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坤抱歉的向萧舜钦和崔博陵拱拱手:“连累两位先生了。”
两人皆是面不改色:“无妨。”
李铁牛喘着气闷声问道:“这些人都是我带来的?”
陈梓坤笑着安慰他:“不,这跟你无干,小心。”
半晌之后,陈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禀报:“公子,竹林附近已经搜查干净,并无可疑人等。”
陈梓坤缓缓抬手,沉声吩咐:“让陈光将院落周围再搜查一遍。”
“慢,将萧先生的住处也勘查一遍。”
“遵令。”
萧舜钦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刺客怕是不止一波,你小心为上。”
陈梓坤坦然无惧的摇摇头:“无事。”
接着她郑重朝两人拱手:“本来想请两位先生到寒舍用午饭,经此一扰,也只等改日补请了。”
崔博陵摇摇头答道:“还是正事要紧。”
由于事出突然,陈梓坤要回去安排各项人事,便指派了几个侍卫去送萧崔两人回家。李铁牛也识趣的告辞。陈梓坤让陈剑特地送他一程。
安排好几人,陈梓坤匆匆赶回到别院。郑喜文杰自然也都得知了她遇刺的消息,众人一脸凝重的围坐一起。
郑喜率先开口:“殿下,我猜测此事是袁麟所为。”
文杰点头:“郑喜所言极是,我们除了他并不曾和他人交恶。”
陈梓坤沉吟不语,目光扫向外面,陈剑陈光匆匆赶来,一进来就拱手说道:“殿下,那些人都是死士,一旦失手立即咬舌自尽。属下无能,没能审问出幕后主谋。”
陈梓坤摆摆手:“罢了,看样子对方是有备而来,好在我等都无事。以后小心就是。”
她想了想又吩咐道:“陈光你这两日去附近仔细排查,若有可疑人士,暗暗跟踪先不要妄动。”
“遵令。”
当日中午,大梁的天机阁分阁飞马送来国后的手书。陈梓坤急不可耐的展书来读,信上说,几日前有人夜探公主府,府中侍卫发现当场击杀之。陈梓坤走时不曾对外宣扬,只推说闭门读书,并令一个婢女假装自己,贴身侍女每日照常送饭。如今有人开始探查她的行踪,母亲担心她的安危,急忙写信告知。并让她尽快回国。
陈梓坤蹙眉沉思。如今事情还没完结,她怎么能撂手就走?她原计划先在魏国呆上一段时日然后转道去吴国,如今步骤全乱了。
文杰思索半晌,开口说道:“殿下,如今敌方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身处外邦,一切行动都不方便,若是对方紧盯,怕是处境堪忧。不如我们先行回国,求贤的事不急于一时,也不一定非要殿下亲往。”
陈梓坤缓缓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陈梓坤用手指指东北角处,说道:“那个人我如今还没有把握,如何是好?”
文杰扑哧笑道:“难道再过些日子,殿下就有把握了吗?先生和崔先生不一样,他身子不大好,性子清淡,不喜喧嚣。一般人都请不动他。依我说,只要殿下能请得动崔先生,便不枉此行了。”
“不,”陈梓坤霍然站起,果断坚决的说道:“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他弄到陈国!”
文杰一阵害怕,连忙提醒道:“殿下尽管放心,连您都请不动,其他人也不大可能。”
陈梓坤没接话,在屋里连转了几圈,突然吩咐道:“郑喜,你去城内找一家最大的书坊,把这两份书稿给我刻印出来,越快越好。”
“是。”郑喜领命而去。
“陈剑,准备笔墨纸砚。”
少顷,笔墨备好,陈梓坤挥毫而写。陈剑和文杰静静地守在屋外,陈梓坤写写停停,连废数纸,从中午一直写到太阳偏西,方才满意的住笔。
陈剑忙端着茶点进来恭敬的说道:“殿下,吃点东西吧。”
“唔,是有点饿了,来来,你们也吃点。”
文杰坐下陪她吃茶点,陈剑只是象征性的拈了一坏,低头默默吃着。
陈梓坤喝了一杯热茶,揉着发酸的手腕吩咐道:“陈剑陈光,等到书坊里的书送来后,连这信一起分别送到萧先生和崔先生家,注意别弄错了。”
“遵令。”
当日晚间,萧舜钦派乐山送来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有人告发你等是吴国奸细,危邦不可久留,遇贤我会引荐。
陈梓坤看得心头直跳,奸细?看来又是袁麟的杰作。罢了,她也不跟他耗了,他自己慢慢玩去吧。
一连数日,陈梓坤闭门不出,郑喜又从大梁的几家商行调来了几十名侍卫,将院子守得严密无比。一道道手书和命令经近侍传出去。
当传到关于李铁牛和何宴的命令时,文杰忍不住接话道:“李何二人都是有名的孝子,有家累在身是不可能随我们去陈国的。”
陈梓坤满不在乎的说道:“对于这点帮助,于我们只是举手之劳。他们若有心将来等父母百年之后自会想到我们,若无意来,就权当做善事了。”
文杰杯释然笑道:“殿下所虑深远。”
陈梓坤忙完手中的事情,最终还是决定去见见萧舜钦。
乐山乐水见她来访,当即放下竹桥请来进院。
萧舜钦正在书房抚琴,陈梓坤立在廊下,静静聆听,神思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一时间浮想联翩。
一曲奏罢,萧舜钦温润的声音传来:“进来罢。”
陈梓坤款步进屋,朝他恭谨的躬身施礼:“先生。”
“准备何时启程?”
