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在这冷清空旷的宫殿里突然被只冰凉的手捂住嘴都要吓得半死!
不管信不信这世上有鬼,梅落都是被吓住了。所以等她回过神来,发现那捂她嘴巴的其实是个娃娃脸,长的很可爱的青年男子时,第一反应就是在对方那手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咬人?你是人还是狗啊?嘶!真疼!”
男子捧着手瞪眼,并没有什么男人流血不流泪的伟大精神,只是一个劲地捧着手呼呼吹气,那模样活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孩。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想干嘛?”梅落满心戒备。
“女人的问题从来就多!”男子很不礼貌地翻了个白眼,一副不屑样。
“这不是正常的吗?不问难道还直接开打啊?”又不是江湖大侠!
“唔,直接开打好像也不错。不过你打得过我吗?”男子兴致勃勃。
这话题好像扯远了,梅落果断地拉回来:“那个咱先别管,你就先告诉我你是谁吧!”
“苏明溪!”
自称苏明溪的男子很痛快地回答,瞅了眼梅落又道:“告诉你了又怎样?反正你也不认识我,告诉也是白告诉!”
梅落阴险地笑笑:“这可不一定!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下次见了最起码我知道你是谁,不会把你当成阿飘啊!”
“阿飘是啥?”苏明溪一张娃娃脸顿时摆满了‘勤学好问’四个字。
“阿飘嘛……就是那个有可能看得见却绝对摸不着,双脚离地在半空中忽来忽去的那个……”梅落阴森着声音,抓着手帕轻飘飘地甩来甩去,做出恐怖的气氛。
“哦!原来你说的是……”苏明溪毫不在意地接过话来,忽而压低了嗓子,拖长了声音颤颤抖抖地吐出最后两个字“鬼啊!”
他说的好好的忽然来这么下子,把梅落吓了一跳,蹭地蹦了起来直往他背后躲,把苏明溪逗得哈哈笑了出来。
梅落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故意在吓唬她,看他笑的风摆杨柳一般,顿时嘴角抽抽的直想踹他一脚。
“你在这长春宫里做什么?可不要告诉我说你是守宫门的太监,我可是看得出来你并不是。”
梅落问,紧接着竖起食指在对方面前摇了摇又道:“哎,你可别哄我是宫里侍卫什么的,这个我也不信!”
忽地凑上前去轻声问:“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来偷东西的?”
苏明溪瞟她一眼:“眼力不错,我还真是来偷东西的。听说这长春宫里自孝贤皇后去世,凡是元后曾经用过的东西都纹丝没动,放在原处。别的不说,单那紫貂围脖和帽子上的东珠就很值钱了,更别说其他好东西!”
梅落翻了个白眼:“你哄谁呢?真当我会相信你啊!”
苏明溪娃娃脸上带着丝窃笑,正要再信口开河胡说些什么,忽地脸色一变,匆忙道:“你赶紧走吧,再晚出了事我可保不了你!”
说着不等梅落再问,直接扯了她就往后面走。一时到了墙根下,苏明溪也不经梅落同意,一手提着她的后腰,一边告诉她不要出声,脚尖轻点,带着梅落倏地就蹿出了长春宫的高墙。
“就到这里吧,我走了,不用送啦!”
长春宫本就在咸福宫的前面,来到两宫交界的宝华殿处,苏明溪松开梅落,笑嘻嘻地说,随即挥手不见踪影!
“真是个奇怪的人。”嘀咕一句,梅落看向景阳宫方向,轻叹了口气,低头往迴风轩走去。
此时已近子夜时分,宫里渐渐安静下来。好在她出来时幺儿知道,倒也不担心进不去宫门。就这么慢慢往回走着,才望见宫门,却见铁树下影影绰绰的一个人影。
梅落只当是锦心看她没回来便在这里等她,笑了笑便道:“我不过是觉得闷了出去走走,哪里就会走丢了,还要劳烦你在这里等我。”
那人见她过来,缓缓踱出:“夜露风寒的,你不在屋子里呆着在外面跑什么?万一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声音温润轻柔,竟是今天的准新郎五阿哥永琪!
梅落一愣,继而心底涌起一股酸涩。
想到他今天娶了西林琴心,这洞房花烛之喜却是最刺自己心的,当下幽幽地道:“五阿哥大喜。奴婢还没给您道喜呢!这夜深露冷的,五阿哥不在新房里陪新娘子,跑出来做什么!”
她很想说一句,你这样不是冷落了西林琴心吗?那岂不是对你的大事有妨碍?
