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斓退下去收拾东西之前先让人给南宫信带了个信儿去,只说是皇后来了,让她到身边伺候,她跟他打个招呼说一声。
接到凌斓这消息的时候南宫信和南宫仕已经被皇帝在他寝宫门口晾了快一个时辰了,听到凌斓给他的这个乍听起来只是礼数需要的客套话,南宫信却一下子把这两三天的事儿全想明白了。
尤其当他和南宫仕赶到宜兰宫偏厅门口,刚巧和守在偏厅门口的一众禁卫一块儿听到皇后清清楚楚说出来的那几句话,就想得更明白了。
皇帝从让他进宫,让他晕倒,让他留着宫里,让皇后安排他的住处开始,等的就是这一刻。
皇帝给足了皇后害他的机会,等的就是在证据确凿的那一刻抓她现形。
他比谁都清楚他父皇有多恨姓齐的人,但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父皇会不惜用他,他的女人,甚至他的孩子为饵,只为证据确凿名正言顺地除掉一个忍了这么多年的心头之恨。
他父皇的安排只是让他脊背发寒,真正让他心里发寒的是如今这个安排造成的后果。
彦卿一路伏在他怀里一言不发,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依着他,没有一丁点儿的激烈反应。
不是她有多淡定,而是她还没有心情去宣泄情绪,现在她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她要见她信得过的大夫,要见能救她孩子的人。
所以回到府里她不等南宫信传召贺仲子,下车就直接冲去了药房,南宫信连一句拦她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彦卿脸色煞白急急地进贺仲子门儿的时候贺仲子惊了一下,以为是南宫信怎么了。
还没问就见到南宫信跟着走进来,接着愣了一下。
听到彦卿说出来意的时候又惊了一下。
摸了彦卿的脉之后又是愣了一下。
贺仲子皱着眉头看看彦卿,又看看南宫信,“皇后当真说是与当年兰妃娘娘所中一样的毒?”
“是。”
这两口子平时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这种时候拿这种事儿来调戏他,贺仲子摇摇头收了手,“但你身上确实没有类似兰妃娘娘当年中毒的迹象。”
彦卿着急,担心,害怕,各种情绪杂糅着,但却觉得脑子有种从未有过的清醒。
“会不会是还没起作用?”
贺仲子摇头,向站在彦卿身边脸色比彦卿还难看的南宫信看了一眼,小心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若照皇后说的那样,一样的东西用在你身上,这会儿孩子应该已经没了。”
彦卿下意识地抚上肚子,声音连自己都听得出来发抖,“那他现在……。”
“和你上次来时一样。”
紧张到这会儿,彦卿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了下来,她不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儿,她这会儿也不想知道,她想哭,又想笑,还没想好选A还是选B,老天爷就替她选了C,让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识。
也好,昏过去也算是过去了。
只要孩子还好,怎么过去她都愿意。
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恢复了意识仍觉得累得很,好像死过一次似的,睡意浓重,躺在松软温暖的锦被里一动也懒得动,连睫毛都懒得动一下,本想就这样再睡过去,却在朦胧中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轻得有点儿小心翼翼的感觉,像是怕惊醒了她。
彦卿差点儿重新入睡之前突然意识到,光顾着自己舒了口气,居然忘了他。
既然那是种毒,没对她产生什么影响,那他呢?
突然想到这些彦卿瞬间一点儿睡意都没了,忙睁开眼睛。
南宫信就坐在床边,像他每一次生病她守着他一样守着她,只是看着比她还要担心,眉宇间满是清楚明白的疼惜。
明明是他在疼惜她,却把她看得心疼起他来了。
彦卿侧了侧头,在他掌心上轻轻吻了一下,南宫信微微一惊,苍白的脸上紧接着蒙上层活色,“醒了?”
彦卿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抚上他的额头,清清冷冷的,“你没事吧?”
南宫信摇摇头,把她的手轻轻拿了下来,“不用操心我。”
彦卿怎么看他神情怎么觉得不对,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成想南宫信居然像她总扶他那样伸手扶了她一下。
不只扶她,还转身在矮几上把药碗端给彦卿,“听话,快把药吃了。”
彦卿赶紧把这没被他端得太稳当的碗接过来,盯着这人一口气把药喝下去,南宫信又给她递上了杯水。
彦卿把嘴里的药味漱干净,把杯子递还到他手里,南宫信搁下杯子又道,“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彦卿愣愣地看着这人突然就殷勤得跟准女婿见丈人似的。
人这种动物一旦突然殷勤起来往往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出事儿了,要么是要出事儿了。
难不成她昏过去之后错过了贺仲子补充的什么重点?
彦卿忙拉住他的手,“贺先生又说什么了?”
南宫信轻拍了拍她死抓在自己手上的小手,想说什么都没有,但到底还是清浅一叹道,“你是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彦卿一愣,怎么一下子又成了她瞒他了?
“我瞒你什么了啊?”