“哦,快了。”
萧舜钦抚额说道:“尽快回去吧。”陈梓坤以为他是对自己一行人不胜其烦,心中一阵窝火。她轻哼一声,揶揄道:“我觉得你这人是背上挂铜镜,只照别人不照自己。”
“哦?愿闻其详。”
陈梓坤狡黠的笑笑:“这可是你要我说的。你这人故作高深,口辞犀利辛辣。你为何不想想,我们来请你那是看得起你,就冲这份诚心,你也应该给予尊重。先生说我身上有匪气,可我待人却是热情豪爽,见人三分亲。先生出身世家,难道世家的世气就是刻薄无礼吗?只知评判别人,不反省自己,难道不是背上挂铜镜吗?浅愚之见,还请先生指教。”
萧舜钦怔了片刻,低低一声,一双明若秋水的眸子注到陈梓坤的脸上端详少顷,陈梓坤不躲不避,略带些挑衅的静侯他的回答。
缄默须臾,萧舜钦缓缓开口道:“你你远道而来,请我出山谋划,确实是诚心可嘉。正是为了你们的诚心,我才如此犀利。你可知我的长处是什么?”
陈梓坤故意问道:“气人?”
萧舜钦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他敛敛心神,正色说道:“是评断人事。论治国安邦我不如崔博陵,论斡旋邦交,出谋划策,我不如王恢。生平唯一优点就是评断人事是非,敢于直言。但因为我的祖上虚名,人们偏偏忽略其他两人,独独注意到我。那些求上门的人,有些根本就不适合走上这条路,我既然看到了,就不忍不出语提醒,用语直白。所以我的刻薄之名但传了出去。”
陈梓坤粲然一笑:“这么说你也是有苦衷的。”
“算是吧。”
谁知陈梓坤却突然将话锋一转:“先生的苦衷我能理解,但我的又有谁能理解?”
萧舜钦却没有上她的当,直接说道:“崔博陵之才足以辅佐你治理国家,至于其他,你和文杰珠联璧合也已经够用了。一步步来吧。”
“先生方才说的王恢又是什么人?”
“你还真是贪心。俗话说,良马单槽,王恢功名心极强,有崔博陵的地方,就不会有他。”
陈梓坤一阵恍然。屋内又是一阵长长的静默。
良久,萧舜钦低声说道:“你,该回去了。”陈梓坤强自压下心中的不悦拱手说道:‘告辞。”
她刚迈出一步,萧舜钦又补充了一句:“你这几日也别来了,我要斋戒十日,谁也不见。”
陈梓坤心中一冷,像是赌气一样的说道:“我三日后就回陈国,先生想见也见不到了。”说罢,她昂首挺胸的大步离开。
走到院门口,乐山正要放竹桥,陈梓坤不屑一顾的摆摆手:“都让开,本公子今儿让你们看看,这条破溪能不能挡住我!”说完,她抄起立在门边的一根竹竿,往水中插,身姿轻盈的撑杆跳了过去。乐山乐水一阵惊诧。陈梓坤的心情多少好了些,她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回身一掷,将竹竿扔到了院中,然后扬长而去。
陈梓坤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院中,郑喜笑着迎上来:“殿下,书房连夜把六十套书刻了出来,就是价钱贵些。”
“贵就贵了。拿来我看。”
陈梓坤连翻了几本,满意的点点头:“很好。陈剑陈光你们俩分头行动,这边送给崔博陵。那边的送给萧舜钦。其他人收拾行装,我们明日启程。”
众人齐声答应:“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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