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了吗。”田广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随口问道。
“没说什么,只是许久没看见她了,乍一看觉得她苍老了很多。”
田广想起王氏,轻轻一叹:“大娘现在吃斋念佛了,气色是差了许多。”
“或许是夏大娘的关系,我现在看见大娘也有些感触,总觉得老人家其实很需要人照顾。”
“是啊,人都有老的时候,我总是看见好多儿女直到老人去世了才哭的伤心欲绝,要是平日里多多孝顺了,老人去的也就安然了。”
“哥哥说的是,总是我也忽然想起了爹娘。”田甜看着田广,“哥哥还记得娘吗。”
男子一愣,说道:“依稀记得一点儿。”
“娘是什么样子的。”
“很漂亮。”
田甜撇嘴:“哪有儿子说娘,就说漂亮的,还有呢。”
田广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着田甜:“其实你跟娘很像,所以跌很疼爱你,大娘很讨厌你。”
田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么,很像么?”
“嗯。”田广说着又复拿起抹布,每天早晚他都要仔细的擦拭一遍店里的棺椁,“可是娘要安静一些,笑起来要……”说着看了看田甜,“女人一些。”
“什么意思。”田甜咧了咧嘴,觉得自己这样笑很傻,干脆说道:“哥哥知道咱娘的身世么。”
男子一愣,微微摇头:“不清楚,只是总觉得我们没有外公外婆,也从没有见过娘那头的亲戚。”
“是么……”女子呢喃。
田广看了一眼妹妹:“你怎么忽然问这些了。”
“就是忽然想知道了。”田甜摆摆手,“你说大娘知道么。”
“或许吧。”田广放下抹布去摆店铺前的小摊儿,“但是你总不会想去问她吧。”
“暂时不会。”田甜看着哥哥忙碌的样子,起身去帮忙,“哥哥,最近店里怎么样。”
“还行吧,小镇就是这样的,你在一个地方久了,自然就有人信任你了。”田广说着想起来了,“对了,还记得那个老吴么,跟你买酒的那个。”
“自然记得,我还欠他几坛酒呢,怎么了?”
“前几日遇见了,叫我有空问你酒好了没,馋着呢。”
田甜浅浅一笑:“最近这么多事,山上的酒好久没有去看了,不过腊月里,我准备送两坛陈的给他。”
“我回头告诉他。”田广说着,看见有三四个小孩儿从店门前欢快的跑过去,看了两眼,便一言不发了。
田甜察觉,小心翼翼的问道:“嫂嫂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了。”
男子一愣,说道:“还好。”
“那……”
“此事不要提了,只要我们两个人好好的就行。”
田甜闻言,觉出田广还是想要个孩子的:“不然叫妙郎中过来给嫂嫂瞧瞧吧,我上次不也挺危险的,还不是调理好了。”
“你们不一样。”田广转身进屋,“还是不用了,免得兰儿多想。”
“或许嫂嫂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不用……”田广抬头刚要说完就看见站在了门口的女子,微微一愣,“兰儿……”
田甜也是一惊,果然看见了挎着菜篮子的乔芷兰:“三嫂。”
乔芷兰没有生气的样子,看着田广说道:“五姑娘说的对莫不如叫妙郎中看看吧。”
“可是……”
“没事的,难不成还能再坏么。”
男子无言以对。
田甜看着气氛有点儿微妙,连忙上前挽住乔芷兰的胳膊,笑道:“三嫂今天准备做什么菜啊……”
桃园村。
田甜回到书院的时候,发现陈氏不知道什么原因,跑到书院来做饭了。
“大嫂,你怎么来了。”田甜惊讶的看着站在灶前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拿着锅盖的妇人。
陈氏见她回来了笑道:“没什么,过来帮忙而已。”
“怎么你一个人,夏大娘呢?”
女子闻言,有些迟疑:“应该在休息吧。”
“出什么事了。”田甜眉头跳了跳,预感不祥。
果然不出所料,书院里出事了,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孩子们开始讨厌夏大娘的,原因就是夏博的事情被渲染的风风雨雨的。
当田甜看见躺在床上的夏大娘的时候,深深的蹙眉:“怎么这样严重。”
夏大娘听见女子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着田甜:“田姑娘回来啦。”
“怎么会生病了,是不是那帮熊孩子给气的。”
“不是不是……秋深了,不小心着凉了而已。”
“妙郎中来看过么?”田甜坐到床边,一关心道。
夏大娘点点头:“每天都给我熬药送过来。”说着就要起身,被田甜按了回去,“我欠你们的实在是太多了,可惜,我怕是没有报答的机会了。”
“别乱说,我答应了要好好照顾你的。”田甜安慰道,“放心,那帮孩子闹几天就没事了,小孩子都不记事。”这话说的是一派大人模样,叫人看了是十分安心。
谁料,田甜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哐啷一声,抬头就看见夏大娘屋子的窗户破了,地上俨然是一块大石头,听见窗外的孩子嬉闹着:“坏人的娘也是坏人……坏人……”
夏大娘闻言,心中难受极了,她最舍不得的就是自己去世的儿子还要如此遭世人谴责。
“谁啊!造反啊!”田甜一下子就窜到了窗前,吓了夏大娘一跳。女子看见那几个孩子,吼道:“都给我站着别动!”
