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阁还算是锦城里名气较大的一间青楼了，规模虽比不上锦城里最大的折花楼，但却有着让锦城男子相思成疾的十位姑娘，原先本都是清一色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后来换了个厉害的主事的，数年内竟将这十位姑娘陆续哄抬了出来，初夜的要价是一个高过一个，而且众人还听闻那弱水阁里已有两个过了“梳拢”的仪式，身价早已逼近折花楼的头牌卢隐雯，就等着再来一人直接将那折花楼的风头盖下去了。

　　玉三娘这个名字苏素并不熟悉，但从她的行为举止还有装扮上来看，必定就是那十位姑娘中的一位，只要她肯帮自己，就着弱水阁上升的势头，自己必定能很快在这一片绸缎成衣铺子里站稳腿脚了。

　　苏素知道这定会成为自己的一个转机，一个破釜沉舟的转机。

　　后来，趁着玉三娘回青楼遣人过来的这段时间里，苏素就迅速地简单勾勒了一套衣裙的样式，最后附上了几句短话递给过来的小厮，让他务必亲自转交给玉三娘。

　　果然不出三日，玉三娘再次来到了自己的铺子里。

　　而这两日，苏素没再像从前那样赶制多件衣裳，而是专心致志地做出了一套舞衣。

　　因着曲路说跟着苏辰的一段日子，知道这弱水阁换了主事的之后，便新定了了一个惯例——每半年举办一场宴会，弱水阁里所有的姑娘都要表演，然后再来一场竞价拍买初夜。不过弱水阁的十位顶尖尖的姑娘自然不是随便就能要下的，她们是明码标价的，并且一次宴会只准拍买一位。但除去了她们，弱水阁其余的无论是清倌人红倌人，只要表演后客人打赏得高，便一定要陪夜。

　　而有些没有人指着要的，或者竞争小的，便得听从阁内主事的安排接客，而那些当红的，自然是自己选择自己的客人。但已过了“梳拢”仪式的两位姑娘虽参与表演，但竞价后只陪酒，过夜便要换其余的人了。

　　所以，这所谓的半年盛世宴会，实则就是一场盛大的聚众淫乱，不知有多少清白的女子要在这场宴会后被夺去贞操，苏素既可怜她们却又不知该如何可怜，因为走进了青楼，被迫卖身也只是迟早的吧。

　　她想起年轻和闺蜜一起看连续剧时，也曾为古装剧里那些被迫卖身的清倌人而喟叹痛心，只是又正如一句话所说，她们的才华不过是覆盖于欲望之上的一层薄纱，一旦真正勾起了买主的兴趣，它便不再具有存在的价值。

　　那自己呢？

　　一只脚趟进了这所谓的污水中，她还能保住自己的声誉与清白骄傲地走下去吗？

　　会不会也出现一个买主，买断她坚强理智的伪装，把她拖进脆弱自怜的黑暗之中。

　　但是苏素顾不得思考与青楼人联手的后果，她知道这一次成功了，她少不了要亲自出入那样的风月场所，少不了要和恶心，自以为是的权贵照面往来，说不定还会被人各种诽谤诬陷，也顾不上只会林家那边了，她本就是想做就做的人，因为想要成功，就必定要能为人所不能为之事。

　　她亲自在市井杂民的口里打听到玉三娘就是弱水阁从前的那十位姑娘中的一个，去年以舞取胜，成为了那场盛宴的头牌，初夜被一位年轻公子买下，第二日便过了“梳拢”的仪式，到现下虽被多人垂涎着，却还算是没有再有过其余的入幕之宾了。

　　因此，依着这些情报，苏素便照着自己心中玉三娘原本的样子做了一套古风的舞裙。

　　是一套汉式的舞裙，青黑油亮的缎面布料拼接纯白的纱绸，庄肃中加上空灵，四肢舒展时便会在纱绸下若隐若现，在舞裙里刚柔并济。再看略带和风的方袖，绲边精细低调的暗纹，简单素雅一字领恰好压在胸前，宽阔的领子，完整的露出玉三娘姣好的脖颈，锁骨，还有由双肩到胸脯处大片诱人的雪白。这舞裙虽说是给青楼所制的，瞧着却会有种祭祀的庄重感，神秘而严肃，意外地妖娆勾人。

　　“夫人这套衣裙倒是颇具风味。”玉三娘换好了衣裳，随意转动了一番，这缎面瞧着厚重，实则也算轻薄，再仔细看衣袖裙摆上并不宽的白色纱面透出自己隐约的肌肤，抬手宽袖滑落，她这回也算是真的惊喜到了，她是没有想到，除却了那些花花绿绿的绫罗锦缎，黑白二色也可这样地妖冶。

　　而苏素见到三娘眼中的喜色已然掩不下去了，便接着笑着说道：“你喜欢，那我花的心思也是值得了。”

　　玉三娘是个爽快的人，她不会缺那些钱，立刻开口就要买下这套舞裙。

　　因着这半年的惯例演出已近在眼前，自去年她过了“梳拢”的仪式，那些等了她好长日子的恩客被她只接一个入幕之宾的事惹恼，认定她是假清高，也逐渐疏远了她。再加上她只是会跳舞，并没有其余的比其他姐妹要厉害的地方了，又因着一些人的捣乱，恩客便流失了大半。

　　另外又有些不要脸的恩客更加猖狂起来，好几次险险都有些要霸王硬上弓的意味。那弱水阁阁主虽然管得紧，但自己真真受委屈时，阁主也不能从实处帮上什么忙，再加上入幕的那位恩客又有一个多月未来了，所以早有人要拆了她的牌子，逼她再接旁人了。

　　所以她就想要拿下这套独特的舞裙，再仔细思量一套特别的舞，也好能打动更多的人，再为自己撑撑场子了。

　　不过苏素这回却不肯将衣裙买与她，只笑笑道：“我是想做些一本万利的生意。”

　　听着苏素这样说，玉三娘就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苏素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就说道：“这些衣裳做工精细，要花上不少时日，姑娘买回却并不会穿上许多回，我便想着做一件‘借衣’的生意，于你我来说，都是挺好的。”

　　玉三娘听懂了苏素的意思，只掩嘴笑道：“夫人的主意个真妙，但是这件衣裳我瞧上了，实在喜欢的紧，夫人就卖与我罢，我自会给秋姨去说夫人这块，她早已烦着翻不出新花样了，就劳烦夫人多做一些，到时候秋姨定会叫楼里的姑娘都来挑衣裳就是。”

　　她眉眼又是一转，俏皮的笑道：“秋姨就想着节省银子呢，夫人的主意就巴巴儿地送来了。只不过我想着一件事，弱水阁里近日有一场宴席，夫人且先让我一人着了这铺子里的衣裳去，穿得好了，我自会给你这块说说话，赶着宴席后，不仅是弱水阁，别的楼也都要来了。”

　　原是她想着先前听着那人也回了锦城，这次的宴席必定也是会来的吧。

　　苏素也不再犹豫，的确，有人一炮打响后，广告的效果才更能惊人，只要玉三娘出彩了，还怕没人过来。

　　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定了这个主意，只等着盛宴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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