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安坐看沉浮, 好借常娥著
“本王知晓。”慕醉僵了多时的脸色缓了缓,“有些事,本王错了。”
“无碍,若我是你,也会如此疑心,何况有人挑拨。”我不动声色地摇摇头,“近日姚司青倒是不安分的紧,日日出入临水楼,不知是与何人相见。”
慕醉的神色暗了暗,眼中倒是带了轻微的笑意,“看来他上书指责你干预正事的事情你已知晓,至于临水楼,本王会派人去查。听说他祖籍乃合沐边境,家族中与合沐多有贸易往来,只有你心细至此。”
我盛了碗汤放在他面前,道:“在外两个多月,倒有些瘦了,也不知是不是手下人不尽心,累得京中人心大乱,这乱得……啧啧。”顿了顿,看向他,“母后大概猜出了你重伤的原因,对卓姑娘,你也便不能求得母后的谅解。所以,你住在安宁宫,尽量少与卓姑娘见面,以免惹得母后不快。她病了大半年,最近才有点儿起色。”
他呡了口汤,良久才道:“这次烈夙五万人马全军覆没,是本王的错。”
黄福海远远地在外间行了个礼,低声道:“王太医过来了,要立刻传进来么?”
“传。”他放下玉箸,走向一边的暖阁。我搁下手中的汤匙,随着他走进暖阁。
“公主这伤挺严重的,有伤肌理,一着不慎,便会……恕老臣多嘴,公主要小心静养。”王禹细细查看后,放下消肿祛瘀的冰肌膏,仔细叮嘱着:“公主现在可以涂抹一些,会觉得舒服些,一日三次,万不可少一次。”
我轻触颈间的伤,会觉得有一丝疼痛蔓延开,疼得我倒吸了一口气,冥隐这手下的也太没轻没重了。适才只顾着留心慕醉的伤势,也不曾注意到,岂料仅是一顿饭的功夫,这便肿了许多,怕是得好几日不能见人了。
慕醉挥手摒退了左右,拿起冰肌膏,触手只觉得冰凉,中指沾了少许,透明的膏药映着手指,无端地让人觉得温暖,只看着我:“抬头。”
我愣怔了少许,才道:“做什么?”揪紧了袖袍,瑟缩着往后挪了挪。
他却不答话,只是向我走来,轻弯下腰,将指腹上的冰肌膏抹在伤处,一阵冰凉的感觉从颈部传来,引得我倒抽了一口气,“疼么?”他顿住手上的动作,只看着我的眼睛。
我摇摇头,眼中却迅速涌起氤氲的水汽,轻咬着下唇,“不疼。”其实很疼,疼到了心里,这样的慕醉,让我怎么放下?
“疼就说出来,”他轻抹着药膏,也不再言语,只静静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过了许久,他停下手,放下玉瓶,道:“此次的失败是因为卓暧,诗雪,本王……本王愧对死去的五万将士。是我感情用事了。”
我拢好了衣襟,微笑着说:“大王记着就好,再说,天下只是你的陪衬,你平安就好。”不论代价有多大,为此要付出多少,只要你平安,我才能活下去。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他扬声把黄福海唤进来,只低声吩咐了一番,隐隐约约,听不真切,末了才道:“你去安排吧。”
将慕醉送出倾云殿,才看见彩云匆匆地跑回来,神色慌张,似乎是什么大事啊,不然以那丫头沉稳的性子,该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表情。
“公主,奴婢适才将药送去安宁宫,回来的路上,遇到黄公公带着一群洒扫宫人急匆匆地往凤栖宫赶去,似乎是卓姑娘即将……即将……”
凤栖宫……我的脸色“刷”的白了下来,历代烈夙王后所居之殿,就连颈间的伤也不由得疼了起来如此迫不及待地入主栖凤宫,卓暧,你的每一步都让我措手不及,是的,快的让我措手不及。“彩云,宣王太医,本公主略有不适。”
坐在殿中良久,才见到王太医匆匆赶来,让彩云扶他坐下,状似漫不经心地道:“王太医怎来的如此之慢,是遇到棘手的麻烦了?”
“公主,不不不,是后生王禹眼拙了,今日才听得那日大王身上的‘绵龙春曲’乃公主所解,这……后生王禹见过蝶仙谷谷主。”王禹年过五旬,却对着我一名小女子拱手行礼,并非我为君,他为臣。
我微微一笑,才道:“本想着你应该不会知道,但太医院的那些老匹夫着实多嘴了些,本尊的身份,莫要宣扬,尤其不得告知大王,若是大王听到了什么风声,那本尊……可不会手下留情。”
“臣明白,定不会将之公布于世。”王禹低头敛眉。挣扎了许久,才道:“公主,适才臣去了安宁宫。”
我的心揪了起来,急忙问道:“是否是大王又出了什么事了?”甚至于下一秒,便想要起身赶去安宁宫看看。
“公主误会了,不是大王,是太后。太后这几年身子每况愈下,泰医院不是查不出病症,只是不敢言明。太后的脉象忽快忽慢,每日沉睡的时间愈来愈长,这症状……”王禹的声音渐渐消失,病症太过恶煞。
“冬奡!”我喃喃低语,若果真是冬奡,那么这下毒之人是谁,长达数年,竟是不曾被人发现,这么些年,一门心思放在慕醉身上,倒是半分不曾注意到安宁宫的境况,卓暧,你的人又是如此的深入腹地!
“恕臣愚昧,不知如何解这冬奡之毒?”王禹低垂着头,询问着我。
“雪婴子、木兰花、荨麻子、辅以木棉入药即可。”我皱着眉头报出草药,木兰与木棉皆是寻常药物,但是宫里却是从没有出现过荨麻子,不知是何缘由,二十年前,这荨麻子便被先王勒令铲除。
王禹也皱着眉头,道:“二十年前,先王下令铲除荨麻子,只怕这烈夙境内是找不出一株了。”
我静品着枯露,不等他答话,良久才问道:“那王太医可知,当年先王因何缘由铲除了荨麻子?”荨麻子不过是寻常草药,先王又怎会下令全部铲除?
“公主可知,侯爷并非纯妃娘娘亲生?”王太医抚着胡须道,目光中似乎仍然存着对当年那件事的余悸,“侯爷只是有纯妃娘娘抚养,烈夙的玉碟上,‘慕清’这个名字是刻在苍黛夫人名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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