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站着,望着那住了好些年的屋子,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口,只是悄悄地经过了他家,回头的刹那,苏济林转过身,只来得及看到那抹俏绿的衣角从院子门口经过,看不清人影。
顾氏收拾好了东西走到院子里,这屋子即将封存起来了,本来是要卖了的,苏济林没让,说是将来哪天忽然想要回来看看,也可以有个住的地方,可在顾氏心里,这个地方,她是如何都不想让少爷再回来了。
“少爷,小姐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少爷能够中二甲。”顾氏感慨着,终于要离开了。
苏济林并不十分开心,二甲也吸引不了她吧,在她眼中,就是状元站在面前,也经不起一丝波澜,可入夜的梦里,经常有那么一张笑脸,纯净地望着自己,喊着济林哥。
“奶娘,我去找几个朋友,道个别,今后也许再也不能见面了。”苏济林没等顾氏拒绝就出了院子,往宝儿家的方向走去。
“济林哥,你回来啦。”宝儿看他站在院子门口楞了一下,接着笑着和他打招呼,“来找二哥的吧,他还在书院呢。”
苏济林打量着又似翻新过了的院子,低头看着她,“我来找你。”
逃不过的终究还是要来的,宝儿看了一眼屋子,将手中的衣服放在了盆子里,指着屋外河边的小林子,“那咱们去那说罢。”
“济林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宝儿许久不曾过来这条河,还是不敢靠的太近,只是站在岸边的树旁,看着苏济林比自己高大不少的身子遮挡了阳光,下意识的站离了他的背影。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重新考虑。”
“济林哥,我以为我那日说的已经足够清楚了。”宝儿仰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了当日的话,“我,不愿意跟着你回京。”
“即使是回去给你一个好的身份,嫁给我做妻也不愿意吗?”苏济林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过去那样欣赏她这样的目光,此刻却好像被伤到了。
“济林哥,我不明白你说的好身份是什么,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若是无法抗拒,你就必须试着去接受。”宝儿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五月的天晴朗的很,一阵风吹过夹杂着一丝微凉,沁人地在脸上抚过,她见苏济林不说话,继而开口道:
“我们从出生开始就选择不了父母是谁,但是我们可以选择今后的路怎么走,但若你连怎么走的路都无法选择,或者是已经有人告诉你应该怎么走,那么你就不应该任性的去改变。”
宝儿回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济林哥的路不是早就选择好了么,其中不应该有我,也不应该有你心里的想法,能够摒弃的,才能成为最好的你。”
那才是他最欣赏的她,在宝儿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想都不敢想,从未得到过的东西,自由,亲情,从心底渴望的东西,他都不能去视线。
他若自由,便从此没有了父亲相佐,当一个人又想要手握权势,又想要自由的时候,他总是会陷入迷局中,“人生在世,并不是事事如意,随心所欲的。”宝儿轻轻地叹道。
尤其是在这个世界中,你若出息,必要有所牺牲。
苏济林就是羡慕了宝儿这样的生活,想要,他得不到,那得到拥有这样生活的人也好,起码他变相地拥有了那样的生活,到底是不是爱,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人,谁都不清楚,只要他执着是了,那便是了。
“济林哥,也许有一天我在这偏远的小山村里,也能听到你的事迹,那你就真的能够达成所愿了。”宝儿望着他噙着笑祝福道……
苏济林走了,这一次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宝儿看着那他临行前留下的文房四宝,有些人,心中有着的执念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去掉的,执念地越深,也许越能够给予动力。
“也好,就当是一种精神鼓励吧。”宝儿将那文房四宝锁了起来,用盒子装了放进了箱子里……
天渐渐热了,喜儿的月子也坐出了,全家人跟着宝儿喊小慎,喊的多了小家伙也会有些反应,满月这日家里又摆了酒请了相熟的一些亲戚朋友过来吃了一顿饭,宝儿还特地请了李夫子过来,给他取个名字,李夫子喝了些小酒,和陈大叔聊着,“沈字为姓,叫从贤如何,配上宝儿取的小名,谨慎从贤,将来这孩子一定有大作为。”