几个小孩子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不好了,是田甜!”在这里小孩子也都是直呼田甜的名讳的。
“都别动,谁跑一个试试。”田甜说着就往外跑,夏大娘见状连忙劝道:“姑娘别生气……”这田甜的“美名”是村上人人都知道的,自她来村上的第一天就听人说过她的“光辉事迹”,相处许久没见田甜发过火,还以为是大家以讹传讹,现在看来……
善哉善哉。
田甜看见站在那里一步也不敢动的几个孩子,有男有女,怒道:“石头的谁扔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说话。田甜上前道:“我再问一遍,要是没人承认我就一个个把你们的爹娘叫来,看他们怎么收拾你们。”
有人听到动静,走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田甜见孩子们没反应,准备改变方式,于是悄悄的拿了自己的一只耳环握在手心里,蹲下来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宝贝,谁在它面前说谎,它一下就知道了,你们都过来试试。”
孩子们有些犹豫。
田甜伸手上前:“你们排队,伸手摸一下,要是撒谎了是指会变黑。”
“真的吗?”有个小女孩忍不住问道。
“当然。”田甜一本正经,“要是让我知道了谁不诚实,看我怎么收拾他,来吧。”
男子站在远处,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大家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还是一个个上前。田甜看着这些天真的孩子,心里的火气是消了大半,可是这次的事情是不教育不行的。
终于轮到一个男孩的时候,他停住了,一只小手就是不敢伸过去。其他人也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
田甜嘴唇一挑,佯装手心里德东西在跳,说道:“我知道了,石头是你扔的。”说的万般肯定。
男孩看着田甜,居然头一扬:“是我又怎么样,她是坏人的娘,也是坏人!”
一句话又一次刺痛了田甜“这话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
田甜缓缓起身,带好耳环:“你叫什么名字。”
“蒋小竹。”
“蒋小竹,我问你,你最喜欢你家的谁。”
“我爹。”男孩想也不想的回答。
“那如果,我说如果,你爹去世了,别人也这样说你爹,你会怎么想。”
男孩摇摇头,有些不明白:“你胡说,我爹好好的。”
“万一他出事了,但是别人什么也不知道,就说你爹是坏人呢。”
“你胡说!我爹是好人!”男孩急了。
田甜伸手摸摸他的头:“就像夏先生死了,你们还这样对夏大娘。”说着看着这些孩子。
忽然,有个女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
秋深霜重。
李总管迅速的弥补了书院缺老师的尴尬,而田甜也终于知道了夏博的苦衷。只是,告诉她的人不是许子期,而是周义。
那几日,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个男子的存在,事实上,他也希望自己被忽视,因为当夏博亲口告诉他那些事之后,他除了难以接受之外,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
他怕看见每一个人的眼神,怕想起来牢里的田甜和许子期……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一般,周义无措的不知道做什么才是对的。所以他跑回家了,把自己关了起来。
等他终于想通了,要拉着夏博去自首的时候,才发现夏博已经死了,而自己看见的只有一座孤坟了。
“夏兄,为什么……”听说是自缢,周义一下就跪在了坟前嚎啕大哭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的丢下了一切,只求解脱……”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都是狗屁。
“夏博你这个孬种,比我还孬的孬种,有胆子死没胆子活。”男子跪在那里,抹着泪,唠唠叨叨的说了好多,以至于身后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秋风乍起,男子忽闻一阵花香,回头看见了捧着花来祭拜的田甜,微微一愣:“你何时来的?”
“有一会儿了。”田甜抿了抿唇,满脸的哀伤,“节哀顺变。”
周义抹了抹眼泪站起来,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你怎么独自来的,子期呢?”
“他跟你差不多,只是你在这里怀念他,他在家里郁郁寡欢。”田甜说着,上前放下花束还有祭品,拿出火折子点上冥纸。
周义见她如此细心,说道:“真是谢谢你了,我想夏兄泉下有知肯定特别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子期把他的话带到了了。”秋风吹乱了女子鬓角的碎发,伸手拢了拢,“我不怪他,他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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