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云回到家里,忙碌起一天的活,等到下晚,章家人回来时,她已经烧好晚饭,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吃晚饭时,章云将今儿的事,告诉了家里人。
“你咋也不跟爹娘商量一下,一个人就去了常家,你就这么去,不难免尴尬嘛。”周氏一听章云自个跑去了常家,就急着说道,心想万一铁木家的给闺女脸色瞧,那不是很难堪。
“娘,你瞧我又没事,常婶子挺客气的,还答应了帮忙。”章云见娘着急,忙声安慰道。
这时,章程也说了起来,“云儿,你心里存着这心思,咋不先同家里人说,反而到让外人先知晓了。”章程话里,有那么点不悦,他一想着自个家的事,反而让常家人先知道了,心里就不怎么舒服。
章云到不是有意瞒着,只是想着托付的事成了,再告诉家里人,免得他们担心,见大哥有些不悦,忙笑着讨好道:“别人哪能和家里人比,我这也是没法子,求人家帮忙,总得把事说清楚了,人家才会应承不是,大哥,你就别怪我了。”
自家人哪有真和她计较的,被章云好生哄了几句后,章程就不再提这事了,一家人反而聊起了蒲草,家里人到是不怎么看好蒲草,觉得不一定能编出好物件,不过章云想试试,到也无妨,大家全都没有反对的意思。
得了家里人的同意,章云就安心等着常家的消息了,直到过了四五日,常家都没有啥消息传来,章云想去问问,可又怕碰到常满,也不好意思每回都麻烦常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
可是一转眼,又三天过去,章云就有些等不住了,想着上次去的时辰,常满已经下地,就特意寻了上次一样的时辰,跑去了常家,应该不会碰到常满才是。
到了常家院外,章云站在台阶上,朝里面张了张,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没见到人影,这下就更加放心了,抬脚跨了进去,在院里喊道:“婶子,在不在家。”
“嗳,在家呢,谁呀?”厨房里响起声音,随后邵氏就走了出来,见到章云,忙笑着迎了上来,道:“云儿来了,是来问编筐子的事吧。”
“是啊,婶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是要催你,只是见这么多日,都没消息,就过来瞧瞧。”章云忙客气地说了几句,总不好让人家感觉像催货一样吧。
“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早该去你家知会一声才对,也怪我懒,家里事多,一忙完就不想出门了。”邵氏忙也笑着说道。
章云一听,忙摆手道:“婶子家里忙,我却还让你帮忙,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咱们都别客套了,是这样的,你给我的草,我琢磨了两天,还是觉得没把握,就想带去娘家,让我爹他们试试,这不,满子带着去了,也不晓得咋回事,到今儿还没回来。”邵氏将事情的缘由,一一告诉了章云。
章云一听,想着今儿是得不到回应了,就不再耽搁,同邵氏客气了几句,准备回去了。
刚说了告别的话,章云一转身,就见到常满正踩上台阶,就要往院子里来了,身上背着她那个背篓,手里头却提着一只草编的筐子。
“满子,你回来了,正巧云儿来问消息,你快把东西给她瞧瞧。”邵氏一眼就撇到了儿子的身影,忙出声唤了起来。
常满手里提着筐子,走上台阶时,还没往院子看过,听邵氏这么一唤,脚步倏然停住了,头低着,略略停了会后,才慢慢抬起头来。
章云慌忙将眼错向一旁,不怎么敢同他对视,总感觉尴尬,很想尽早离开,可是编蒲草的事还没问呢,又不好就这么走掉,那样就显得太刻意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院里,等着常满过来。
常满的目光在章云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会,就上台阶跨进院来,径直走到章云跟前,将手里的蒲草筐子递给了她,啥话也没有说。
章云连忙接了过来,眼眸一垂,看向手里的蒲草筐子,免得和常满对到眼,就更尴尬了。
章云只撇了一眼,就感觉手里的蒲草筐子,编得很像样,同自个在采访里见过的样品,已经有七八分相似了,心里不免一乐,面上的笑容就露了出来。
“婶子,这个行,这筐子又结实又轻巧,样子也不错,你瞧瞧是不是。”章云忙笑着将蒲草筐子递给了邵氏。
邵氏接过去仔细瞅了瞅,不由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常满,道:“满子,这筐子瞧着怎么不像你爷爷的手艺,他编东西的手势向来较松,没这筐子紧呀。”
站在一旁的常满,已经默默将身上的背篓摘了下来,听邵氏这么一问,就顺手将背篓递给了她,并低声道:“嗯,这个不是爷爷编的,是太叔公编的。”
“太叔公?他老人家不是去了敞州吗?啥时候回来了?”邵氏一听更加不解,据她所知,叔公他老人家,几年前就被在敞州经商的孙子接去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她可一点都不晓得这事。
常满略略摇了摇头,道:“娘,别问了,篓子里还有几样呢。”常满好像不怎么想提,伸手指了指背篓,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去,进了自己的屋里。
“满子,你该不会去了敞州吧?”邵氏见儿子急步走去,忙拔高声问了句,常满却没回,径直进了屋。
邵氏见儿子进屋了,才转回头,嘴里喃喃了句,“难怪这么多天才回来。”低喃了一句后,才恍过神来,忙将背篓里的东西取出来,递给了章云。
章云见常满进屋去了,到是稍稍自在了些,忙接过了邵氏手里的东西,看了看,原来是三只大小不一的篮子,手工都好得没话说,如果都按这种样子来编的话,那么销售应该是没啥问题的。
“咱这叔公,编活的手艺,那是没话说的,我爷爷、我爹他们,全都是跟我叔公学的,他那孙子,如今就在敞州做篾器生意,听人说,店铺可大了,连官老爷家里,都有他店里的篾器,叔公他老人家,可算是享孙子福了。”邵氏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章云一听,这种老前辈的手艺,自是没话说,只是这位邵氏嘴里的叔公,听着好像不住在这边,这样的话,该怎么讨教编蒲草的窍门呢?
