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凶手
凌落雪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嘴角渗出白沫。胸部快速上下起伏着，看起来呼吸也很困难，微张着口艰难而急促地呼吐着气息。
“喂，你在骗我是不是？你故意吓我是不是？”莫明月声音颤抖着，这是显著的深度中毒症状，也许再没半个时辰，她便要一命呜呼了。他对着站在一旁同样焦急着的大柱与小猴子大吼，“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病都快好了，怎么就中了这百裂草的毒！？这是烈性毒草，一个时辰之内便能致命啊！！”
“百，百裂草？方才喂三小姐喝了粥，没多久便这样了……”小猴子慌道，“有没有救？你一定要把三小姐救回来啊！”
现在不是追究谁下毒、谁的责任的时候。莫明月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们出去。”
“啊？”小猴子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乖乖退了出去。现在全靠他了，得罪不起哟。
“你也出去。”大柱没有离开的意思，莫明月微蹙着眉，低着嗓子命令道。
“你是要给她施针么？我在这里看着，免得你有多余的动作。”大柱的语气平淡而冷漠。
“我行医光明磊落，绝不会干苟且之事。”莫明月十分不快，“我说过，女人的身体对我来说与猪肉并无差异。”
“让她……留在……这里……”凌落雪睁不开眼，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后便剧烈咳嗽起来。
莫明月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在她耳边责怪道：“这样对你名节不好。”
“她不在，才对我……名节……不好……”
无奈地叹了口气，莫明月闭着眼脱下她身上的衣物，轻轻将她转过身去，才睁开眼睛。面对着她雪白的背部，他熟练地以牛毛针封住穴位，止住毒素蔓延。随即以较粗的银针，在凌落雪肩膀处戳了小洞，再慢慢将毒血引至小洞排出体外。
折腾了许久，小洞口黑色的血液才逐渐变得鲜红。莫明月心头大石落了下来，长吁一口气，抬袖擦去满额的汗珠。
“没事了。按着这方子去煎药。”将药房递给大柱，莫明月轻轻为熟睡的凌落雪盖上被褥。
看着熟睡中的凌落雪，大掌抚了上去。嗯，手感真好。那干涸的唇瓣仍没有血色，不过没有虚伪笑容，没有作假感觉的凌落雪，真的是比仙女还好看。莫明月鬼使神差地凑上前去，想捕获那惨白的唇瓣，却被大柱略显粗糙的手制止。
“你去煎药。”大柱将药房丢还给他，满眼的不信任让莫明月有些尴尬。
接下来的日子，莫明月又恢复了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照顾。
“莫二少爷，你好去上茅房咧。”小猴子极为不爽地看着霸占着床铺边缘好位置的莫明月。本来这房间放三个人便已显小，他一赖在这儿，更显得拥挤。况且，本来还能休息休息，有这色狼医生在，他与大柱还得十二个时辰监视。累啊！还有还有，有这讨厌的以行医的名义死赖在这的人在，他与大柱都没法与三小姐说悄悄话了！
“你半炷香前刚叫我去过。”莫明月白了他一眼。
“你最好跌在里面别出来了。”小猴子也白他一眼。
“需要我的时候对我低三下四，现在你三小姐快好了，这态度就来个大拐弯？”
“三小姐说了，该利用的时候就要利用，没利用价值了就立马舍弃。”
二人抬杠起来，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完全没有注意到凌落雪已微微睁开美眸，满是笑意地在一旁看着好戏。
“连熬个粥都会出问题，这叫人怎么能放心？”
“同样的问题不会出现第二次。”
“我若不在这里看着你们，谁知道你们会不会逾越身份底线，对你们家三小姐做出什么！？”
“啊哟喂，这句话好像应该我们对你说！要不是为了监视你个色狼，我跟大柱能有那么累？”
“我行医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到想去偷亲病人？”
“我……”莫明月理亏，涨红了脸乖乖闭了嘴。倔强地不再看那讨厌精，还是凌落雪那漂亮的睡容比较好看……咦？眼睛怎么睁着？那嘴角还带着嘲笑？
“三小姐！你醒啦！”小猴子见主人醒转，屁颠屁颠跑了过去，就差没摇尾巴了。只是床沿的绝佳位置被某人占领，二人再次恶狠狠地对视，眼中蹦出的电流在空气中擦着火花。
“神医，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回答出了，便留下，若答不出，那便请回，如何？”凌落雪笑盈盈地看着他，缓缓说道。
她也要赶他走？莫明月心中不快：“你说。”
