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回到久合垸，天色已经很晚了，等今天一天的成果统计出来时，就更晚了些，但是现在却还没有到休息的时候，很多事情，必须现在就做。

　　比如说，腌鱼。

　　剩下这么多鱼，必须赶紧拿盐腌了，不然，很快就会腐烂了。

　　而腐烂了的，不管是什么东西，就算它是食物，也将再没有半点的价值。

　　腌鱼其实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要先剖，清理掉鳞片肚子里面的内脏。然后再用清水洗净，然后是漉干……

　　最后才是抹盐晒干。而且晒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晒好的。

　　就算现在是阳光非常好的五月，想要将这么多鱼都晒成咸鱼干，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事情。

　　“可惜了这条大青鱼……”莫二牛就着那微弱的油灯的光，手下利落地剖着那条十几斤重的青鱼，嘴里还惋惜地叹气。

　　莫妮也扫了这边一眼。这么大条鱼，如果卖出去了，至少能得五十文呢……要知道，今天卖掉的那么多鱼，也只不过三百文。

　　一条鱼，就能顶一堆鱼！

　　可惜，偏偏没有卖出去！

　　她在一旁，默默地帮着忙。看着莫二牛下手很快，一条一条地鱼的鳞片、腮还有内脏，都被他迅速地拂到水里了，她忍不住开口说道：“爹爹，那些大鱼的内脏，就留给我吧。”

　　“你要大鱼的内脏做什么？那很脏的啊。”莫二牛很惊异地问道。

　　“鱼下水啊！鱼下水很好吃的啊。”莫妮说道。

　　鱼也有下水？莫二牛与葛氏面面相觑。

　　他们活这么大年纪，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鱼下水呢！

　　“也是啊，猪的内脏可以吃，鱼的内脏为什么不能吃？小鱼的肠子什么的太小了，可是大鱼的，就像这十几斤、好几斤的大鱼，其实内脏也很不小了。“莫虎一向是莫妮最大的支持者，他马上就开口说道。

　　莫二牛想想，便答应下来，正好手边一堆这条大青鱼的内脏，本来都已经被他的刀挥到水边了……又拢了回来。

　　清了清，将鳞片重新扔掉，腮帮子也扔掉。但是，鱼肠子、鱼肚子、鱼膘什么的，全部都交给了莫妮。

　　莫妮干脆就认真地开始清理起这些东西来。

　　真难得，这条青鱼体内还有好大的一坨鱼子呢！莫妮想想便释然了，现在正好是青鱼繁殖的季节，可不是正好有卵！

　　有鱼卵就更好了，青鱼的鱼卵，可是很好吃的东西啊。

　　上世的时候，有一阵她专门钻研过鱼卵的做法的——折腾过好多淡水鱼的卵。什么鲫鱼、鲤鱼、草鱼……拿着它们的卵，做各种各样的酱。

　　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她买到了二两青鱼卵。也做成了“鱼子酱”。令她惊异的是，青鱼的鱼子做出来的酱，味道相当的好吃！

　　她是没有吃过那西餐里面著名的“鱼子酱”啦，也不知道那传说中最珍贵的食材之一的鲟鱼的鱼子做出来的酱，到底有多好吃……但是她看到过资料，说这种鱼子酱的鱼子，其实是生的，只用盐腌过，吃着其实是咸咸的，腥腥的。莫妮当时便吐槽，这个所谓的好吃，到底是有多少脑补的成分——就好像那些土豪们跟风喝干白一样，虽然受不了那个味，也乐此不疲，还往里面添雪碧！

　　所以她还是觉得，还是自己做出来的这些鱼子酱比较好吃吧……至少它们是熟的呀！

　　当然，也是因为那种鱼子酱，以她当时的收入水平，永远也不可能吃得到的缘故。

　　而现在，她却得到了这么大的一坨青鱼子！莫妮就着微弱的油灯的光，大致估了下，至少得有一斤！

　　她简直是快乐得要疯掉了。

　　而且，后面的鱼子，还在那里源源不断地送了来。除了青鱼的子外，别的子，她都随便和一起了。

　　面对这么好的食材，当然得打起精神来处理了。莫妮将这些内脏都处理干净，洗净了手，生起了小炉子的火。

　　灶上的铁锅烧热后，莫妮往锅里小心地倒了一点生菜油，见不冒烟了，便知道已经熬熟了，将已经去掉了那层膜的鱼子倒了进去，开始用力地搅拌起来。

　　鱼子遇热很快就变硬、颜色也从原本那橘红色，变作了黄色，原本还粘稠的状态，也很快板结，并被莫妮的动作搅散。

　　奇异的香气，就从锅里飘了出来。

　　莫虎一边忙着将爹爹杀好的鱼洗干净，漉起来，好让娘方便抹盐，一边观察着莫妮忙活做饭。

　　莫二牛眼色沉痛地看向忙碌个不停地莫妮，突然低声问葛氏：“我……真的错了吗？”

　　葛氏安慰他们道：“咱们也是为了妮子好，要是成了奴婢了，那就更没有机会实现她的理想了。”

　　莫二牛沉重地点点头，再回头去，却看到了脑袋凑到锅台前扭来扭去的莫虎，用力拍了他脑袋一下，喝道：“好好干活！”

　　莫虎被打得直撇嘴，扭头回去干活，却突然间站了起来，惊异地怪叫着，手指着前面那一片漆黑的夜，嘴里还呜呜地叫着。

　　“干什么干什么，看到鬼啦？”莫二牛没好气地训斥他道。可是莫虎却不但没有听话地坐下来继续干活，反而用更大的声音呜呜地叫着。

　　他成功地吸引了家里另外三人的注意，都向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不过，如果仔细地观察，还是能够看到，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而明明白天离开的时候，这里还什么都没有的。

　　“难道真的是……”葛氏记起了久合垸的那个传说，吓着了，向莫二牛身边移了移，又去拉莫妮。

　　至于莫虎……他不是男孩子吗？男孩子胆子大，不怕。

　　可是她却忘记了，现在的莫虎，吓得都只会呜呜叫了，连句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莫二牛的脸色也变得非常的凝重。

　　“按说不应该有的……”他皱眉，有些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在那些鬼怪故事里面，出现最多的，那些鬼怪的宅子，便都是夜间出现、白天消失的。

　　而现在他们眼前这个，不也是正好符合？

　　“不行，我得去看看去。”莫二牛咬着牙说道。

　　“二牛哥……”葛氏有些不安，语气是满满的不赞同。

　　“我不去怎么办，咱们再去哪里找个这么好的地方住下来？方圆一二十里地，可是都没有空垸子了。”莫二牛叹了口气，说道。

　　他这么一说，葛氏也不能再劝他了。

　　“爹！”莫妮也叫了起来。

　　“没有事的，这地方，我年轻的时候还在这里过过夜呢，不也什么事也没有。”莫二牛安慰地拍了拍莫妮的肩膀，将一块大木柴点燃了，当成个粗糙型的火把，就举着过去了。

　　莫妮站在原地向那边眺望着……那个隐隐约约露出一点影子来的院落……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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