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过来的守玉声音还有些沙哑,再加上脸上那淡淡的红晕,发边将坠未坠的簪子,还有小睡时衣领难免有些松露出的雪白脖颈。顾澄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守玉说,此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定定地瞧着妻子,说不出半个字。
守玉用手拢一下快要坠地的簪子才想起自己还躺在榻上,用手撑着榻想站起来:“三爷既回来了,我也不好继续躺着,叫她们进来服侍吧。”顾澄上前一步把她的肩按住:“不用了,你还是睡着吧,这天渐渐长了,总要打个盹才不那么累。”
守玉的手停在那里看着丈夫,什么时候这样关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变的这么自然流畅呢?守玉只怔了一会儿就坐起身:“我方才也睡了一会儿该起了,睡的太多,夜间难免走了困。”说着守玉就唤人进来。
小月掀起帘子走进来,见守玉已经坐起身忙扶她起来:“奶奶先净一净面吧。”小五端着热水进来,小月打了手巾给守玉洗脸,顾澄站在那里看着妻子洗脸的动作,只觉得她一举一动都有说不出的好看。
守玉洗了把脸才对小月道:“三爷进来这么久了,也该让她们倒茶来。”帘子动处月梅走了进来手里端了一盏茶,上前对守玉行礼才道:“奶奶,这是昨日大奶奶那边送来的新茶,三爷正好先试一试。”守玉瞧了顾澄一眼,这才瞧向月梅:“你倒细心。”
说着守玉瞧了眼月梅身上的打扮,啊了一声就道:“你早上穿的那件玫红色比甲不错,衬的人娇艳,怎么这会儿就换件粉蓝的?这样衣衫虽也是年轻姑娘穿的,却没那件好。”当着守玉,月梅哪敢说出实话,只是小声道:“那件衣衫不小心弄污了,才换了这件。”
旁边顾澄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忍笑把茶杯放回到月梅手上:“这里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小月自然应是,月梅的眼却又往顾澄那看了看,见顾澄并没瞧向自己这才黯然离去。
守玉明白定是顾澄在里面说了什么话,只瞧他一眼就道:“月梅这丫头心细不说,对你的话也句句记在心上,这样的人就该多在你身边服侍。”顾澄顺势握住她的手,瞧着妻子的脸眼里有闪光:“守玉,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
顾澄的声音很温柔,眼神更加温柔,守玉把头硬生生别过去,害怕自己溺死在这样的温柔里面,过了很久守玉才道:“明白了你的心又如何,我在这家里还不是一样?”关键症结就在顾太太,顾澄是知道的,他并没放开守玉的手:“我知道,我明白我娘的心,我也知道你所受过的委屈。所以我想你也要明白我的心,我要你在这个家里不再受委屈,你相信我吗?”
这话顾澄说的恳切,守玉的手又颤抖起来,不知该不该答应,顾澄感觉到守玉的心软,声音放的很平:“守玉,你现在不相信我也不要紧,以后我会慢慢做给你瞧的。还有我告诉你啊,今儿我还说服了娘,让她对二哥不要太忽视,娘还答应了。你看,我能说服娘一次,以后也就能说服娘两次三次。守玉,我以后不会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守玉转过头,眼里所看到的是顾澄眼里的真切,他真的变了。这点守玉是清楚的,但他变成什么样子,守玉还不大清楚,但此时守玉决定相信他,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丈夫,就算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看见守玉轻轻地点了点头,顾澄的喜悦已经溢满胸臆,欢喜的什么话都形容不出来,只有伸手把妻子抱在怀里,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欢喜。守玉靠在顾澄胸前,听到他的心跳声,这心跳声跳的很急,和顾澄平日的心跳声并不一样。再相信他一次,不管是赌还是什么,毕竟自己和他已经是结发夫妻,怎么都改不了。
顾澄低头看着妻子,见妻子脸上有些若有所思,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你放心,我真的和原来不一样了。”守玉嗯了一声:“我知道,我说过我相信你,就不会不信你。”这话听起来真好听,顾澄搂紧妻子,手抚到她脸上,短短半日时光,顾澄觉得自己心情变化无数,从愤怒到平静,再到此时的狂喜,人生境遇真是妙不可言。
