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我是故意挑事想拖延时间,垂眸不语。
他忽而便是冷了声音,“既如此,如你所愿,滚出去!”
又气了……
我一概以为他这般温雅的男子不会有这种时候的,却不曾想,原来他的情绪这么多变!他此番的言论,是想说以后都不会找我了么?
脑子里忽而便想起了阿一对我说的话,他说短短十多天便替我和秦思归挡了十二波的刺杀,若是杨世遗不再管我了,我会不会一出他的府邸,便立刻死无葬身之地,还有秦思归,他会不会也被人杀掉。
越想越觉得心惊。
几乎是立刻的我便低了头,着意压低了声音,“杨大哥,你是以后都不再理我了么?”
他不语。
我暗暗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里挤出了些水花便是抬了眸望他,“她们刚刚欺辱我……说我是个……卖身子的人……”那句话,当着他的面着实说不出来。
他本来是看向别处,此刻听到我的话,便是神色微变。
我揉了揉自己犹带着灰色的脸,声音越发的低沉了下来,“她们说秦漾配不上北国堂堂的无奇太子,便是多看你一眼都是对北国,对你的玷污……我只想,等着哪一天我能配得上你了,或许……”
话音未落,我已然不能言语。
只因耳边忽而便听到一阵熟悉的笛音,呜咽的厉害。
顺畅的话就此卡了壳,剩下的话也再如何都说不出口。
杨世遗的眼神便落到了我的身上,我忍着胸闷,低了头。
他稍一顿便是低声开了口,“怎么?编不下去了?”我不着痕迹的深深吸了两口气,不语。
耳边瞬时便传来他的冷笑,“走吧!”
我不知此刻该不该告诉他,我旧疾恐怕就要复发,实在没了气力再与他虚与委蛇。只身子软了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额间冒出细汗。那笛音越来越近,明显的就是向着这个方向靠近。是王郎,不知他若是看到我如此这般卑微的伏在杨世遗的脚下,会不会大笑几声顺带的鄙视我一番……
这般想着,苦中作乐般的竟轻笑出了声。
脸色越发的苍白了些。我抬眸有些模糊的望向杨世遗,脑子里忽而便出现官惜月说过的话,她说,让我务必要数着这刮骨之痛的发作次数,发作的时间间距越短,次数越多,我身体衰败的速度就会越快,她还说,只有一个方子可以治好我,那就是挖了吹笛那人的心头肉。
眼睛越发的有些模糊了,身子不自觉地便缩了缩,杨世遗终是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极快的便将我扶了起来,胸口有些难受。我便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他神色怒且惊得厉害,双眸盯着我的脸便是低声喝道,“她们对你对了什么!”
呼气吸气间,痛的厉害。连带着他问我什么,都不能太好的分辨出是什么意思,身子缩了又缩,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问题,不自觉的便神志不清的望着他的眼睛问了出声,“大哥,你说人如果被挖了心头肉还能不能活……还能不能活?不能活了吧……”
这般问着,我便无力的靠在了他的肩上。
到底,他也没回答我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眼见着我没了音,他便迅速的将我横抱起来,一边怒声喝道,“叫御医来!”
我想告诉他叫谁来都没用,奈何说出的话却被淹没在他的高音之下。
耳边的笛音一直不断,越来越的便更近了一些。
杨世遗将我放到他的大榻上,蹙眉间便是低声冲着门外道,“谁在奏笛!”
很快的就有了回答,“回禀,已派人去查了!”
闻言,顿时我便觉得口干的很。杨世遗对我说铲平了百花阁,莫不是王郎现在是来报仇的么……虽然想想不至于,但是依照他那性子,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眼看着他就要抽身而去,我一个用力便半支起了身子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他极是诧异的回了头,我吐了一口气,便很是弱弱的开了口,“杨大哥,我胸口疼的厉害……你别走……阿漾好怕。”
若是旁的女子,恐怕又会被我鄙视一番了,奈何现在这个装柔弱往下留男人的人是我……是以,我便忍住闷痛之意,往前又蹭了蹭。
我害怕他俩碰面,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杂乱无章的情绪,只能做出下意识的动作。
他对于我的反应显然没有丝毫怀疑,要往出走的动作瞬时一停,“是不是疼的厉害?”
我喘着气点头。
恰逢此时,外面有铁甲卫进来,眼见床上有人却是连眼眸都未抬,“禀主公,有白衣人在阁楼顶,安坐奏笛!”
一口气错点便没喘上来。
杨世遗神色本就不善的很,如此,便是头也不抬毫不犹豫的开了口,“格杀勿论!”
瞬时,眼前一黑!
