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怪我说他,他那红裳外面还罩了一层薄薄的纱,风一吹尤显飘逸,更遑论他头上那顶镶着金边的白色幕离了。如何看都像是个不庄重的人。
这般说完,我转身就走。
他却是恼羞成怒的模样,马鞭一甩就要打在我的身上,惹怒他,我自然有防备,不着痕迹的便是一侧身子,他的鞭子落空,张口就要发火,我已然手一扬,一把药粉撒了过去。
风冲着他的方向,药粉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瞬时,他禁了音。
这药是我近日闲来无事研究出来的,名唤‘醉流景’。唯一的试用者便是隔壁家的宠物小白鼠。
当时我是想用自己府里的什么活的物事试试的,奈何秦思归不让,小仆和陈叔更别提了。是以,我只得求了陈叔,让他半夜越了墙头,将药喂了那只总是吱吱叫唤的小东西。
据说,当时这药见效特别快。几乎是立刻,那小白鼠便晕晕的在原地打转了。
及至第二日了,我还听的隔壁院里传来的怒吼,“混账东西,你们到底是谁喂了小白吃了酒?怎的转了一夜了,竟还清醒不过来?”
当此之时,我与秦思归便默默的对视了几眼,之后便各干各的去了。
第一次亲手用于活人身上,我便也对这药效有些好奇。
眼睁睁的我便看着他手中的鞭子晃了晃,再接着身子便也晃了晃,他身下的马匹有些躁动不安,我怕他掉下来砸到我,是以便大大的退后了几步。
再抬眸,便发现他身后的车队似乎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不时的有人向着这边张望。
我正寻思着要不要好心一些将他给送回去,身后便传来了阿一的声音,“公子,何事不归?”
来的可真及时,我默,伸手指了指马匹上那个依旧找不到北的人,“遇见一个喝醉的登徒子,口口声声扬言自己是贵人,还说我男生女相,要将我收回房中拯救世人……”
此言编的有些不靠谱。但是阿一颇有些头脑简单,是以,我的话音一落,他的脸色已经不好看的紧了。
手中的剑一出鞘,便是怒喝了一声,“大胆狂徒!”
光一闪,马匹受了惊,马上的那红衣裳男子便一时不受控制的摔了下来。
我蹲下身子,欲扯下他的幕离,阿一的剑便已经刺了过来,顺道还提醒我,“公子务必离这等小人远一些!”
颇有些无奈,我伸出手往旁边推了推他的利器,一边便语重心长的趁机教导,“不要总是这么冲动。办事要沉稳,懂不?”阿一跟在杨世遗身边多年,自然不是易冲动的人,听了我的话,当下便是脸色一黑。
我只当做看不着,这样一边说着,一边便不着痕迹的将手压在了地上那人的脉搏上,不知这‘醉流景’除了让人眩晕如醉酒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特殊效果。
只是我不知,地上那人还有些意识,察觉到我的手碰到他的,便是一个反手将我的手腕死死的扣了住。一边还模糊不清的怒斥,“无耻小人!”
风刮了刮,也没撩起他面上的纱。
手腕被他抓得生疼,我便偏了头瞅阿一,表情郁郁的告状,“他都这般了,还意图非礼我。”
当下,我便觉得抓着我手的那人身子僵了一僵。
再接着,我回眸,便看见他挣扎着要往起爬,而他所在的车队终是派了人过来。马匹跑得飞快,及至到了我们面前的时候还扬起了一阵尘土。
与此同时,一个惊呼声也随之着响起,“秦二,你怎么了?”
瞬间,我便是一怔。
大概是许久没有听过‘秦’这个姓氏,他的话音一落。我便抬了头,隔着尘土飞扬一个穿了淡紫衣裳的男子将将的从马上落了地。
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近前。
我还没有缓过神,他已然蹲下了身子,稍一查看,便蹙着眉满脸疑惑的问我,“怎的满身酒味?”
长得还算清秀,只是眉眼有些上挑,颇有几分王郎那魅惑人心的意味。听到他的问题,我稍一沉吟便摸了鼻子,模模糊糊的开了口,“路人而已,某也不甚清楚。”
那边的阿一早已将剑收好,此番听到我的作答,只凉凉的瞟了我两眼。
地上的人挣扎了一番早没了力气,此刻便是乖乖的躺在地上时而扭动一下。隐约的还能听到他尤带愤恨弱弱的开了口,“小人!”
还能说话……瞬时,我一愣。耳边便传来清秀少年更加疑惑的声音,“他说什么?”
我脸稍微有些红,只假意的咳了两声,认真的给他解释,“许是说什么女人?唔,男人嘛,喝多了想女人正常很!”
说完,我还故作理解的哈哈了两声。
身后的阿一已然没了耐心,只在我的耳边暗暗的的咬牙开口,“公子,一刻钟到了!”
