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用过早饭不久,书容哪里想到保绶会这个时候来看她,心里是又惊又喜的,从躺椅上坐直了,笑道:“五爷来了二哥也不说与先生告几日假,好生陪陪五爷。”
保绶一身白袍子坐在一旁,右腿搭上左腿,两手握十随意放在右腿上,既悠然自得又不失风范,看得书容一阵星星眼。
保绶温温笑道:“崇礼要以学业为重,不似我,成日只爱游荡。”书容觉得美人就是美人,一个笑就可以迷死人,又笑说他这叫闲云野鹤,非普通人能做到这般。
保绶听后抿抿嘴角,问书容手上如何,书容说比昨日好了很多,多谢他给的那药膏,书容说着又问:“五爷走南闯北的,身上是不是得常带些金疮药跌打药之类的?”
保绶说那是自然,又笑道:“上次远游之前,我额娘往太医院要了各样的随身药品,塞了我半个包裹,沉甸甸的,临走时我偷偷放下了好些,这次回去,便被额娘骂了。”
书容扑哧笑着,又问裕亲王的病情如何,提起裕亲王,保绶面上笑容淡了淡:“太医说,也就这个年头的事了。”
书容听罢也不知道说什么,这裕亲王福全在小说里是常常被提到的,书容遂拧着眉使劲的想,看看能不能想起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不过书容眉头拧得再紧也未能想出个名堂来,倒叫旁边的保绶看得扑哧一笑,说:“你看上去比我还担心!”
书容啊了声,知道保绶误会了,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干干的笑两声,笑着笑着书容便察觉到自己还未给保绶上茶呢,赶紧的告个罪,唤丁香上茶,又甚是不好意思的与保绶道:“实在怠慢了五爷,我这丫头和我一样,都……都不太机灵。”
保绶笑道:“我看三姑娘挺机灵,昨日四姑娘可是被三姑娘整得可怜。”
书容一愣,昨日的狼狈他都瞧见了?昨日咱还在地上打了个滚呢!呃,书容那个尴尬呀,本能的想去抚一抚鬓角的发丝,手一动便痛得咝咝的直抽冷气,保绶皱眉问她想干什么,书容干干的笑说:“我……我没事,我就是想撩一撩头发而已,撩头发而已……。”说完又尴尬的笑两声。
保绶却是微微一笑,说:“我帮你。”然后身子一倾,手一抬,便将书容鬓角的发丝撩到了耳后,保绶那句我帮你可端的是把书容吓坏了,呆若木鸡的看着保绶朝自己探身过来,又呆若木鸡的任他的手指蹭过自己的耳根,最后脸蛋儿红成了个苹果后还是呆若木鸡的无所察觉,直到丁香毫无眼力劲的端着茶水过来打扰书容才得以回过神,书容这一回神立时就将丁香狠狠的瞪一眼,哎,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眼力劲,连连坏我好事,这个月月银通通扣了。
怎知这没眼力劲的丁香还是个不知反省的,被书容瞪了一眼后不去想想书容为什么瞪她,反倒盯着书容的脸望了半天,最后高高呀了一声:“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书容被她一说,脸上越发的红了起来,偏两只手都动弹不得,想捂住脸都捂不得,书容心里那个恨啦,咬了呀狠狠的再瞪丁香一眼,好在淳妈妈在她屋子里看得真切,赶紧的过来扯了丁香的耳朵就往她屋里拽,丁香啊啊啊的乱叫,问淳妈妈干嘛拽她耳朵,淳妈妈边拽边道:“你欠拽呀!”然后丁香便彻底消失在书容跟前。
被丁香这么一闹,书容越发的尴尬起来,望着保绶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保绶看出了书容的尴尬,便笑着与书容说起崇孝的事情来,一说崇孝的事情,书容便来了劲儿,方才的尴尬也一股脑儿没了,问保绶道:“五爷时常往国子监去的么?我大哥在信里说五爷时不时的去寻他喝茶。”
保绶笑说去年康熙爷下旨重新修缮国子监,他阿玛裕亲王便领的这差事,上次回京,因他阿玛身体欠佳,他那身为世子的大哥又忙着其他的事,他便时不时的去国子监帮忙打理打理,因此与崇孝相处的时机便也多了。
书容听后哦了声点着头,保绶又道:“二月份进行的春闱,照往常惯例,皇榜也该揭晓了,崇孝这次应有望列榜。”
书容笑笑,说:“大哥的学识自然是不错的,只是与国子监其他人相比,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大哥说里头都是大清一等一的才俊。”
保绶摇着头笑笑,说国子监也不全是一等一的才俊,京中达官贵人的子嗣多有在里头,用民间的话来说,京中多纨绔子弟,锦衣玉冠腹内却草莽者居多。
书容倒没想到这一堂堂郡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打趣道:“锦衣玉冠,谁能比得过郡王,郡王说这话,就不怕说低了自己么?”
保绶挑眉而笑,说:“我大清才高八斗者不枚胜举,我那一点文墨,道一句腹内草莽也算名副其实。”
书容自然知道保绶在自谦,遂只笑笑,保绶又问书容平时都读什么书,书容笑道:“五爷如此都算腹内草莽,我这一小女子,哪里还敢说读了什么书,不通文墨,不通文墨啦!”书容说完两人都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一通玩笑下来,两人似乎亲近了不少,书容问:“五爷打算在宝庆待多久?”
