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贾母素来也知贾府如今已是不比从前,早已是入不敷出,恐怕早晚有一天便要打这园子的主意了。如此一来倒是全了贾府的颜面。故此也不再耿耿于怀,倒是催着鸳鸯又寻出许多体已来,预备送给黛玉。
却说水溶因令人选了日子,这月十八却是好日子。虽说时间紧了些,所幸一应都是全的,也没有很多是需要重新预备的,倒也来得及。
紫鹃、彩卉等自在那里忙着收拾东西。再加上这几日因黛玉被赐郡主府之事,后宫诸妃来道贺的也不少。虽说凤翔均以黛玉身子不好为由拦了驾,却总还有些贺礼需要一一回的。故此众人也都忙得不亦乐乎。唯有黛玉反倒没事些,日日有水溶或是凤翔过来陪着说话,有时元春也会过来坐坐。
因听说黛玉能够回去,元春倒是很是羡慕,话中常流露出艳羡之意,黛玉听了,虽不好说什么,心中却在暗暗计较。
这日凤翔过来看黛玉,说起回府之事宜,凤翔道:“本来皇上说要让皇后亲自送你过府的,被我拒绝了。省得她又生什么事来。到了那日就只我送你过去吧,你可别嫌我不够份量!”
黛玉笑道:“劳动姐姐已经是万不敢当了,哪里还敢再嫌。其实只我一人去便是了,何必这样兴师动众的。”
凤翔道:“正是要兴师动众才好呢。你不知道,就有那起子小人,专在这上面下工夫。我还想着请太后去呢。”
黛玉忙道:“那是万万不敢当的。我那里简陋,哪里是太后去的呢!”
凤翔笑道:“反正母后闲着也是闲着。我去问问母后,看她老人家怎么说。”
黛玉慌忙道:“姐姐万万不可如此,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凤翔想了想道:“既然你坚决不肯也就罢了。过些日子我再约了她去看你。嗯,姑母原来也说要去的,我怕你难为情,就拦住了。”
黛玉道:“还是姐姐想着妹妹。妹妹这里先谢谢姐姐了。”
凤翔笑着说:“你和我一还这样客气!”
黛玉笑道:“我还有事求你呢。”
“原来如此。你快说吧。”凤翔笑道。
黛玉道:“这几日元姐姐来过我这里几次。我看她如今也怪可怜的,被削了位份,又不得与家人相见。况且我听说如今她家里也比先前差了许多,竟拿不出钱来打点下人。我想着,能不能趁我这次到郡主府,请她送我回去,趁便让她和家人见上一面?”
凤翔叹道:“到底是妹妹心好竟还想着她。也罢,我好人作到底吧,我去求了皇兄,就说请元嫔和我一道送你回府。只是虽然如此,只怕时间也是不多,只是能说几句话吧。”
黛玉喜道:“到底是能见上一面,总比不能相见的好。我先替元姐姐谢谢你了。”说着便又是一福。
凤翔连忙拦住,叹道:“她也是个可怜女子。说来也是皇兄对不住她,让她回去见见家人倒也算是给她些安慰。”
果然凤翔去和水擎苍说了。水擎苍想了想,元嫔必竟是从贾府出来的,让她去一趟一可显皇家之威,二来也可慰元春思亲之情,三来全黛玉姐妹之义。因此也就同意了。只是笑道:“只是这样委屈了紫云郡主些。”
凤翔忙道:“我也同她说了,她却是不在意的。况且,我也要一道去。若是果真怕委屈了她,过些时候我再邀了母后一道去不就行了。”
水擎苍笑道:“这样说来我只好成人之美了!”
