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怎么清楚?!”弘治已是怒不可遏。
我暗自微笑着,不动声色地等着,等着弘治将石氏处斩来为他未出世的皇儿陪葬!以我对弘治的了解,他一定会这么做,就连石氏一族也会因此获得重罪,从此子嗣凋零!
可不知张后附在弘治耳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竟微微一变。
一阵沉寂,弘治缓缓开口,“将石氏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终身不能踏出半步;周氏贬为奴婢,打入浣衣局,永生不得回宫!”
打入冷宫?仅仅是打入冷宫!
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连石嫔自己都一心求死了,弘治居然还饶了她的性命,他如今竟是这般手下留情了吗?我还记得多年前石玉洁诬赖我害她流产,他查都不查,拔剑就刺向我,只差半寸就刺入我的心脏令我命毙当场!当时,我才怀了我们的孩子没多久!
“石氏,还不赶紧谢恩!?”张皇后提醒了一句,石玉洁茫然而麻木的磕了几个头之后便被拖了下去。
张后到底对弘治说了什么,竟令他瞬间改变了主意?我思了又思,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石氏的家人与张后的爱弟争夺市利,张后还能够容得下她,一定是张后甚至是弘治欠了石氏一个极大的人情,大到足以抵命!
“那陈妃皇上打算怎么办?”张皇后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陈妃,以及面色难看的余淑妃。
“并无证据证明陈妃与此事有关,陈妹妹与那石嫔并无什么往来,皇上是知道的。”余淑妃不得不开口力保陈鸣,这打下去的都是太皇太后的脸面,都是周氏一族的脸面。
“陈妃虽不知情,却也有过错,从今日起——”弘治略微一顿,“降为陈嫔。”
只降了二级,他到底顾忌着太皇太后。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陈妃娘娘了!
自此以后她也几近于失宠了,想再复宠爱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我定不会让她称心的!
张皇后忽的叹了一口气,“孔嫔实在太可怜了,我们走时她还好好的。”
弘治望了望一直默默跪在外头抹泪的孔氏族人,回道:“孔氏的名字里不是有一个德字,这字倒也配她,就将她追封为孔德妃,按贵妃礼入葬吧。”
孔氏一族听到这个天大的恩典,急忙山呼着万岁,叩谢皇恩。她们原来就是关心自己的荣华富贵更胜过孔氏的性命。
将一切发落之后,弘治仿佛脱了一层皮一般,再也不想在后宫多呆一刻,由李广扶着往乾清宫去了。
“陈妃今天的运气可真是不错!”张皇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句,也摆驾离开。
“姐姐!”陈嫔今日受了如此大的惊吓,正想从余淑妃那里寻求一点慰藉,不料一向沉得住气的淑妃狠狠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便拂袖而去。
她生气本是情理之中的事,石嫔虽是解决了,陈妃却栽了一个大跟头,本想好好威风一把,这下倒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众妃走后,我们这些人才敢起身。跪了那么久,膝盖早已麻痛不已。劫后余生的她们,脸上还写着庆幸——保全了目前的位置。
一出咸福宫便先去宁秋那报了个平安,我只粗略地说了一下过程,当然不会承认一切皆是我的安排,只说不知是谁帮我们出了这口恶气。倒不是信不过宁秋,只是她知道越少她就越安全。布局越简单被拆穿的机会就越小,我一层层布了那多么的局,谁知会不会出了破绽?宁秋的病身子是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宁秋自是惊得一身冷汗,再三叮嘱我万事小心,安分守已,不可再动任何心思。我都一一应下,再三要她放心。
辞别宁秋,回到长春宫,玉璃如婳忙给我捶腿揉肩,我才觉着自己又活过来一般。今日这一仗凶险万分,好在都是按我的设计走下来的,总算是有惊无险。
“咱们今天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如婳开心地扬着小脸,“这宫里没了石氏与周氏,可真是清静多了。”
“只能说是暂时平安,要说过关,还早着呢!”我一手支头,闭着眼睛休憩。
“皇上不是全然相信美人了吗?他一准以为石氏忌恨孔德妃怀嗣得宠,才想了此计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如婳自顾自地分析着,“皇后娘娘与淑妃娘娘不是也没瞧出破绽吗?想必都以为石氏欲除孔德妃向淑妃娘娘邀功,不想被皇上当场识破。”
“皇上、皇后还有淑妃,没有一个不是精明的主!”我声音略大了一些,便觉得脑仁一阵一阵的抽痛,忙让玉璃给我揉按。
“美人担心得不错,再精密的局也经不起来来回回的推敲!”玉璃接道,“况且陈妃,哦不,陈嫔是不会轻易善罢干休的。”
“我原想着皇上会要了孔氏的命,不想只是打她入冷宫,倒真是便宜她了。”提起这点,我的火气就大。
“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陈嫔会先要她的命,再来谋划其他。”玉璃出言安慰道。
“陈嫔一定会先要了她的命吗?”如婳问。
“当然。”玉璃的回答十分笃定,“石玉洁是因为得罪了张皇后独力难撑,才投靠了陈嫔,陈嫔本就对她不十分信任,这一次,石氏又连累她失宠降位,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她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等她收拾了石氏,咱们美人肯定早想出法子治她了!”如婳佩服地直点头,“美人可真是神机妙算呀,就算皇上今日饶那石氏不死,陈嫔日后也一定会要了她的命!这一招不仅除掉了孔德妃、石氏,还令陈嫔翻不得身。”
我扯着嘴角一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一定要溅血而收。我绝不会给对手任何咸鱼翻身的机会!