保绶道:“本来此番是要随两位大人一并回京的,但我是个不愿受拘束的,便写了信给皇上,与皇上告了罪,说过阵子再回,且我上次离去,说好了要再寻机会邀三姑娘与崇礼一并去崀山玩玩,不过现下三姑娘掌着这个家,如今又是有伤在身,便是又没这个机会了。”
书容听后也甚觉可惜,拧着眉叹息一声,又道:“这么说五爷不日就要回京了。”
保绶点头说是,书容又是低头可惜一番,保绶望着她扑哧笑了,说:“我听你阿玛说,你过几月要去恒良那里,那里离京城很近,日后我再去恒良那里看望三姑娘。”
书容将那恒良两字放脑海里绕了绕,才明白他说的恒良就是自己在直隶的那大舅舅,又问:“直隶那么大,大舅舅的总督府在哪里?”
保绶说就在保定,骑马不过一日路程。
原来在保定,书容以前出差倒去过好几次,保定好东西可是多着呢,想起那些好吃好玩的,书容便笑道:“保定有三宝,铁球面酱春不老。”
保绶听后扑哧笑了:“三姑娘倒是对保定很了解。”
书容挑挑眉,说那是,又道:“保定的驴肉火烧很好吃呢。”
保绶笑问书容如何知道的,可是书容去过。书容呵呵笑两声,想这身子应该是没去过保定吧,遂说:“哪里吃过,都是听别人说的,不过这次去了一定要好好尝尝。”
保绶一副甚是赞同的模样,说:“一定要好好尝尝,那是相当的好吃!”
说起吃的,书容便又与保绶谈开了,两人谈得不亦乐乎之时有妈妈来回事,保绶便起身作揖告辞,书容便笑着送他出去,又回身问那妈妈何事,书容这一回身许是回得太快了些,以至于那妈妈一脸的鄙夷表情也被书容瞧了去,那妈妈赶紧的收起脸色,又恭敬的给书容行了礼,书容料到她在鄙夷什么,冷冷的瞟她一眼,往躺椅上坐了:“你这副脸色给谁看?莫非这青天白日的,你还能瞧出什么鬼来?”
那妈妈干干的笑道:“没有没有,奴婢什么也没瞧得。”
书容便冷着脸将她的事情办了,那妈妈得了书容一句骂,灰头土脸的走了。
是夜,书容躺在屋里的躺椅上想着白日里保绶给她撩头发的事发愣,淳妈妈坐在旁边陪着发愣,丁香自伺候书容用过晚饭后便不见了踪影,许是偷偷约会去了,待夜深人静,丁香一手抓把糖葫芦一手抓把野花哼着小曲儿进来时书容还在发愣。
淳妈妈见了丁香那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又往书容面上瞅瞅,不由叹了叹,起身去厨房烧水去,路过丁香身旁时与丁香道:“别只顾着玩儿,如今姑娘不便,越发的需要你陪在旁边,去给姑娘拿换洗的衣裳,我去烧水,等会子伺候姑娘沐浴。”
丁香哦了声应了,又将左手上的糖葫芦匀出几串给淳妈妈:“桂生给的,妈妈吃不吃?”
淳妈妈皱着眉说不吃就去了厨房,丁香嘟嘟嘴,往书容身旁去。书容望着一脸幸福小样儿的丁香,不由得将这丫头两次打断自己好事的冤债想了起来,遂抿着嘴悠长的叫道:“丁香……。”
丁香被书容这么悠长又诡异的叫喊吓了个激灵,赶紧的将嘴里含着的糖葫芦吐到了窗子外头去,又赶紧的蹭到书容身边蹲了。
书容再冲她抿抿嘴,眼眉儿笑得那个弯呀,像两枚倒挂的月牙,“与桂生约会去了?”
丁香娇羞羞的一笑,又将手里抓着的糖葫芦与野花儿往书容眼前晃一晃,笑道:“他给我的。”
书容呵呵笑两声,“该消失的时候不消失,不该消失的时候你就去约会,这个月的月银,扣一半哟!”
丁香傻了眼蹲在那里,“别……别呀?”
书容笑道:“抗争就再扣一半哟!”
于是丁香赶紧的闭了嘴,可怜兮兮的将书容望着,望着望着丁香便望出了几滴眼泪,因书容又在继续发愣,没有看到她的眼泪,丁香便将野花儿搁脚边上,腾出一只手来扯了扯书容的裤腿,于是书容往她面瞅来,这一瞅就刚刚好的瞅到了丁香那几滴眼泪排着队出来,把书容吓了一跳:“你哭个啥子?”
丁香下巴抖了抖,继续梨花带雨,道:“姑娘不要扣我的月钱,我今日才与桂生说了,从这个月起,每月省一半的月钱存起来,我们……我们要为我们的好日子奋斗!”
丁香说完就那么泪眼婆娑的将书容望着,时不时的抹把鼻涕眼泪,然后又将书容的裤腿扯两扯,书容浑身一颤,赶紧的起了身走开,避阎王似的避到一边,道:“我不就随意说说吗,哪里能真扣你的。”
丁香得了这话立时破涕为笑,捡起地上的野花儿就站了起来,此时淳妈妈进来,苛责丁香道:“怎么还抓着那破玩意儿,水都烧好,赶紧的去给姑娘找衣服,伺候姑娘歇下了。”
丁香应声匆匆往书容的衣柜旁去,书容连忙叫住她:“那个……先……先去洗把脸,洗个手!”丁香遂又匆匆的往外头去。
忙乎了好一阵子,淳妈妈与丁香才伺候好书容这残疾人洗了澡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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