水擎苍果然下旨让凤翔同元春送黛玉返郡主府。元春自那日省亲之后,便没有再回过贾府。如今虽然那日送黛玉回的是郡主府,到底也是昔日大观园,旧游之所,也可聊有所慰了。况且或许那日贾府众人或许也会在那里迎候,倒是可以趁机见上一面。
到了那日黛玉早早便起来了。紫鹃等忙着替她梳了个堆云髻乌云般的双髻被一圈南海珍珠托衬着,似偏似堕却又密实紧凑,耳侧和脑后的头发用五彩丝缕混合编了,柔柔地半垂下来,越发显得妩媚。‘
又换上淡绿云锦对襟大袖礼服。这柔晕华美的大袖配上浅绿的销金千褶裙、鹅黄洒银的云霞披帛的郡主服色,肤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腰不盈一握,虽然身着华美的郡主服色,却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紫鹃等也都换上了新做的五品女官的服色,又给黛玉披上深绿的斗篷便出来了。
刚好凤翔正想进来,只见她挽了惊鸿归云髻,发髻两边各一枝碧玉棱花双合长簪,做成一双蝴蝶环绕玉兰花的灵动样子。身着一袭淡彩锦绣描花宫装,淡黄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鹅黄斗篷。行步之间风流秀曼,顾盼生辉。朱唇不点而赤而,而眼眸却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
凤翔一见黛玉便笑道:“幸好今儿水溶没来,要不他见了妹妹这模样哪里还迈得动腿啊。”
黛玉微红了脸道:“姐姐才漂亮呢,又来取笑我。”
凤翔道:“好了,好了。我们别再互相夸奖了。快些出去吧,只怕元嫔已经在外头等着我们了。”
说着便过来挽了黛玉的手一道出去。
到了凤寰宫门外,却见元嫔早已等在那里,见她二人出来,连忙过来施礼。凤翔笑道:“你早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坐坐?”
元嫔忙道:“因想着今儿是妹妹的立府的大日子,只怕里头人人都是忙的,因此不敢进去打扰。”又笑着对凤翔道:“公主今日也是明**人,和我这妹妹站在一起果然是两朵姐妹花呢。”
凤翔笑着说:“玉儿妹妹这般人物,今日我同她一齐回去自然不能给她丢脸才是。”一边说笑着一边便走了出来。
只见三副辇驾停在那里。凤翔本就是有自己的车驾仪仗的,黛玉虽本依例没有,水擎苍却额外另赐了。唯有元嫔,因她如今位份较低,和她二人相形之下便寒酸了许多。
元嫔连忙帮着侍候她二人上了车驾,便一道出了宫。水溶此时早在宫门候着,见她们来了,也不及相见,忙护着她们一道前来。却是水溶在最前头引路,凤翔车驾在先,其次便是黛玉,最后才是元嫔。凤翔带了十多个侍卫并四个宫女,黛玉带了彩卉等八个宫女及二个嬷嬷和四个侍卫还有元嫔的两个贴身宫女。另外还有一些仪仗所用宫女及太监并水溶所带侍卫。浩浩荡荡一行竟四五百人。
一路之上早有人先去净了街,用黄色围幕将街道两帝围了个严实,又有侍卫守护在侧。故此她们车驾一路行来,当真是鸦雀无声。
此时贾府众人早已等在门口。水溶因恐黛玉不喜热闹,故此将其他人等都先请了回去,只余下贾母及贾赦贾政一族之人。
众人虽已等得心焦,却是不敢说话,至响午时分,忽见一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的走来,至西街门下了马,将马赶出围围幕之外,便垂手面西站立;半日又是一对,亦是如此。少时便来了十来对,方闻隐隐鼓乐之声。一对对凤龙旌,雉羽宫扇,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金黄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又有执事太监捧着香巾、绣帕、漱盂、拂尘等物。
一队队过完,便见一位少年俊朗的公子骑着一白马缓缓而来。后面便各有八个太监抬着二顶金顶鹅黄绣凤銮舆,再后便是一顶鹅黄銮舆那便是元嫔之驾了。
众人皆不敢抬头,连忙路旁跪下,那版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于是抬舆入门,太监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领凤翔、黛玉、元春下舆。
三人入内除了斗篷,水溶也就进去,各自入座后,便唤贾母等进去。
贾母等入内一看,见凤翔与黛玉分主客坐了上座,水溶和元春却在分坐在两旁陪着。贾母等连忙上来先向凤翔行了国礼,后便是黛玉、水溶,最后才是元春。王夫人、宝钗等虽心有不甘,众目睽睽之下却也不敢放肆,只得依礼而行。
黛玉、元春虽然心中不忍,奈何礼制如此,也只得受了。
见众人都已行毕礼,凤翔方笑盈盈道:“罢了,都起来吧。”贾母等这才起来。
凤翔先不赐座,却又道:“本宫此次前来乃奉皇上口谕,特送紫云郡主回府。从今往后这里便是紫云郡主府了,再与贾府无涉。尔等可记清了。”
众人连忙跪下称:“遵旨。”
凤翔又令众人起来。又道:“本应将园中众人悉数搬出,只因郡主念及园中宽广,恐寂寞冷清,又思及当日姐妹之情,故而除贾宝玉夫妇并贾兰外,余者便依旧留在园中。只是其他闲杂人等,今后切不可任意出入园中。”
贾母忙道:“谨遵公主之谕。此乃紫云郡主府弟,再不敢任意妄为。”众人也连连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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