外面的笛音已渐渐的低了下去,听人来禀告说王郎竟是吹完一曲便翩翩然而去了,他们追了好几道街都没追上。难不成王郎只是来探看一下地形么,只是幸好,没有起了冲突……至此,我才是松了一口气。
御医来的时候,我已然缓了过来。
他骤然见到我躺在杨世遗的床上便是眉头一皱,再接着给我把脉的时候眉头上的褶子便又多了几层,我眼瞅着他神色变了又变,闭了闭眼便很是虚弱的开口,“如何?”
我不确定他能不能查出是‘失魂引’,只能如此试探的问。
他的眼神便在我的脸上一扫而过,再看向旁边的杨世遗,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见此,我的心便是咯噔一下,恐慌不安。
杨世遗的神色不明,只是声音却也低沉的厉害了,“说,是什么!”
那老御医收回了把脉的手,又是在我的面上看了一眼,须臾缓缓的开口道,“老朽曾在古医术上见过此种脉象,冗杂混乱,犯病时胸痛难忍,非常人能容忍。”
杨世遗的脸色忽而便暗了一些,很是不避嫌的就坐到了我的身后,将我扶起靠在他的怀里。如此静谧的时刻,耳边便是传来他稍显急促的心跳。
他在害怕。
那边的老御医看着他的动作,微敛了眼皮,垂下了眼眸。
杨世遗却是没有在乎他的意思,只伸了手握住了我,他的手,如此的冰凉。
“如何治!”他的声音却听不出丝毫的异常。
不自觉的我便也反握住了他的手,瞬时,他的身子便是微微一顿。
没有对我丝毫的隐瞒,几乎是杨世遗的话音一落,那老御医便是一弯腰,双手相扶,作告罪状,“禀太子,老朽不敢隐瞒,这位姑娘之病,无药可医!”
立刻的,我便感觉到杨世遗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
这怒气来的过于突然,过于大,连我都有些害怕,那老御医却丝毫没有变色。
“无能!”怒喝声伴随着花瓶倒地碎裂的声音!
老御医立马的跪倒在地,额头触地,声音低弱,“是臣下无能,太子息怒!”
我抚了抚胸口,顺手的便拽了拽杨世遗的衣袖,他犹带着怒气的脸便稍微沉了一些,只低了头问我,“疼么?”
温和一如往初,有瞬间的恍惚。
回过神我便是冲着他弯了弯唇角,“是旧疾而已,大哥不必怪罪他人。”
恐怕是我的脸色已然难看的很了,他看到我的笑,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越发的沉郁,双手便更加紧的揽住了我,一边在我耳边蹭了蹭,一边低声开口道,“阿漾,我说过,我会护着你!”
他的神情已然有些脆弱了。或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为我做些什么。
老御医的身子依然跪伏在地,我垂眸,甚至看见花瓶的碎片刺破了他的双手,鲜血淋漓。微微的叹气,便是在眼里聚了水汽望向了杨世遗。
几乎是不用我开口,他便懂得我的意思。
少顷,他才出了声,沉郁的厉害,“回去之后,即刻带上御医院里的所有人去藏书阁,务必!要在来不及之前,找出救治之法!”
我闭了闭眼,忽而便想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必!
身子累得厉害,我拽了拽他的衣领,便是低声开口道,“大哥,我好累了,想休息。”
他应了一声便将我放到了床上。
须臾,隐约的我便听到他让人烧了热水来。再接着,我便感觉他用热热的汗巾极其轻缓的擦了我的脸。及至最后,他亲手帮我洗了脚。
想反抗,却没了力气。
这一觉睡得有些昏昏沉沉,身体深处不可控制的便升起一股渴望。听人说若是食了五石散,就算时间再久,要是想戒掉,只要受得了苦也是可行的。
王郎的血与我来说,便是这种让人食髓知味的东西。身为医者,我自然知道这种对鲜血渴之若狂的状态极其的不好,奈何,却控制不住自己。
三番几次的醒来时,迷迷糊糊的便能看到杨世遗一直坐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他低着头处理着小案几上的卷宗折子,时不时的抬头看我一眼。
闭着眼深深的缓气,稍微平静了一些,我便偏了偏头,身子上的衣服已然换了新的,就连胸前的长布也被解了下去。但就算是如此,现下我的身子却也是出了满满的汗。口干的厉害,却不是渴水。胸口处时不时的便传来痒痛的感觉。
不自觉的手便抚上了胸口,难受的厉害,特别的想……狠狠的用什么东西扎自己几下。
杨世遗察觉到我的动作,很快的起身,我侧卧了身子蜷缩成一团,看到他过来的瞬间便觉得委屈的很,不自觉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神色疲倦,见我紧紧的抱着自己,伸手间便是将我拽进了他的怀里,脸轻挨着我的额头蹭了蹭,嗓音极是沙哑的开了口,“还疼么?”
我呜咽着点了点头。
他抱着我的手便是又紧了一紧,“喂你吃过曼陀罗了,那老匹夫说能止痛的,竟也不管用么?”他的声音越到后面便越低了些,直至最后竟有些像是呓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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