卿愣了一愣。
那人……好像不大对劲。
转身到床前,就看他紧皱着眉头,满头满脸的汗,好像咬牙苦忍着什么。刚刚受伤,不是又犯旧病了吧?
伸手探了下他额头,不冷,倒是烫得很。
身上有伤口的时候发烧,彦卿凭着仅有的那点儿医学知识也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该不会是那女人的剑上不干净,或者干脆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想着北堂墨被拿下的时候那股从容淡定劲儿,彦卿一下子悬起心来,赶紧让人叫来了周谨。
谁知道周谨看了南宫信一眼之后就给彦卿说出这么句话来,“娘娘有何吩咐?”
彦卿瞬间火大,“我找你个大夫来能吩咐什么?看病啊!说,王爷怎么了?”
周谨诧异地看着彦卿,愣了一阵,才低声道,“娘娘,请借一步说话。”
轮到彦卿诧异了,当医生跟病人家属说这句话的时候,后面要说的往往不会是什么好事。这么严重?
满心忐忑地跟着周谨走到帐外,哪知周谨第一句话她就没听明白。
“娘娘,卑职给殿下用的是合欢散。”
这句听完,彦卿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下句话。
这就完了?
“然后呢?”
周谨一脸诡异的表情,声音降了八度,凑到彦卿跟前道,“回娘娘,合欢散,这是卑职所知当今作用最强的媚药,殿下今晚一定能让娘娘满意。”
媚药是……
媚药?!
彦卿反应过来这俩字意味着什么的一瞬间就把眼睛瞪大到了极限。
敢情那人不是发烧,是发……
“你给他吃这个干什么?!”
“娘娘,卑职一切听从您的差遣。出门前皇后娘娘和大殿下都有吩咐,无论娘娘有什么安排,一切要遵从娘娘的意思行事。”
皇后和南宫仪。
这大夫是皇后和南宫仪的人!
还把她刚才问的话想成了……
尼玛,让你嘴贱问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什么时候说……你赶紧给他吃解药!”
周谨一脸错愕,为难地道:“这……娘娘,卑职行医至今,尚未见过解春药的方子啊……。”
擦,自己说的什么胡话,吃这些催情药的人巴不得药效持续一辈子才好,谁他妈会想着去做什么解药啊!
“那这药效要多久才能散啊?”
“回娘娘,此药药效凶猛,殿下体质羸弱又有旧疾,若这么强撑下去,估计药效未散就有性命之虞了。”
换句浅显易懂的话说,就是非做不可了?!
“没别的办法?”
“娘娘若无意亲为,军营里不是还有个丫鬟吗……。”
让丫鬟来当泄欲的工具?!
这他妈还是不是大夫说的话!
但归根到底怨不得周谨,还不是怪自己了问那个脑残问题,让这“忠仆”会错了意办错了差。
打发走周谨,再回到帐中时,彦卿着实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南宫信半撑着身子探在床沿,正拼命呕吐着。
彦卿赶忙过去扶他,手碰到他身子,隔着一层中衣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异样的炙热。显然是合欢散的药性发作起来了。
南宫信一向苍白的脸上泛出了清浅的血色,呼吸声急促凌乱而粗重,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接二连三滚落下来。
轻拍他后背帮他顺气,“怎么样?”
南宫信只摇头。从早晨到这会儿他还没吃过东西,吐出来的也只有刚才服下的药汁。
看他痛苦地呕吐着,彦卿突然反应过来,这呕吐并不是他身体对药物刺激的反应,而是他在拼命想把喝进去的药吐出来。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怎么了,他在补救。
彦卿顿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揪了一下,慌忙扶住他的肩,“别,别这样!”
急促的喘息中,南宫信费了好大劲儿才说出句话来,“别怕……给我杯水……。”
彦卿已经有些慌了神,南宫信要水,她就立马倒了杯水来送到他嘴边。他喝得很急,突然就呛咳起来,一阵急促咳嗽之后连水带血一并吐了出来。
他故意的。
看着他连吐出两口血,彦卿本来乱得一塌糊涂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小心地扶他躺好,托起他的肩来喂他点水漱净口中残留的血渍,彦卿握住他紧拽住床单的手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尽力让自己用最平静的声音对他说话,“别这么折腾自己,没用的。听话,放松点儿,是我的错,我会帮你。”
南宫信皱眉摇头,“快出去……。”
他对她的语气一直都不热,但一向是冷而静定的,从没见他这么急这么慌过。
南宫信确实急,很急。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也很清楚地感觉到理智这种自己一直以来拥有最多的东西正随着体温升高而迅速消散。
他想吐出来,但越吐那股劲儿却越厉害。她不在时还好,这么一出现,好像陡然间把药性加重了几倍,全身从里到外地发热,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手臂上的伤口反倒是没有感觉了。身体里那股一直往上冲的劲儿让他想要把这女人一把拉到床上,但仅存的意识还是让他一遍遍重复那两个字。
出去。
身边这女人和她不一样,他不能害她。
这方面彦卿虽然完全没经验,但也足够看出南宫信这时候的口是心非。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是那个女人?
人家都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动物,这人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还在用脑子!
看着南宫信呼吸越来越困难,那两个字也说得越来越模糊无力,彦卿咬咬牙,脱鞋上床。要么做,要么死,总不能看这强撑了二十多年活下来的人就因为这死在自己面前吧?
南宫信的意识已在药力作用下渐渐模糊了,彦卿脱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正要去脱他身上已汗湿透了的中衣,突然被他伸手按进了怀里。
他的生命一直都很冷,冷到有时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她给他的感觉很温暖,却又很遥远,好像一旦松手她就会永远消失。
这算圆房吗?
算他和那女人的圆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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