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梅落惊得一下弹起。
墨兰急急点头:“他正在外边四处说你坏话呢!”
一股怒气涌上梅落心头!
这个萨满法师,她只是救人治病,跟他又没深仇大恨,为什么他要这样针对她?
说她是妖孽,这根本就是要她死啊!还说要活活的烧死她!
“这个王八蛋!我是挖他祖坟了还是抢他老婆了,他要这么害我?走!我找他评理去!”
梅落挽袖子捏拳头,一副市井泼妇要去打架的模样,把墨兰看的傻了眼——
原来,她家主子也不是没火性的啊!这一怒起来,也就是个平常人嘛!不过,看起来挺可爱的,更有亲切感。
“主子主子,你先别急。”
墨兰赶忙拉住梅落:“这里是那个法师的地盘,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这些人肯定会听他的话,要是你就这么去了,说不定会吃亏的。”
梅落一顿:“是哦!有道是我的地盘听我的,我一个外来的这么冒失就上去理论,只怕还不等说话,就被人绑起来点火烧了!不行,我得冷静地想想……”
歪着头想了想问墨兰:“对了,皇上呢?还有,豫嫔娘娘呢?”
这些都应该算是跟她一国的吧?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绑在架子上,像烤全羊一样烤了吧?好像撒把孜然味道也不错?啊呸!都大祸临头了,自己还在瞎想些什么?
梅落使劲摇摇头。
“幸亏你还能想起皇上来。”琪琪格从外边走来,站在门边撩了帘子看她:“皇上叫你去呢!”
“皇上叫我应该不会是坏事吧?”
梅落一边把衣服换了,快速梳理完毕就跟着琪琪格往乾隆的住处去。一路上琪琪格略微关照了两句,就到了门前。
琪琪格对她握着拳头表示加油后,她先撩了帘子进去回话,一会儿里面就传出宣进的话。
梅落低眉垂眼地进了装饰华丽的蒙古包里,利用眼角余光快速扫了眼四周。只见豫嫔和塞尚跟敦都坐在一边,那个法师也在一旁坐着,中间是芳常在和云良媛以及索绰罗氏在回话。
当着这些人面前,乾隆完全没有御书房和木兰围场时的亲切,一张容长脸板的跟个桌子面似的,深沉严肃。
有皇帝的强大气场在,四周围除了芳常在口齿伶俐地说话外,就是索绰罗氏和云良媛偶尔回答在座众人的问话。
梅落听了听,芳常在说的竟是她亲眼所见,梅落给大福晋动手术的经过。
“……当时婢妾就站在角落里,帮着捧镜子。就见梅女史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子,一旁的盘子上还有把形状奇怪的钳子,婢妾也不晓得那个是做什么用的。然后就看见梅女史举起剪刀,对着大福晋的身子咔嚓剪了下去……”
芳常在连说带比划,把梅落剪除坏死肠管,以及最后的缝补都一一细说了一遍,就连梅落当时的神态语气都没错过。口舌伶俐的让梅落深觉她不去天桥下说书,真是老百姓的一大损失。
不过芳常在虽然描述的非常细致,倒也没有加油添醋给梅落头上抹黑。梅落先是疑惑这女人怎么忽然改性了,放着这样的机会竟然不趁机落井下石?
抬眼偷偷瞄了下乾隆,见他虽然脸色严肃,眼中却没有怒气。再瞄了瞄其他人,塞尚跟敦是面色略微尴尬,豫嫔则是一脸平静。
忽然一眼瞧见五阿哥站在乾隆左手边,面上微微带笑,梅落忽然就觉得荡在半空的心蓦地回归了原处。
这么久的相处,梅落已经能够大约猜出五阿哥脸上的神色,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这个人若是假装在笑,那么他的目光一定是微微下垂的。若是目光平视,一派祥和,那么就代表了他现在是真正的温和。
最怕的是那种看着你笑,而且笑了半天才眨动一下眼睑,这绝对是对你极度不满,在心里算计你呢!
若是再配合他拇指压着下巴,食指在脸上无意识地挠痒痒状,那么你还是赶紧回去烧烧香,祈求一番吧。
现在五阿哥的表情完全是看热闹听闲聊的代表,梅落顿觉心松了,气也平了。
芳常在讲完,坐在一旁的萨满法师一顿法杖道:“皇帝陛下,刚才这位女子说的已经很清楚了,那位梅女史就是妖孽!要不然她一个娇柔的女子怎敢给大活人动刀子?”
环视了一下室内各人,忽地把目光落在梅落身上,怪声怪调地说:“这天底下最尊贵的部落就是我们喀尔沁满蒙部落,最高尚的人就是我们喀尔沁的族人。最勇敢有本领的自然也是我们喀尔沁的人。
喀尔沁草原就是神雕英雄的故乡,喀尔沁人就是天可汗的后代,是这个世界上最威武雄壮的族群。那些汉脚羊们怎么可以比?这个汉脚羊生的女人,自然更是比不上我们喀尔沁大草原上的儿女!”