听她还在理直气壮地狡辩,南宫信轻蹙眉头,苍白的脸上那点儿愠色看着很是显眼,“你身子不好,这孩子的情况也不好,你瞒我,还让贺先生帮你一块儿瞒我。”
尼玛,这才多长时间就把她供出来了,真看出来谁是那老头的亲主子了!
彦卿看他真有了点动气的意思,忙摇着他手臂道,“我错了我错了……这不是看你操心的事儿太多,怕让你分心给你添乱嘛,我知道错了好不好,乖,不生气不生气,生气要长皱纹的……。”
南宫信被她这么一闹是一点儿脾气也没了,分明是他该宽慰她的时候,居然又是她来哄他宽心,不禁苦笑摇头,轻轻把她拥在怀里,“你没错,我错了。”
彦卿抬头看他一脸认真中带着清浅惶恐的神情,不禁伸手抚上他还带着明显病色的脸颊,“贺先生都说没事儿了,你别紧张。”
南宫信轻轻摇头,像是怕她眨眼间就会消失一样紧抱着她,“就是我的错,是我太大意,让你涉险。”
彦卿轻抚着他的脊背,凑在他耳边轻道,“谁说你大意,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已经仔细得不能再仔细了。每次吃东西喝水都要抢在我前面,胃不好还什么都敢吃,不是在帮我试毒吗?”
她也是今天早晨起来给南宫信更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的,他俩在宫里睡都睡到一张床上了,南宫信干嘛还非要把吃饭的规矩守得那么严格,这不就跟杀人犯逃命的时候还非要去严格遵守交通规则一样吗。
南宫信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他身体弱耐性差,真有什么毒的话,哪怕剂量很小那对他的作用肯定也是又快又明显的,只是没想到还真有对他不会起作用的毒。
南宫信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还是险些让你像母妃那样……。”
再让他胡思乱想保不齐又能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彦卿赶紧打断他的话,“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南宫信慢慢放松了她,轻轻抚着她还没有任何凸显意思的肚子,渐渐蹙起眉心,“这孩子要是……。”
南宫信没说下去,彦卿却很清楚这人在想什么,在他决定狠下心来把这句话说完之前就扶上他肩膀,用一个温暖柔和的吻抹杀了他把后半句说出来的可能性。
彦卿轻抚着他满是担忧的脸,故意把话说得清清淡淡的,“就算孩子有点什么,你现在不也很好吗?”
南宫信很坚决地摇头,“不。”
彦卿比他更坚决,“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连老天爷都留他,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他,你得站在我这边,我需要你帮我。”
这话说得坚决,却是很坚决地在向他示弱,南宫信被她堵得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彦卿这个策略理论上来说是很有可行性的,但她忘了算进去一个参数,她忘了这个人才是示弱的行家,祖师爷辈儿的行家。
南宫信轻轻搂着她,头埋在她颈侧,在她耳边用一种不想心疼他都不行的声音轻轻弱弱地道,“那你要孩子,还是要我?”不等彦卿张嘴还又用同样的声音补了一句,“你不要我,我就死给你看。”
他要是能看得见,彦卿这会儿一定举一大把小白旗可劲儿地在他眼前晃悠。
彦卿好气又好笑,这辈子居然让她碰上这么个要跟自己亲孩子争她宠的男人,讲理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只得给他扯没有道理的道理,“我不是说过吗,我贪心着呢,两个都要,放心,我们宝贝儿跟你一样聪明,他知道该怎么好好活下来还不会难为我。”
南宫信抬起头来,清浅蹙眉,一脸认真地道,“你怎么能知道?”
青春期教育不足的孩子就是容易上当受骗啊……
“他告诉我的啊。”
“他怎么告诉你?”
“他就在我肚子里,想让我知道我就能知道。”
“不许骗我。”
“骗你我就不姓齐。”
“你不是姓赵吗?”
“……。”
彦卿怕再被他这么问下去一会儿就蒙不了他了,赶紧见好就收地把话题岔开,“你在这儿坐了多久了?”
“半天,加一个晚上。”
彦卿诧异地瞥了眼照进屋里的大太阳,还以为这还是前一天的白天,居然已经是转过头来的早晨了,“你一晚上没睡啊?”
“不困。”
“晚饭也没吃?”
“不饿。”
彦卿一时不知道该心疼他还是该骂他,这人对她仔细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就是对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上心呢,“你赶紧给我上床睡觉,我让人给你煎药去,你再自己折腾出点儿什么事儿来别怨我不管你啊!”
彦卿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这人死死按了回去,“从现在起就不要管我。”
彦卿被他按躺回床上,不敢乱动力气挣开他,只得叫道,“你别胡闹啊!”
“以后我管你。”
彦卿一愣,南宫信松开了按在她肩头的手,摸索着给她轻轻盖好被子,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你好好歇着,什么都别管。”
彦卿骂他的心都被他彻底吻化了,“我只是怀孕,你不用这样。”
“你就当我伺机报复吧。”
“我能记仇吗?”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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