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魂儿,眼睁睁看着跟了自己快二十年的身体以如此之二的形式存在,我已经看不下去了。
现在我没办法再支配我身体的行为,只能给你们讲讲我辉煌的过去,以让你们认清我和那个满脑子糨糊的女人的本质区别。
首先一点,我姓齐,这很重要。
因为不知道从哪一辈起,女人要想当上南宫家皇后,首要条件就是生在齐家。
对于从来不立太子的天常国,这件事也可以倒过来说,谁娶到齐家的女人,谁就注定有当皇帝的命。
多少年来,没有成文的规矩,但两家的关系就一直这么微妙着。
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微妙的,日子久了,权力制衡罢了。
齐家家大业大,可惜偏偏就是女脉不旺,每代不管有多少个女娃出生,能活到出阁年纪的总是只有一个,就算是趁着年幼勉强多嫁出去一两个,总归还是会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
看着跟中邪似的,其实一点儿歪门邪道也没有,用现在顶替了我身子的那个女人的话说,这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所以我从出生起就注定要和南宫家脱不了关系。
我出生时,我的亲姑母就已经是南宫家的现任皇后了。
姑母十七岁嫁到南宫家,成为二皇子南宫宣的正妃,几年之后南宫宣顺理成章成了皇帝,姑母也就顺理成章成了皇后。
后来我才知道,这顺理成章是死了多少人换来的。
我娘亲早逝,我对她印象很模糊,最感激她的就是给我生了这么一张酷似姑母的脸,让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讨尽了姑母的欢心,得以被当今皇后亲自抚养,所以在齐家其他几个女孩还尿床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们是没机会长大的。
当然,我只是个孩子,她们是怎么消失的完全轮不到我来操心。
我的童年生活简单而充实,每天除了学琴棋书画就是听姑母讲智斗坏女人的故事,还有就是和姑母的三个孩子培养感情,说是三个,其实我知道那俩皇子才是重点。
这俩皇子一个老大一个老四,姑母说,其他皇子都是坏女人的孽种,活不多久就死了。
所谓培养感情,小孩子嘛,感情就是在一块儿追猫逗狗抢东西的时候产生的。
当然,我们还会多一样平常人家不敢玩的游戏,扮皇帝。
我总是扮皇后的那个,但我一直觉得扮皇帝才有意思,可惜他们说皇帝都是男人当的。
男孩子太小的时候不上道,培养结果就是我毫无悬念地就跟着大的跑了。
感情还在其次,选南宫仪最重要的一个理由是,在事情同样清明透彻的情况下,比起总是一针见血的南宫仕,他一直装得很傻很天真。姑母曾说过,南宫家历代能走到最后的男人未必是最聪明的,但一定是最能装的。
有句话听着很贱,但有些听着很贱的话偏偏就是实话。
我天生就是皇后命,所以我必须嫁给最可能当皇帝的那个。
南宫家历代皇子都是十三岁封王离宫的。我比仪小五岁,他封王离宫的时候我刚满八岁,也就是那一年,齐家最后一个跟我同代的女孩也在这世上消失了。
所以虽然人们还不知道准皇帝是谁,我准皇后的身份已经不言自明了,打那之后,在整个皇城范围里就没有一个人敢跟我抢东西了。
甚至玩扮皇帝的时候我要当皇帝,他们三个也不反对了。
我选中仪的事儿只告诉了爹和姑母,看得出他们很满意,因为那年中秋他们让我第一次正式参加了南宫家家宴,我无名无分,席位却是女眷中最靠近姑母的。
那晚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一直在做的是个三选一的选择题,只是从没有人告诉过我第三个选项的存在。
他的位子在仪和仕之间,隐约听到有人喊他三殿下。
他那时候也还是个孩子,长得很干净,却像个塑像一样一直安静坐着,什么都不碰。
他显然是个讨厌的人,因为一向举止有度的仪打了他,他没有还手,皇帝和姑母还是罚了他。
依说,姑母告诉她,这是坏女人的孽种,生来罪孽深重,所以多灾多病还瞎了眼睛,活不长久的。
从我记事起,皇宫里所有的坏女人就已经被姑母全部消灭干净了,以后也再没有出现过,那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跟坏女人有关的人。