我悄悄的摆了摆手,示意稍等。
那边的清秀少年显然没有过多的注意到旁边还有阿一这个人,听到我的话,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只深深的喘了一口气,站起身就是冲着地上的秦二狠狠的踢了两脚,踢在腿上,想必疼得很,地上的人立马的蜷缩了身子,呻吟出声。
阿一拽着我就往后退了两步,我默,想不到长得如此柔弱,做起事来倒是挺爷们。
“混账秦二,让你探路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喝酒?竟还敢丢人现眼到北国!看我回去不给你狠狠的告一状!到时候休怪我等不给你说情!”
地上的秦二抬了抬胳膊,未动。
我在眼前两人的身上来回的瞅了瞅,少顷便是出于良心的开了口,“不若,先把他的幕离摘了,恐怕这般的天气之下有些憋气……”
清秀少年听到我的话,几乎是想也未想的就一伸手将他的幕离给扯了下来。
瞬间,我便觉得世上再无旁的声音了。
那张脸很熟悉,熟悉的又让人有些陌生。我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那里,身后的阿一唤了我几声,见我没动静终是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他戳了戳我的后背,我回过神便听到他开了口,“公子,你识得他?”
我甚至有些不能分辨他问了什么,只稍微有些呆的望向对面站着的清秀少年,“他叫什么?他姓秦的话……名字叫做什么?”
那少年正嘀嘀咕咕的往起拽地上的人,听到我的话,稍显讶异的看我一眼便是答道,“秦越,他叫秦越!”
我脑子嗡嗡作响。
阿一上前帮着他将秦越搬上了马,随后清秀少年也动作利落的跨上了自己的马匹,眼看着他们就要离开,我不禁便觉得有些慌。
眼巴巴的望着那两人却说不出话。
清秀少年许是察觉到我的欲言又止,牵着缰绳的手动了动便是冲着我一抱拳开口道,“多谢相助,后会有期!”
终是没有问出口。
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已不能分得清。
浑浑噩噩的回了马车,扶额间才觉的浑身有些冰凉。眼前忽而便闪过秦越那张脸,太像了,和秦佑。我曾在洛水见过的,秦佑。
或许,那日在洛水我见过的人根本就是眼前的秦越!
几乎是刚一想到这个可能,胸口处就有些难受。
车队行进,我便软软的靠在一旁休息,身上一直往外冒冷汗,不舒服的厉害,我便隔着车壁轻声唤阿一,“后面的车队还跟着么?”
响起一阵马蹄声,须臾他返了回来,“没跟上来。”
我的胸口又堵了堵。
缓缓的喘了两口气,我便是闭着眼睛软软的吩咐,“你去前面告诉你家主人,我想要见他。”
外面没有动静,我敛了敛眼皮,提高了一些声音,“旁的什么都不用说,只说我思他念他,并且想通了,很是急切的想要认错了。”
车行的速度慢了一些,我伸手抚了抚冰凉的额头,不禁便弯了弯唇角,扬起了一抹苦笑,不知现下我这副模样还能不能让他心疼一些。
若是还能心疼,办事也好办一些。
阿一没去,只是很迟疑的开口,“公子你身子不舒服?刚刚见你脸色白的很。”
没力气答他的话,我便是深深的吸气,万般无奈的开口,“快去吧!”
马蹄声远去,再没了声音。
我换了个姿势,歪歪的靠在一边。脑子里不禁的便又出现清秀少年的声音,他说他叫秦越,我从不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凑巧的事,他也姓秦,却也长了一张和秦佑几近一模一样的脸。
外面的风渐停,我命车夫将帘子撩起来,望着外面的青山,不禁的便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中午我遇见秦越的事,恐怕早已有人报了上去,包括我那一番失态的神情。
杨世遗,他不知会如何想。
只有几百人的队伍,却蜿蜒的比较长。是以,足足过了半刻,阿一才回来。
我身上着的是宽松至极的黑纱锦袍,远远的望见他,我便将腰间系着的腰带又放松了些,自然,不过是为了显示我的虚弱。
到了近前,他将马速放了慢,我便开了口,“如何?”
阿一看了看不远处的蓝天,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公子,还有两日便到麒麟山了。”
我默,抬眸瞅他,“你家主子不愿见我?”
我的语气不明,他便收回眼神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我的神色,谨慎的答,“也不是,公子你要知晓,身为一国储君,即使是在路上也有处理不完的公务。”
如此,我便肯定了,深深的叹气,“他不愿见我……”
阿一的脸色有些为难了。
我往一边虚虚的靠了靠,扶额,“近日身子不爽的很,恐是时日无多。真心之言也无人愿意听么,也罢也罢……”
此刻我的脸色真的是苍白的很,是以他便将信将疑的望了我一眼,须臾便是咬了牙开了口,“阿一再去!”
眼看着他调转马头就要走,我便是一伸手叫住了他,很是语重心长的吩咐,“若是太子真心不想见秦漾,便不要为难他了,毕竟日理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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