如婳说着又叹了口气,“只是便宜了那孔德妃,晋了妃得了封号,还按贵妃的礼制厚葬,死得这样荣耀!便是她诞下皇嗣,也绝没有这样的尊荣。”
“人都死了,就算封她做了皇后又能如何?全都是空的!”玉璃的话说得那样急,简直把如婳的后一句都盖住了,她平时行事可不是这么不小心。如婳这才察觉不对,赶忙闭了嘴。
不错,孔氏死得这么荣耀确是出乎我的意料。这样一个无德的女子,还能赐号——德,简直叫人恶心!
不过一个转念,我又在心里阴笑了一声,“心疾发作之人死得异常痛苦,可怜那孔德音至死都不知自己死在谁的手上!”
我握了握自己的手掌,不过数月前,那女人还狠狠踩踏过,今日她却是一个死人了。
“如婳,我吩咐你办的事都办妥了吧?”对着我在这宫里最信任的人,我仍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都办妥了,美人放心!”如婳认真地点了点头,“那艺人师傅已经藏在水车里了,太阳一偏西就会被送出宫去。”
“好,你仍得盯着,不到谈师傅安然出宫离城,就不可放松警惕。”
“是,奴婢谨记!”
孔嫔身边的小宫女以及华福都以为那一刻遇到的是真的周娟,其实她是我入宫前认识的一位艺人师傅,姓谈,最擅长两件事:一是易容,二是口技。
这其中的门道太过精深,我在顾家四年只学了一点皮毛而已。左右只能改变一下自己的容貌和声音,全学不来他人的。她却可以通过一二日的观察模仿,学得惟妙惟肖,如同真人。只要是女子就没有她学不来的。
至于从石玉洁宫里搜出的那张药方,是我让华清放进去的。石氏做梦不会想到,她一直宠信的宫女最终竟出卖了她。而我劝服华清,并没有用什么特殊的手段。
我只是借着我对华苑的救命之恩,请她把那张医治心疾的方子放到石嫔的私匣内,然后告诉她明日石嫔命犯帝星,难逃杀生之祸,她若想保得她与其他宫人的平安,就只能按我说的去做。
她自然半信半疑,我便说若明日石嫔没有被皇上怪罪,她便可什么都不用做,尽可以把那张方子悄悄拿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人总是怕死的,她便答应一试。她以额撞柱,哪里是真死?一来算是给石玉洁与她的主仆情谊一个交待,反正她对石氏所为已经寒了心,撞破头出点血,日后便互不相欠了;二来便是置死地而后生,唯有如此,弘治才会相信一切都是石嫔的主意,她宫里的宫人没有参与其中。
我说过,我的手只沾仇人的鲜血,其他人我若能保全,一定竭尽全力。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也是我仅剩的一点良心。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扭头问玉璃,“我让吩咐小厨房做的东西做了吗?”
“正做着呢,美人放心,奴婢一直盯着。”
“等傍晚十分,你就陪我一道送去乾清宫吧。”
玉璃稍一迟疑,问道:“今日就送合适吗?皇上正伤着心,必是火大气旺,咱们去了听只怕是要碰一鼻子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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