“子夜到了。”永琪看了看她说。
“什么?”什么子夜到了?子夜到了又怎样?梅落听不明白。
永琪轻声一笑:“皇室有规矩,到了子夜新婚的夫妇不得同房。也就是说我今晚不可以过洞房花烛。”
梅落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鬼理论?从没听说过成亲当晚还要看时辰过洞房花烛的!都说良宵苦短,这样的规矩岂不是新娘子要顶着盖头守一晚上空房?这要是汉族,非得被误会是对新娘不满不可。
“子夜时分不利于阴阳调和,所以今晚新娘只能独守房中。老祖宗传下的规矩就是这么说的,我自然要遵守。”永琪淡淡地道。
梅落一时没了话说,只傻愣愣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究竟说的是什么,她根本没听进一个字去。只知道今晚他不会跟西林琴心圆房。
想到这个,梅落心底涌起一丝欣喜,忽而又黯然下来:便是今夜不会,那明天呢?后天呢?时间那么长久,他总不可能都像今晚一样,终究还是会夫妇一体,我又在这里欢喜个什么劲呢!
“晚了,你回去吧,在这里要是被人看见又是件事。”梅落意兴阑珊地随口劝道。
永琪走上一步,双手扶着她因为夜风显得寒凉的肩头,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今晚心情不好。可是落落,你要给我时间,要坚定地等着我才好。你放心,我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绝对不会改变。”
“诺言么?你有没有听过,诺言和誓言都只是因为知道不能实现,为了安慰才编织的谎言?”
总是让自己相信他等他,可是她倒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又能不能等到?会不会等到最后只是一场风中的承诺?
梅落忽然生了气,同时觉得自己这种等待颇为不理智。她轻轻推开永琪的双手,冷冷地道。
“你怎么了?怎么忽然不相信我了?”面对她冷淡的反抗,永琪蹙眉。
“我……”
梅落抬眼看他,心里翻腾着咆哮着。
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怕自己最后伶仃孤苦地独自离开?你知不知道在这里我连大喊大叫都不敢,只能死死地忍着?你知不知道,我连哭泣都不能啊?
若是在外面,最起码我还可以质问一番,哪怕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可是在这里,在这该死的深宫中,我只能默默地忍着,冷冷地看着,淡淡地忧伤着,就连安抚伤口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想离开了。”
梅落看着他深沉如水的眼睛慢慢说道:“我累,很累了。我想离开,可以吗?”
永琪眼中突地炸亮了一抹寒光:“想要离开,你休想!”
他紧紧攫住她的肩头,语气无比冷酷地说道:“只是因为这样的小事,你就想轻易放弃一切离开吗?百晓楼的梅落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懦弱,这样的愚蠢?
眼看就要走到成功了,这个时候你跟我说你累,想要逃避,也要问我答不答应。落落,你不可以,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宫墙中挣扎,你答应过我的,你得陪着我。”
他伸手将梅落搂进怀中,让她的头埋进自己炽热的胸膛,微微叹息着道:“我知道你很苦,就像我只能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自己的母亲,却不敢跟她亲近一样。那种苦,我懂。
但是,我们不正是为了将来不再受这样的苦才奋力挣扎的吗?落落,暂时的隐忍伤痛我们才能更好地抓住明天的幸福啊!你怎么能就这么放弃了?”
梅落默然。
在他的怀里,她感受着自己贪恋的温暖,想着自己若真的放弃,永远失去这个怀抱,忽然间,她觉得无法忍受的刺疼。
“我受不了看你身边站着别的女人,受不了看你这双牵过我的手去牵别人的手,更受不了这样温暖的让我贪恋的怀抱里靠着别的女人!
永琪,我嫉妒!我疯狂的嫉妒!哪怕是你看过的书落在别人的手上都会让我嫉妒!我嫉妒你跟别人的青梅竹马,因为你的那段成长里没有我的足迹。
我嫉妒你曾经岁月里的每一个人每一样东西,就算是棵树是条路,只因为那时候没有我的影子……这种感觉让我心头钝钝地疼,压的我连喘气都觉得很累……”
抬眼,她看向永琪的眼睛,在月光下让他清楚地看见自己眼中,因为不能光明正大的跟他在一起而强忍的酸涩苦楚。
深深地吸了口气,永琪被她眼中充溢的酸涩刺痛到了!
“我知道了。我不敢说什么绝对保证,但是我会注意,尽力不让你看到这些情景,尽力不让你这么难过。还有,我会加快手上的事情,尽力让这样的痛苦很快的结束。”
紧紧抱着怀中颤抖的身体,永琪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原来爱情不只是两个人的甜蜜,它更是沉重的责任,是心头那抹被深深刺痛的疼。
长夜终究过去了,天色渐渐接近曙光,梅落躺在床上虽觉困倦却无法入睡。
今天是新婚的第二天,永琪要带着他新娶的妻子去拜见皇帝皇后和生母愉妃娘娘,然后他会带着西林琴心返回住处。
这一路,他的双手会握着那个女人的手吗?会对她温柔微笑吧?那个女人会很羞涩地向众人表露她的幸福么?会含蓄而多情地主动牵永琪的手吗?会……
梅落闭上眼,一行热泪悄悄滑落耳边……
爱情这东西,真是个折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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