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锦绣竟然伺候过元恒半年,小路喜不自胜:“锦绣姐姐也不早说。害我白白担这么多心。要知道,一早就跟您请教了。”
看来,元恒的挑剔还有很多残留,小路日子也不好过。
锦绣也不想太过突出,低声笑道:“好啦,我也是被厌弃的,跟我请教什么?你有事就快去吧,横竖这儿我们兜着。”
小路子总算是放心走了。
大约是晚上的确太累了,这一觉,元恒睡得很沉,眼睛还没睁,元恒就下意识地喊:“来人呐。”
锦绣与墨竹对望一眼,墨竹很自然地朝卧房一努嘴:“你去。”
就凭她最近的观察,就知道这安排错不了。锦绣也不推辞,那就自己去呗。
轻轻推开卧房门,见里面朴素雅致,元恒的床榻缦帘低垂,这大热天的,倒是沉得住气。
“殿下醒了?”锦绣轻声问道。
顿时,那安静下垂得如同静夜柳枝那般的床帘突然打开,元恒披散着头发坐起:“你?”
这什么表情啊,惊喜、意外,兼而有之。
“小路被他主人叫回宫里办事去,怕您醒来无人伺候,委托我跟墨竹在这儿帮忙。”锦绣走过去,轻轻挽起床帘,挂在账钩上。
元恒不由朝她身后望:“那你说有……墨竹,人呢?”
“在外头扫洒呢,听到您醒了,我进来看看有何需要的。”
“打盆水就好。”元恒的老习惯。
一应准备就绪,这回元恒居然有了个大突破,问锦绣会不会梳头。
你婚都结了,你眼下问我会不会,意义也不大。会也只能梳这一次。
其实不大熟练,锦绪换的地方虽多,要不就是独身一人,要不就是远离主人,几乎没有要她给人梳过头。
好在,上辈子遗留的手感还在。
她上辈子上场,每次都是要精心打扮的,这些事情和际遇,放到这辈子来,给元恒梳个头也是可以应付的。
元恒的头发乌黑,泛着绸缎般的光泽,锦绣敢说,比她上辈子见过的洗水发广告还美。一想到那些都是加了特效的样子,而眼前这个却是不折不扣乌黑浓密,还加柔顺而有弹性。
这样美好的头发,简直让人不忍下手。
元恒感觉到了,似乎身后的人有些不怀好意呢。笑道:“怎么了,不会梳?照我平常的样子束起来便可以了。”
平常的样子……锦绣努力回想。
记忆就是这么奇怪,她一闭眼就可以想到元恒的样子,可却真的一时难以想像元恒平常的头发是什么样子。
束全部?束头顶?反正不是全部黑长直,那是妖孽。
元恒的模样是贵气而俊朗的,让人一望便会心中荡漾,但那俊朗大气而温暖,并不妖孽。
“您平常什么样子?”不得已,锦绣只好问。
元恒一时气结,这个安锦绣,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自己的。
甜蜜的惩罚。
“耳后挑起一半,束于头顶,用这个金环装饰。”元恒指了指桌上一枚亮闪闪显得极其富贵的金环。在这祈福大典上,所有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东西都被拒绝,只有这枚金环,简洁却有力量。
被他这么一说,锦绣顿时想起了那模样。脸一红,人家只是突发性的记忆障碍,不是真的不关心好不好。
梳子细细地篦在他的发间,柔柔的,极其舒服。只听锦绣问道:“往常是易枫帮您梳头吗?在军营里呢,士兵?”
元恒转头,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将锦绣望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自己梳。让男人梳,太怪异了,哪怕是奴仆也觉得异样。”
锦绣知道他能自己梳,否则在静思堂那么久,他如何保持自己干净优雅的男神形象?