仪封王离宫那年,六岁的仕也拜了师傅,开始一天到晚念书写字。不知道他是不喜欢和两个女孩一起玩,还是更喜欢念书,反正从拜了师傅之后他就再没跟我和依一块儿玩过。
我只比依大三个月,是一起被姑母亲手教养出来的,所以有些事总能想到一块儿去,比如那晚之后,我们都想去捉弄一下那个坏女人的孽种。
两个八岁的女孩捉弄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如果是在寻常人家,所谓捉弄大概就是丢个石子儿,藏个物件儿,放个毛毛虫吧。
如果我俩所谓的捉弄还是这些,那姑母八年来的谆谆教诲就算是被狗吃了。
每天晚上皇帝进了姑母的寝宫后是他们最忙的时候,几次和依偷听,都听到他们在里面不停地喘粗气,那时候觉得他们肯定是在干什么体力活,一定无暇分心注意其他,所以就选在这个时候悄悄溜去那个幽深僻静的院子。
那院子我就去过一次,至今记忆犹新,因为那是我这热热闹闹一辈子里见过的最冷清的院子。
门口只有两个侍卫,我说我们在玩捉迷藏,让他们不许出声,他们就真没做声。
再往里走,就再没见到一个宫人。后来听说,在这院子里伺候的除了门口那两个侍卫,就只有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我记得仪还在宫里住的时候,伺候他院子里那个宫女总领的就少说也有十来号人。
我们进去的时候整个院子里没有一间屋子的灯是亮的,要不是有那一声连着一声的咳嗽引路,我们那晚就要白跑一趟了。
我们提着灯笼找进去,看见他靠在床头咳个不停。他问我们是什么人,我说我们是姑母寝宫的宫女,传姑母旨意让他立刻前去问话。
晚上皇子和后妃的寝宫之间除非紧急传唤否则是不能随意走动的,但宫里没人敢拦我的路。
所以,他就顺利地在姑母寝宫门前一直跪等到了天亮。姑母当着皇帝的面治了他夜入后妃寝宫的罪,让人抽他一通鞭子之后把他关到供奉南宫家祖宗的大殿里跪了三天,皇帝没话说,他也没话说。
姑母知道事情始末之后没对我们发火,但不许我们再去那个院子。之后两年在任何宴会上都没再见到他,也没听任何人提到过他,我和依都以为他已经和其他坏女人的孽种一样在世上消失了,直到突然有一天听说,三皇子年满十三岁要封王离宫了。
他的离宫宴比我想象中的热闹,我和依都被叫去,仪也来了。
他的轮廓比两年前更明朗了,看着还是很干净,脸上也还是雕塑一样的平静。人们突然变得很喜欢他似的,所有人都来跟他喝酒,一杯连着一杯,连仪也是一样,只有仕不去搭理他。事实上,仕已经变得不喜欢搭理任何人了。
那天还发生了一件让我记了一辈子的事。
仪喝多了酒,留宿宫中,我去看他,他紧紧抱着我说他想我,喜欢我,要娶我,之后吻了我。
第二天他就请得姑母准许,把我接到了他王府里小住。在那期间他停了一切学业政务,每天陪着我到处玩,拿各种新鲜玩意儿逗我开心,每天都会变着法儿地说他是怎样喜欢我,每天都会吻我。
那时他十五岁,有五房姬妾,我十岁,还没来过月事。
他说等我嫁给他那天,他会把王府里所有的女人都赶走,不让我受苦受累去对付任何一个坏女人,他只要我一个。
我信了他,也就开始等那一天到来。
我自认为很有觉悟,因为我等着等着就想明白了,我是姑母一手教大的,他却是姑母亲生的,我向姑母学的一切他比我明白得还要早还要深,或者说,姑母教我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坚定不移地相信他就是我该选的那个人。
从那时起,我不再对任何人的话照单全收,我学会在心里暗中做自己的判断,不让任何人知道。
那年仪十七岁,添了三房姬妾,我十二岁,来了初潮,也是那一年,听宫人说,为表与灼华国和议诚心,皇帝选了三皇子去当质子。
宫里人说,三皇子自小有咳喘病,近年愈发严重,每年天一转凉就缠绵病榻,直到次年春暖才有起色,灼华国终年严寒,他去那里当质子就算一切风平浪静也大有可能是有去无回了。那时候以为,他这罪孽深重的命总算是到头了。
又过三年,仪满了二十岁,到了皇子分理政务的年纪,掌管官员选调,仕满了十三岁,封王离宫,还是不去主动搭理任何人任何事,我十五岁,住回了相府。
住回家的第一天,爹跟我彻夜长谈。那晚之后我知道,在我住在宫中的这些年里,齐家那足顶半壁江山的势力已经和仪拧在了一起,除了娶我进门,他离准皇帝就只差了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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