法师说的心情激荡,口沫横飞。
梅落总算是听明白一件事:这个所谓的法师是个种族歧视者!
这下梅落算是懂了,为何在热情好客的喀尔沁草原部落,会有这么个不和谐的法师存在,为何他要针对自己!
她简直想骂娘!
你再怎么热爱自己的出身自己地盘,也不能蔑视他人啊?还一口一个“汉脚羊”!真是没礼貌少教养的典范!
乾隆不动声色地听着那法师告一段落了,才转头问五阿哥:“永琪,这件事你怎么看?”
五阿哥上前半步,面色温和地道:“虽然我们满蒙两族是世界上最高贵聪明的族群,但是不能否认,汉人的很多方面要比我们先进。
据经史记载,汉代时的神医华佗所著的《青囊经》里就早有记录诸如,刮骨疗毒剖腹开颅等治病手段,这个太医院的李御医可以给大家解惑。”
法师急急争辩道:“即便是这样,那也是大人才懂得的。可如今我们都不会的事情,她怎么能会?看她年纪小小,这样的本事就算是在娘肚子里学的,也不可能这么精通!”
永琪微笑道:“这世上总有些奇人异事。比方说宋代的王雱,还有徐文长等等,这都是天才。也许梅女史天赋异禀,生来对医术领悟能力比别人较高,再加上勤奋,也未可知呢!”
萨满法师冷笑:“天才我自然知道,也承认。比如说我们的天可汗,他就是一代奇人,天才!但是,”
伸手一指梅落:“她能是吗?她是天才吗?我瞧着是天生的蠢才才对!她小小年纪,却比太医院的李御医还懂,很多据说连李御医都不会,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是妖孽!
她使用妖术让大福晋生病,好趁机博取皇上和大人还有整个喀尔沁的好感,以便迷惑大家,然后就会吸取我们的灵元了。可惜我阻挡了她的路,于是她就继续施展妖术让大福晋病情突然严重。这都是她的障眼法!”
法师义愤填膺地表情,让梅落又气怒又好笑。
“皇上,听到现在奴婢才明白这位法师为何要这么针对奴婢,口口声声污蔑奴婢是妖孽,还要烧死奴婢了!”
回身看向法师,嘴角勾起一抹冷凉的笑,淡淡地道:“原来,是他心生嫉妒,心起妄念!”
挺直了腰背,梅落铿锵有力地侃侃而谈:“诚如五阿哥所说,这世间总有些与他人不一样的人,比如说王雱,比如说华佗扁鹊,还有张仲景孙思邈等等,想来这些让后人钦佩的前辈在当时都曾遭遇过奴婢今天这种事情吧?
皇上也知道,奴婢自幼身体病弱,几乎是常年与药为伍。一则久经病痛,难免久病成良医,再则也实在是不想让有跟奴婢一般的人受此痛苦,因此奴婢暗暗学医。
只是医学博大精深,奴婢一介柔弱怎能学尽其中精髓?这才另辟蹊径,捡了最快速的路走,这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梅落笑了笑:“要是认真让我开药方,却是会出丑的。”
乾隆捻须笑道:“因此你药箱中才尽是做好的药粉药液之类的,这些只怕也是你请人帮忙的吧?”
梅落一愣:这意思,莫不是有人趁着自己不在时,已经翻过了自己的宝贝药箱么?
心里不觉生气,但依旧云淡风轻笑道:“皇上圣明。”
李玉从乾隆身后捧出一个藤制的精致药箱,正是梅落的。
“这个李御医适才仔细检查过了,都是实打实的药材炮制的好药。如今还给梅女史。”
李玉把药箱递给梅落,笑着对她眨眨眼。梅落愣了愣,便接了过来。
“好了,如今已多方查明,梅女史并非妖孽,她所用药物也都是真实的。至于她的医术,虽然惊世骇俗了些,却也不是没有人会的。法师,朕想你是过虑了。”
乾隆笑着,目光却严厉地扫了遍众人。等大家都低头答应了,这才略略露出些笑容。
提着药箱,梅落气嘟嘟地往回走,一边对琪琪格唠叨。
“真是晦气!好端端地跟皇上来这里,本想着心情愉快地游览一番,谁知道竟遇到这事。幸好皇上不相信那个什么法师,要不然我现在就成烤全羊了!”
“为什么是烤全羊,而不是烤乳猪呢?”琪琪格逗她。
“你才没听到吗?那个法师一口一个的‘汉脚羊’!在他眼里,我这个汉人就是只长着两条腿的羊哩!”
琪琪格听她话中犹带气愤,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拍拍她肩头。
两人才走不到一半路,乌乐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脸色煞白地冲着两人喊:“总算是看见你们了!快快,赶紧随我去!”说着一把拉住梅落的手就走。
琪琪格一把敲掉乌乐的手:“着急忙慌的你干什么呢?先把话说完整了,也好让人不晕头。”
“嗐!看我慌得!”
乌乐一拍脑袋,对梅落道:“巴雅尔嫂嫂生娃娃,太大了,生不下来,现如今很凶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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