但是能自己梳,和坚持自己梳,是两回事。
不知为何,锦绣觉得心中宽了,一种莫名的喜悦爬上心头,也忍不住,上了眉头。幸好元恒没有镜子,否则定会从镜子里望见锦绣这暴露内心的一刻。
“这梳子真好,是江南最好的黄杨梳子。”锦绣心中柔软,连带望着梳子都温柔了。
“黄杨并不贵重,可做成梳子,却比别的木材都好。”元恒道。
“什么木材派什么用场,重要的是合适。”锦绣也道。
“牛角梳也好。”元恒突然笑道。
二人同时想到了都烈世子与德文郡主。他们从牛角梳而起的情缘,至今,虽偶有隐忧,让德文郡主心思牵挂之外,不知比其他公主的婚姻要高出许多。
“牛角梳再好,却不知郡主用不用。”锦绣。
“用了才是牛角梳,不用只是装饰品。不管买什么,不管有什么,都比不上可以用的。”元恒的实用主义。
锦绣将黄杨梳子握在手里,轻轻地道:“这物件,木材不贵重,用途也不高贵,可每一把梳子、每一根齿,都是制作者的心血,细细密密地,极为讲究。”
“谁说用途不高贵,在我看来,头发最重要,而它是最细心呵护头发的物事,是有块有故事、有感情的木头。”元恒坐定,示意锦绣可以开始了。
锦绣捏着梳子,不禁失笑。
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便是这样说不完的话。在旁人看来极为无趣琐碎的话题,二人可以唠唠叨叨说上很久,丝毫不觉得疲累。
这趟洗漱,真的洗了很久。
要不是看到锦绣端着盆进出过,墨竹真的很怀疑这两个人在卧房里干嘛。不过,说也奇怪,他们并不回避,连卧房门都没关,这样肆无忌惮,不怕你们来瞧,可是,要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却是徒劳的,你根本听不到。
到后来,墨竹索性走了,反正她的事情也做完了,剩下的伺候景王殿下的那些儿琐事,往常是小路一个人做,现在交给锦绣一个人做,居然没一个人反对的。
午膳的时候,内膳房送了景王殿与两位公主一同的菜色。菜是元恒爱吃的,只是味道也十分“内膳房”,甚至比当年在静思堂的时候,更加不走心。
元恒叹口气:“艰难是都挺艰难,只咬咬牙,过了这几日,就好了。”
锦绣想,自己吃惯了苦,可元恒即便去军营,也是对这些有着近乎苛刻的标准的。
锦绣握紧小拳头,伸出来挥了挥,想鼓励元恒,笑颜如花道:“对,咬咬牙!但是不能咬错,一定要咬牙,咬到舌头的话……”
“哈,小坏蛋。”元恒被她逗乐了,“你总是这么乐观,任何艰难的事,到你眼里似乎都不是事儿了。”
“谁说的,当然是事儿。艰难的事尤盛。但是我有把事儿踩在脚下的信心!”
元恒赞道:“果然情绪性格极重要。就如你眼下整日香气暗盈的,围绕于我身边,浊气便少得多了,甚至连这些碗菜不可口的味道,也都闻不到了,被掩盖了。”
锦绣收了餐具,端到外头,放在院子里的架子上,等会儿自然会有膳房的人来将这些餐具收走。
又回到屋里,见元恒已穿戴一新,显然,他的这一天,从午间开始。
“您这是要去配殿吗?”
“嗯,贵妃娘娘每天都在配殿理事,我当晚辈的,不好怠慢,应该过去一起听听,也算同兴。”
锦绣心情也不错,就是的确有些困。没关系,就快到午休时间了,等元恒前脚去了配殿,她就能后脚去宫人舍睡觉。
二人一前一后,正要走到卧房门口。突然,元恒心中一荡,头晕起来。
“不对,锦绣,我头晕。”
锦绣一惊,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头晕,赶紧一把扶住元恒:“怎么回事,是不是晚上太累了?”
扶着元恒在桌旁坐下,元恒努力地调匀了呼吸,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什么原因,刚才突然很难受。”
“一定是睡眠太少,睡得少,就会头晕目眩,就会有各种疾病来找他。”锦绣化身“老军医”,很自信地下着结论。
“不行,你不能坐这儿,你还是得躺床上去,继续睡觉,别理劳什子的秦贵妃。往后再孝顺她也一样。”
锦绣扶着元恒站起来,只觉得他身子受损,该向床榻的方向走。
可元恒却觉得自己坐定、调匀的呼吸,整个人便恢复过来了,自然是该向屋外走。
“我没那么娇贵。我是战场上打滚的人。”他坚持着。
锦绣才不管他,脸一虎:“战场上打滚的人就一定是老虎了?老虎也有身体不好的时候呢。”很坚定地,将元恒往床榻的方向扶。她还不信了,今天必须将他搞到床榻上去,太不听话了,太不省心了。
元恒不敢用力挣脱,竟被锦绣死拉硬拖,拖到了床边,一屁|股坐在床榻上。
帐缦早已被帘钩勾起,床榻上锦绣已理得干干净净。
“来吧,今儿睡个饱,晚上值夜才有精神。”
元恒有些困惑:“你怎么知道我晚上要值夜?”
锦绣一愣:“我不知道,只是根据这几日的情况自己推断的。”
正说着,元恒感觉又是一阵眩晕,身子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嘴里也干了,立刻伸手去寻找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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