想到这些,章云不由说道:“婶子,老前辈的手艺自然是好的,可是咱们要想编器具卖,总得大家都懂怎么编才行,不知道老前辈,能不能来一趟,把窍门教给咱们呢?”
邵氏一听到真有些为难了,敞州这么远,咋来呢,正准备开口说啥,屋里突然传来话音,“太叔公已经教过我了,我稍后会教给我娘的。”
常满话里的意思,她马上就听懂了,就是说,她到时候可以直接请教邵氏,不用常满手把手教授,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见到他的尴尬,心里到是一松。
章云也不知道怎么和常满道谢,踌躇了一会,还是没说啥,直接改为多谢邵氏,邵氏忙道这是为村里办事,出力是应当的。
章云见事情已经有着落,就准备走了,临走前想到啥,就道:“婶子,我对编活是一点不懂的,能不能麻烦你,抽空去我家,把窍门告诉我爹或是我爷爷,他们对编活,比较拿手。”
“行,我一得空,就会过去你家的。”邵氏二话不说就应了,章云忙又是一番多谢,之后就告辞了出去。
听着章云离开的脚步消失,常满才从门后边走了出去,站在门前,愣愣看着门前的那条小径,那里已经没有章云的身影。
邵氏刚进厨房,就想起草筐子和篮子都没给章云,就急急赶出厨房,想看看还能不能唤她回来,刚一出厨房,远远就见到儿子站在门前,痴痴看着院外的路,心里一下就明白了,毕竟是自个的儿子,哪有不了解的道理。
略一迟疑,邵氏就向常满走了过去,等走到他跟前,常满才回过神来,见娘看着自己,忙将眼往旁一错,道:“爹在地里怕忙不过来,我这就去地里帮手。”说着话,就迈开步子,准备出去。
邵氏一把拉住常满,道:“自个娘面前,有啥难为情的。”说着话,邵氏也扭头看向院外,轻声叹了口气,道:“云儿是好姑娘,是咱们家没福气,不过……。”
邵氏重又扭回头来,看向儿子,继续道:“你也别太气馁,云儿如今也没许配人家,总还是有机会的。”说完拍拍儿子的肩膀,回头往厨房去了。
常满看看娘的背影,再看看院外的小径,深深吁了口气,重又大步出了门,往自家地里去了。
章云回到家里,就开始忙碌起家里的活,想起蒲草器具成功的事,心里就乐呵,手里干的活都变得轻松起来。
等到下晚,在地里干活的章家人回来了,章云张罗了饭菜端上堂,一家人坐着吃饭,章云就把蒲草器具编成的事告诉了家里人,还有邵氏这些天里,就会过来教爹和爷爷的事,也一并说了。
章家人一听,也有几分高兴,不过对邵氏过来教的事,多少还有些别扭,不过想想人家都无条件将绝活透露了出来,自己还有啥好不满意的,想到这层,章家人心里都放开了一些。
一家人正说着话,章云突然问道:“爹,娘,敞州在哪啊?”
“敞州?怎么问起敞州,咱们昌徕县就归敞州管的,要问在哪的话,我也没去过,就知道挺远的。”章友庆见闺女突然问到敞州,到有几分讶异,想想就回了几句。
“说起敞州,我年轻那会,到去过一次,去敞州的话,路上要换好几次船,从百里渡坐船到昌元镇,之后从昌元镇去昌徕县,在县城的大码头那里,就有去敞州的大船,这一来一回的话,总得好几天才成。”一旁的章连根不由念叨了起来,想起年轻时的这次出行,不免有些怀念,寻常的乡下人,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出县城,他有这么一次,也算幸运了。
听章连根说完这番话,章云的筷子不由顿了顿,原来敞州那么远,那么说,常满为了她,跑了一趟这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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