派出去寻顾二爷的人到了下午时分就回来了,顾二爷当然也寻到了,不过这人已经醉醺醺到连人都不认识了。顾二奶奶接了信就辞了婆婆往自己院子去瞧丈夫,一进了门就闻到一股冲天的酒味,顾二爷坐在椅子上,嘴里还在念着什么,有涎水从他嘴角流下。
瞧见丈夫这样,顾二奶奶恨的牙咬,但怎么也要服侍他,忙唤丫鬟端热水来给他擦着脸,又去熬醒酒汤来。丫鬟们给顾二爷解掉外衣脱了鞋,又给他擦了脸,三个丫鬟好容易才把他扶上床,醒酒汤这才来了。
照了顾二奶奶的脾气,恨不得把这一碗都给丈夫劈面倒去,但还是忍了气端了碗用勺去喂丈夫。顾二爷被丫鬟扶起,瞧着那勺突然伸手就把这醒酒汤打翻,那汤热热的有半碗都倒在了顾二奶奶身上。
旁边的丫鬟忙拿着帕子过来给顾二奶奶擦,顾二奶奶忍了又忍才让她们再去熬碗醒酒汤,又把打湿的裙子换下才端着新来的醒酒汤上前对丈夫道:“二爷就算再气,也先把这汤喝完了再睡。”
顾二爷这次不需丫鬟搀扶就坐起来,瞧着自己妻子突然道:“你怎么不上去服侍娘,好讨娘的欢心,这会来我跟前做什么,由得我自生自灭。”这话说的着实难听,顾二奶奶袖子一挽就把那汤碗往顾二爷嘴里送:“二爷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你的妻子,服侍你也是应当的,你这会儿酒喝多了拿我发什么疯醒什么酒。”
顾二爷被她灌了半碗醒酒汤,咳嗽着道:“你别拿好听话来哄我,我晓得你嫁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心有不满,嫌我不得娘的欢心,还嫌我赚的银子没大哥那么多。你在娘面前说了什么难道我不知道?还防我像防贼样的,你瞧瞧这屋里的丫鬟哪有什么平头正脸的?偏偏一家子都说你贤惠,呸,你要真格贤惠,世上就没有不贤惠的人了。”
顾二奶奶哪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况且平日受了顾太太的言语回来也常和丈夫撒气的,听了这话就把碗一砸:“二爷果然是拿我来醒酒的,二爷也不想想,我倾心服侍婆婆是为的谁,不就为的要在这个家里有个立足之地?若凭了二爷,既不讨公公看重又不得婆婆欢心,我们在这家里哪有立足之地?”
顾二爷虽然烂醉如泥但心里还是清醒的,手一挥就把帐上挂着的帐檐扯下来半幅:“呸,不得娘的欢心就在这家里没立足之地了?三弟妹不但得不到娘的欢心,还被娘那样责骂,还不是活的好好的?你就是嫌弃我,嫌弃我这个做丈夫的不给你挣面子才这样说,我告诉你,我今儿把老三得罪狠了,不管你在娘面前多得宠也越不过老三去,你就等着娘把我们一家子赶出去吧。”
说着顾二爷躺回床上嘴里还哈哈笑了几声,顾二奶奶虽知道顾二爷和顾澄起了冲突,但听到丈夫这么明白地承认,还说要把自己一家子赶出去就急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亏你说的出来,等你酒醒了就去婆婆面前跪着认错,谁不知道三叔是娘的心尖子,只有他给别人委屈受的,没有别人给他委屈受的。”
顾二爷还是在那里挥舞着手:“我不去,凭什么天下只有他给别人受委屈的,别人就不能给他委屈受,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二哥,我不去,我不去。”顾二奶奶急了,上前伸手就往丈夫身上打了两下:“我怎么前世不修嫁了你这样的人,不中用不说,现在还把人都得罪光了,这一家子要怎么过?”
听到妻子一口一个不中用,顾二爷本就酒喝的多,心头这火再忍不住,起身拿起枕头就往妻子头上砸去:“啊,你还怪起我来了?我每年赚的银子不全都在你手上,怎么过?出去开个小店面不就这样过了。”他一枕头砸来,顾二奶奶没躲过,头皮被砸的破了一点点皮,顾二奶奶怎受得了,伸手就往丈夫脸上身上打去:“你今儿能耐了,打起我来了,我告诉你,也不用等酒醒,你现在就去见公公婆婆,和他们赔罪。”
顾二爷被妻子在肩膀上咬了一口,疼的叫了一声:“你这泼妇,天下哪有做妻子的这样对丈夫的,不去不去就不去。”他们两口刚吵起来的时候丫鬟就去前面报了,此时顾太太已经赶来,一脚把门踹开就道:“老二,你今儿要造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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