陈大叔见李夫子给自己的外孙这个高的评价,一开心,俩人又碰起了杯,戚氏抱着小慎出来走了一圈,脖子上就挂了不少小红包,都是用七彩的绳子扎起来的,慢慢的挂了一身。
宝儿从戚氏手中接过了孩子,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抱着,“呀,咱们家小慎收了这么多的红包啊,可沉了诺,要不姑姑带你去把它们摘下来,都存起来将来给小慎娶媳妇好不好啊。”
过了一会宝儿就抱着小慎回喜儿那了,小家伙一见到娘就往她胸口拱着,宝儿将他脖子上的红包都解了下来,摸着他脖子上微微爬起的小红点,“嫂子,都起痱子了,要不我去烧些水给他洗个澡。”
喜儿点点头,轻轻地拍着小家伙的背,“让你大哥去烧吧,忙了一天了,去休息休息。”
“我啊,一点都不累,高兴还来不及呢,大嫂你就是三年抱俩,五年抱三我都不会嫌累的。”宝儿拿手垫着小家伙的脚丫子,软乎乎的让她舍不得放手。
“你当我是猪呐,这么能生。”喜儿嗔怪地看着她一眼,宝儿跳下了炕床,“我让陈大叔给你们做凉爽些的席子,这闷的慌。”
找了还在前院子喝酒的陈大叔,宝儿坐上凳子,自己剥了一个花生往嘴里一放,“陈大叔,你给喜儿姐姐做一张凉爽些的席子呗。”
“咋做,席子不都是这样的?”陈大叔喝的脸颊微红,听宝儿这么一说,也来了好奇,宝儿干脆将盘子都往前推了推,手指蘸了些酒,在桌子上画了一个一个的格子,“这样,然后这边都用线穿起来,这样睡的时候就凉快多了。”
宝儿抬起头见陈大叔还是一脸迷糊,战地转到了地上,拿着一根小树叉在那画着。
戚氏从灶间出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一大一小有凳子不坐,都蹲在了地上,拿着树杈了不知道在画什么,讨论的还不是一般的激烈。
手工活极好的陈大叔很快就明白了宝儿说的竹席是什么,宝儿将现代的俗称的‘麻将牌’床告诉了他,就是用小竹片传成的竹席,睡起来凉爽的很。
七月初的时候,陈大叔就将宝儿说的竹席床给送过来了,还是用牛车装过来的,说是太沉了线容易断了去,宝儿打开一看,那是用数张小竹片组成的竹席,按照她当初所说的,有些小小的间隔,间隔间都是用线穿起来的,宝儿拉了一下那线的材质,十分的有韧性,很像是捕鱼用的那种。
喜儿在用过了之后给予了很高的评价,陈大叔一高兴,带着儿子就又进山砍竹子去了……
等到了七月中旬,宝儿连续数日进林子查看,终于等到了那茅莓开花结果,尝了下味道,虽然颜色没有山林里摘的那么红艳,但是味道上已经相差无几,这自己家林子里种的胜在随时可以摘,不需要掐着时间去山林里,每日喂鸡的时候就可以看到。
宝儿先做了一部分的果酱,将林子里那矮树上的青果子都给摘了,带着翠儿一起,去了县城。
秦掌柜每年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连续好几年了,宝儿也会在七月中旬左右来店里卖果酱,将那数个瓶瓶罐罐拿了出来,秦掌柜点了一下数量,比去年的多了一半,“丫头,今年的好像不少啊。”
宝儿直接打开了一罐捞出了一些给他尝了下味道,“多了数量我也不会差了味道,这个秦老板你可以放心。”
“信的过,信的过。”秦老板点点头,那味道就是和去年的一个样,多了他自然高兴,本来就是供不应求的,再多来一些都没有关系。
点过了数量,秦老板直接付了银子之后又问道,“丫头,这果酱你们还来卖不?”
“若是还有的话,我一定还会来的。”宝儿见他试探的样子,笑着拉着翠儿走了,秦掌柜见她们出了店面,让伙计拿着那些罐子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包厢里面,恭恭敬敬地对着一个衣着不凡的人说道,“大掌柜,她们走了。”
“东西呢?”秦掌柜手一挥,伙计就将宝儿带来的那些罐子都放在了桌子上,那人掀开一个先是拿手扇着闻了闻,点了点头,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勺子舀了一些,放入口中尝过了之后才赞许地看着秦掌柜,“不错,今年比去年多了。”
“这点小事怎么敢劳烦大掌柜您亲自过来呢,您日理万机地还要屈驾来到小人这,其实那姑娘一过来卖小人就亲自送去京城了,一刻都不敢耽误。”秦掌柜对着眼前坐在那里的人点头哈腰,被称作大掌柜的人从窗子口看下去,还能看到宝儿拉着翠儿在集市的摊子上逛着。
“两姐妹倒都是清秀的姑娘。”
秦掌柜一听如此,偷偷看了一眼这个男人面带笑靥的样子,心中起了意,一面赔笑道,“是,是,确实是清秀的姑娘。”
大掌柜见秦掌柜附和着,转过头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将果酱都拿下去封存了起来。
秦掌柜带着伙计走到了楼下,拉过两个年轻力壮的,在他们耳旁轻轻说了几句,只见俩个伙计点点头,从如意斋的后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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