“我叫什么名字？”
“……”莫明月一愣，“那，那个……姓三名小姐……”他忘了啦！他从来不记病人姓名……
“你连我姓名都不知道，如此周到的照顾未免太过了。”凌落雪眉宇间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被虚伪的笑容所掩饰，“你这样十二个时辰呆在我房里，若不是大柱与小猴子在，我的名节岂不全毁了？”
“我……”莫明月耷拉下脑袋，用蚊子般的声音嘟囔道，“我只是关心你……”
“嗳？你不是很讨厌我么？”凌落雪咯咯笑了起来，“这下终于看上我了？”
“谁，谁看上你了！！我只是对病人负责而已！”莫明月倔强地嚷道，“凭，凭什么他们在就没问题，多了一个我你就名节受损了！”不公平！
“因为你是男人呀。”凌落雪抬手捏了捏那生气的脸，嘴角满是笑意。
“我是男人，他们就不是男人了？”莫明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太监？”
“你才是太监！！你全家都是太监！！！”小猴子闻言，立马跳了起来，刷刷摆好单挑的姿势。
“喂！”这人跟他上辈子有仇？怎么老挑衅他的耐性？莫明月唬着脸，真想一拳揍过去。
凌落雪捂着嘴偷笑，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去摸摸大柱的胸部看看。”
“我对男人的胸部没兴趣。”虽这样说，莫明月仍是走了过去，两只魔爪覆上了大柱“宽大”的胸膛。
“哦？那你对女人的胸部有兴趣？我记得你说过女人在你眼里跟死猪没区别？”还真摸啊！凌落雪微蹙了下眉，心中不满地冷哼一声。
“……”莫明月没有小猴子想象的那般反应激烈，只是眉宇间闪过一丝讶异。他来到桌前，背起医药箱，在踏出门槛时冷冷说道，“这位姑娘想是自小开始便裹胸，影响了发育。若仍然如此再过个几年，将来生了孩子，便别想有奶水了。”说罢，便甩袖而去。
什么嘛！他还不是为了她考虑，才留下来照顾。原来从头至尾，自己就是最不受欢迎的一个。一直以为，只有那瘦猴精看不惯自己，原来她也看不惯自己，要赶自己走！
房门被狠狠地摔上。估摸莫明月已走远之后，凌落雪换下了微笑的假面具，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微带杀气的脸孔。她喜欢以微笑来麻木别人，因此假笑已习以为常。大柱跟随她那么久，极少看见她如此严肃毫无温度的表情，知道这次是真的惹恼了她，便站在一旁不敢作声。而小猴子则是敏感地觉得空气温度降下了许多，浑身不自觉哆嗦起来。
“要你查的事情，如何了？”凌落雪眯着双眼，乌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直视小猴子，给他无限的压迫感。
“查，查到了。”小猴子吞了口唾沫。不敢直视眼前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三小姐，干脆闭上了眼睛，开始汇报，“是王寡妇家五岁的小孩偷偷溜进厨房，在熬药的罐子里投的毒，名字叫小草。小人觉得他是被教唆利用的，但没有证据。”
“继续。”
“那王寡妇年纪轻轻便死了丈夫，一个人拉扯着小草。这次病灾，多亏莫二少爷相救。她因此对他倾心。示好过数次，却都被以‘行医救世是应做的，不必报答’敷衍过去。”小猴子说道，“这几日莫二少爷心思都在三小姐这里，想来那王寡妇心生妒意，便指使孩子投毒灭口。不过这也只是小人的猜测，也许王寡妇是无辜的，凶手另有其人也不一定。”
“那王寡妇就是凶手，小孩全不知情。”一直沉默不语的大柱突然开了口，“我曾拿着药罐问那小孩要不要尝尝，他很高兴地捧过就舔。还说为了感激我们的帮助，他娘让他将糖涂在药罐上给三小姐吃。他路上几次想偷偷尝一口，都没舍得。”
“……”凌落雪半合着眼，默默思索着，稍有温度的空气再次回归冰冷。
良久，红唇微启，吐出毫无温度的字句：“大柱，将那王寡妇除掉。”
“是。那小孩如何处置？”
“一并做掉，斩草除根。”
“是。”
小猴子满脸震惊，他很想说孩子是无辜的，但他不敢提。一直都听说三小姐手段比三位公子更为狠毒，他却一直都不相信，而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凌落雪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恢复了微笑的假面具，笑盈盈地说道：“小猴子，对我的做法是不是有意见？”
“小，小人不敢。”小猴子满脸虚汗。他此时此刻深感得罪她绝不是明智之举，看来他得停止向夫人报信的小动作，免得自己也被做掉。
凌落雪微微挑眉，似乎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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